傀湖救魂故人仇-2
於夜,燈紅槐街,玄黑山下,原本的狼嚎虎嘯被笛琴古瑟覆蓋。而少頃之時,笛琴古瑟又被情·欲呻·吟所攻克。
紅顏笙歌處,酒香醉人頭。此於時,燈火通明的花窯閣間,緩緩踏入了一位生得極為俊美,手拿白傘的白衣少年郎。
他顧盼生輝,面容精秀,一看就讓人了知是位有錢人家的小公子。因此那年紀尚輕的妖嬈老鴇見了他,便當即喜上眉梢,扭著腰身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喲,這位小公子長得可真好看,面如冠玉,玉樹臨風。不過倒是許些臉生,是第一次來嗎?」
見她繞身而來,白音太士便是緩緩一笑,說:「我來找人。」
「哦?找人?」她卻嬌然一笑:「原來公子也是位熟客啊,恕我不知。不過我這閣樓里人多的是,公子要找的是哪一位小倌姑娘?」
她的指尖已在白音太士的肩膀上點水游徊,因此白音太士渡了步,卻說:「小倌?姑娘?若我是要來尋他們賞心悅目,我蓮無生何必不攬鏡自賞?」
聞之,那老鴇便是笑了聲,說:「公子說的也是,我於鬼郊混日百載,見過的人鬼百形百色,確實是沒有見過如公子您這般好看的模樣。」
白音太士粲然一笑,道:「有些瑣事,你我皆是心知肚明。但我今日確實不是來尋樂的,我來找他,找到了就走。」
他這麼說,那老鴇卻道:「大人何必著急嘛,最近我樓內新入了幾位小倌,有趣的很,大人何不看看再走?」
「有趣?」白音太士卻挑了眼尾。
老鴇點了點顎,說:「不錯,不但有趣,而且還非常的有個性。不信大人就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把他們喚來。」
言落,她倒是真的轉了身,入了簾。因此,白音太士便是望著那動后歸靜的垂簾,在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后,坐到了一旁椅子上,搭上了腿。
確實,白音太士這次的目的,並不是來尋歡作樂的,也不是來無事生非的。他的目的,確確實實是來找人。至於找的是誰,這個毋庸置疑。
於半盞茶的時隔,那垂簾又被纖細的手指抬起。接著便是見那妖嬈的老鴇領著三位姿色絕佳的少年郎。
一位白衣墨發,一位碧衣如水,而另一位卻是黑衣俊朗,劍眉星目,好生俊郎。且,就在這黑衣男子入了目的那一剎那,那亂著眼的燈火竟讓白音太士產生了一個錯覺。
那老鴇道:「這三位公子都在這兒了,大人覺得如何?」
白音太士漫不經心的掃了他們一眼,於後卻道:「出去。」
「嗯?大人是覺得不滿意?」
白音太士道:「他留下,其他的出去。」
他的目光,停在了那位黑衣男子的身上。見此,那老鴇便是會心一笑,心中想:這麼俊美的少年郎,來尋的竟是陽氣的男子,呵…原來,是拿著銀倆給他人尋樂的。她道:「好,那我們就先行退下,願大人尋得愉悅。」
隨著聲落,她便是帶著其兩位小倌離開了樓室。於此,古怪的氣氛便在這不大不小的樓室內將兩人圍繞。只見白音太士打量了他片晌后,卻是抬了手,在那纖細的精緻腰封之下拿了一碇金子出來,放在桌子上,聲道:「脫。」
聞此,那人沉住了須臾,隨後便也道了一字:「是……」
他抬了手,解開了自己的腰封,脫了衣裳。於此,線條分明的白皙膚色便能一覽無餘,白音太士問:「叫什麼名字?」
他答:「炎七。」
白音太士微皺眉梢:「炎?哪個炎?」
「炎,世態炎涼的炎。」
聞此,白音太士卻深了眉,道:「世態炎涼的炎,原來是那個字啊……」
「嗯。」
他就站在白音太士的目光之下,但卻是連腳尖都不曾發抖。這樣的氣魄,倒是與另一位有所相似。劍眉,星目。優美的曲線,健康的膚色,就連那雙沉寂的眼神,都有說不出的兩分相似。
剎那,白音太士被自己的幻想大吃一驚,他迅速從椅上站了起來,精明的雙眼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剛…想到了誰,那個劍眉星目,那個沉寂氣魄…
是閻玦……
不可能。
他快速又從腰封下拿出了一碇金子放在桌子上了,連忙破門而出,連一聲也未留下,只余那位男子在樓室之內不知所措。
見他突然出了門,下了樓。那老鴇亦是有些不知其情,因此她走過去問:「嗯?這漫漫長夜,大人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難道是炎七惹了大人?」
白音太士平靜著神情,道:「我今日確實是來尋人,至於作樂之事,還是改日再來吧。」
聞此,那老鴇亦是在三分端詳之後,便是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大人這麼說,我也不能再說勉強之話了。那不知大人要找的是何人呢?」
「柴桑九玄都的宣氏,宣懷誠。」
聽到這個不陌生的名字,那老鴇亦是囅然一笑,說:「原來是宣尊主呀,好說。他是我常年的貴客,每次來都將我的生意照顧的不得了。」她抬手一指,道:「宣尊主就那閣樓的第三層,中間那個最大的樓室。不過大人要去找他,可要小聲些,這幾日來宣尊主看起來心情不太愉悅,除了要我那沈秋公子之外,其他的人都被趕出來了,這可是平日不常有的事情呢。」
白音太士隨著她的目光,望著那樓層。因此,他踏了步,避過那些被女鬼迷了心神的公子書生,走到了第三層。果然,這門還未開,那嬌欲到動人心弦的呻·吟與那帶著恨意的沉悶撞擊已經又在餘音繞梁了。
他,要過著這放蕩不羈的長夜,才能渡過那滿腹愁恨的白晝。
子時,傀湖水靜,湖面之上飄著點點白色的灰燼,溫蘭書將阿蔭公子的魂魄暫時封入了靈法錦囊,並其帶回了破廟處。
他們四人剛剛步涉臨近,便已是見到一群人圍到破廟門口。因此,風青顏不悅道:「吃飽了撐著,有家不回都堵在那門口乾什麼呢,有病吧。」
溫蘭書則道:「青顏殿下不要這麼說,遇到這種事情,大家的心裡難免會有一些惶恐。我們現在把阿蔭公子的魂魄收回來了就好了。」
風青顏卻道:「就你愛多管閑事,明明不歸我們管的事情你還要去幫,合著就跟有人感激過你似的,誰還不是在牆倒眾人推的那一刻過來踹你一腳。」
被他這句話,溫蘭書確實被說得啞口無言。而見他極為嫌棄神色,戰千郎則是悠哉悠哉的說:「心向蓬萊,則萬間凡海。」
聞之,溫蘭書抬首看了戰千郎一眼,亦是溫柔笑道:「嗯,不忘初心,方得苦盡甘來。我並非妄想我的付出都能得以回報,我只是認為普天之下,你我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在面臨困難時也想要有人過來幫助,想要有人過來救贖,哪怕是在大雨中給一把破傘,它都能夠將你從那看不到希望的迷茫大雨中拉了回來。所以,我相信若能用溫柔善待世界,那麼世界也會以溫柔善待你的。」
聞之,戰千郎點了首,道:「嗯,蘭書兄說的,也是阿戰心裡想的。」
聽此,溫蘭書又是一笑,紅暈了臉:「我…也只是說了一下肺腑之言。」
戰千郎亦是對他莞爾一笑。而這兩人的『雙簧』戲,卻是讓風青顏看得沒了表情。
……操,被授學了。
那群圍在破廟門口的人已經有的在打著瞌睡了。而突如其來,一人望見了那暗街緩緩走來了四個不凡的身影,便是立刻大喊:「回來了!那幾位好人公子回來了!」
「哪兒?!哪兒?!」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心驚膽戰的驚喜立即衝上心頭,那軟了雙腿的老夫人在聽到溫蘭書四人回來的聲音后便是掙扎的起了身,扒開人群,奔在了眾人前面,大聲喊道:「回來了!好人們回來了!」
見此,溫蘭書便是加快了腳步,快速扶著她,以免她因為激動過度摔到了地上,溫聲說:「小心。」
見此,那老夫人連忙道:「回來了、好人回來了!那、那我…我的阿蔭呢?你們有沒有救回他啊?」
溫蘭書道:「救回來了,老夫人您不要太擔了,我們已經把阿蔭公子帶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那老夫人便是突然悲喜交加,當即跪到了地上,放聲嚎啕:「啊啊…回來了!我的阿蔭回來了…!啊啊啊…我的好兒啊!你回來了!」轉了神,磕起了頭:「謝謝好人!謝謝好人!謝謝幾位大好人…」
「您不要這樣…!老夫人!您不必如此的!我們也只是行了儘力之為,您不必這樣的…!」溫蘭書連忙將她扶住。而見此,那站著一旁負著手的風青顏則是無語的抿著嘴,忍不住大道:「行了行了溫蘭書!你快把那魂魄給她去放回那人的身體去吧,要是等身體硬了你想放都放不回去了!」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本殿下還要睡覺呢,聒聒噪噪煩死了……」
風青顏這番話並不是沒有道理,因此溫蘭書對風青顏道了聲」好」后,便拿出放在袖口內的一個小錦囊,說:「老夫人,這個就是阿蔭公子的魂魄,你拿回去把它放到阿蔭公子的衣下心口處,再點上三支香放在床頭,相信待到三香燃盡,阿蔭公子就會醒過來了。」
那老夫人看著溫蘭書手中的小錦囊,顫著唇,小心翼翼的接過,道:「謝謝…謝謝幾位好人,謝謝…」
溫蘭書笑道:「真的不必客氣,好了,您現在就回去吧,天色已黑,多加小心些。」
「好,好!」她鞠著躬,於後便是匆匆離去。而見此,那些前來圍觀的人,也皆紛紛離去了。
不到半刻,原本人聲鼎沸的破廟處又歸回了往日的寂寥。溫蘭書望著那沒了人影的長途,嘆了口悅氣,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完了,那我們就先休息吧。改日,再到冥城去問尋一下玄師前輩的散魄。」
聞此,負著手的風青顏則是小聲切了一句,直接撞過他的肩膀,動了背上的無念劍,獨自走到破廟一角躺屍去了。
見此,風秋師便笑道:「嗯…好…好的…溫、溫兄,那那…我…我們就…先休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