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會不會手機壞了?
瞿楊嘗試著點開手機里的視頻,播放正常,伴隨著音樂,還有張君寶和馮鑫他們的尖叫聲和口哨聲,嫩模姣好的身段在屏幕里扭動。
又隨意點了幾個應用程序,都能正常的打開。他關機再開機,依然如是。
顯然,手機沒壞。
那就是沒信號。
他操了一聲,恨不得把手裡這破爛貨丟進海里,關鍵時刻怎麼這麼不給力。
這時,他注意到在海里折騰的人已經上了岸,背對著他正在解一個個的繩結,長長的繩子一端系在他的腰間,另一端上綁著十來個外包裝印有「乘風」兩個字的包裹,瞿楊實在看不懂這個人在幹嘛,但是認出了他的工作服,這種深栗色的連體工裝,就是「乘風」三十幾萬員工的統一服裝。
「你他媽的幹什麼呢,二愣子。」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男人的耳朵里。
「幹什麼?你沒瞧見嗎,這麼多東西被沖走了,要怎麼跟客戶交代啊?趕緊的,搭把手,把這些拖到岸上去,晾乾。」幸好「乘風」速運的包裝非常良心,里三層外三層,又是紙箱又是泡沫還有防水袋,基本不用擔心進水,只要保證外包裝無損,裡頭的東西多半沒事兒。
剛才在確定趴在沙灘上的人還喘氣的時候,他就已經把附近搜了一遍,機艙4個人,加上貨倉2個工作人員,那架貨運飛機上一共6人,但是……除了這個昏迷的傢伙,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他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也不清楚飛機具體發生了什麼,可從眼前看到的一片景象不難推測,飛機遭遇了強氣流,墜機了。
別的人……假如沒有散落到這個海島上,極可能就捲入了海浪中,生死未卜。
暫時沒有尋到別人,可是眼前這些貨物決不能放任自流,整個機艙的東西價值起碼好幾百萬,掉到島上的只有四分之一,落到海里的可能有四分之一,另外的四分之二,他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是,能救一件是一件,能把損失減少到最小就是他的當務之急。
所以,儘管從天亮起他就一直在海里撲騰,各種追逐尋覓,累得頭昏腦漲,卻不能輕言放棄,他姐姐教過他,做一個誠信、正直的人,永遠尊重他人,信賴團隊的力量,客戶對我們來說是最重要的,奉獻最好的服務,做事認真,勇於承擔責任就是「乘風」的核心價值觀。
瞿楊扯了一下嘴角,不耐煩的吼:「管那些垃圾幹嘛,老子又熱又累,需要喝水、吃東西、休息。」哪來的這麼不識時務的員工,到底是大少爺重要,還是那些破玩意兒重要。
聞言,那男人的背部震了一下,聽這說話的口氣,這囂張跋扈的性格讓他立馬想起一個人,一根始終梗在他胸口的刺。
他轉過來看清楚剛才一直昏迷的人的臉時,很是驚訝。
真沒想到,瞿楊竟然在這架飛機上,劣跡斑斑的瞿家大少爺,呵呵,還真是冤家路窄呀。
何鷺馳定定的看著臉色一變的瞿楊,非常有辨識度的聲音響起:「原來是大少爺啊,嘖嘖嘖,從幾萬里高空落下來,都沒摔死你,真是福大命大。」
原來真的是他,無論身上皺皺巴巴的衣服顯示出何等狼狽,邋遢的髮型多麼糟糕,甚至臉上還隱隱掛著淚痕和著幾抹污漬,也不能掩蓋他的精緻五官和俊朗的外形。
有四年沒見了,他變了一些,又似乎沒變。
還是這麼的讓人討厭!
海水反光,陽光刺眼,瞿楊虛著的眼睛在一瞬間驟然放大,他也認出了面前這個男人,因為這個聲音他有印象,慵懶的語調、略微沙啞的嗓音完全跟他的實際年齡不符,他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見瞿楊,就是用這樣的嗓音說話,惹得瞿楊痛恨不已。
因為自己的聲音溫軟,聽起來跟個中學生差不多,缺少氣魄。
反正,看哪個不順眼就諸多挑刺,有他在的空氣都是錯的,誰讓他是何雪莉的弟弟呢,敵人,敵人。
但是面前這個人,他又不敢確定了。
因為記憶里的何鷺馳比他小三歲半,初次見面的時候還在念中學,和面前這尊「龐然大物」既像又不像。
兩相對比,只有178的瞿楊的確是矮矮的,失了身高優勢。
他看向這個敵人的弟弟,兩人已經好幾年沒見了吧,當初比自己還矮一丟丟的毛孩子,吃了激素嗎,一下子竄得這麼高,不僅高高大大,面容也越發成熟,水珠從他陽光帥氣的臉上往下流,刻畫出堅毅的臉部輪廓,他雙眸如星辰,鼻峰高挺,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工裝下邊硬朗的曲線和健碩的體格,讓人一看便知不好惹,這個男人,讓瞿楊感覺到危險和不服氣。
在心底呸了一下,那又如何?
閉著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想讓自己稍微精神點。他是瞿楊啊,是「乘風」的唯一繼承人,光是站在那裡就足以令周圍的人自慚形穢了。
這些阿貓阿狗,怎可能跟他比?
很快,他就用唇槍舌劍掩飾過去。「何——鷺——馳」他故意拖長尾音,挑著眉頭。「怎麼,是被學校開除了,來我們公司騙吃騙喝?切~~寄生蟲。」
他胸前工牌上的名字,準確無誤的告訴瞿楊,此人就是何鷺馳,一家人都靠自己父親救濟,姐姐出國留學、弟弟破格被XX名校錄取,全家在「乘風」拿到的好處,簡直數不勝數。
所以,或許別人不能這麼訓他,可他瞿楊就是可以。誰讓他們一家都這麼下賤呢,誰不去招惹,偏要勾引自己的老爸。不圖錢難道圖他身子?老爸今年都59了,而何雪莉才29,鬼才相信他們之間是真愛。
有其姐必有其弟,無論瞿楊聽到過多少關於何鷺馳的消息,誇他聰明孝順、出類拔萃,卻無法令瞿楊改觀,他始終認為這個人就是沖著家裡的錢才故意在老爸面前裝的。
裝得勤奮上進、裝得乖巧懂事、裝得純真善良。多年前,他將自己心愛的pad丟進馬桶的時候,瞿楊就知道,這個臭崽子,兩面派,虛偽乖張,噁心至極!
短暫的失神過後,他清楚,這種狹路相逢的時刻,至少,氣勢上要碾壓這個小屁孩。
何鷺馳不理他,當他知道唯一一個跟他一起流落到這座島上的人就是瞿楊時,他放棄了求助,這個大少爺不可能出手幫忙的,而且他清楚,這個人不幫倒忙就謝天謝地了。
快速的卸掉身上的東西后,一頭扎進了海里。
趁還有體力,趁未天黑,趕緊把貨物追回來。
「你他媽的什麼態度?給老子回來,何鷺馳,你裝什麼裝,我老爸不在,用不著你假惺惺的做這種無聊的事。」瞿楊異常憤慨,這臭小子兩面三刀的戲法用不著在這座鳥不拉屎的島上上演,倘若老爸在現場,又會數落他,將他與何鷺馳對比,說那個孩子如何如何優秀,哼,再優秀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我瞿楊就是不務正業,就是扶不上牆。
但依然動搖不了,他是「乘風」唯一繼承人的事實。
這些外人,遲早滾蛋。
空難?
忽然瞿楊眼裡閃過一絲兇狠,既然這是場空難,既然損失慘重,或許還有人生死未卜,那麼,多消失一個人,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何鷺馳困在這個荒島,永遠回不去,那麼,何家一定會受到重創,何雪莉說不定也會傷心欲絕,一蹶不振。
哈哈哈哈哈,瞿楊在心底笑了笑。望著不遠處的樹林,他打算先涼快下,再找個有信號的地方,聯絡外界。
自己一定要逃離這裡,並且,把他留下,永遠。
熱帶島嶼的林子里遠沒有瞿楊想得舒服,蚊蟲多得要命,他又是特別招蚊子的血型,蹲在樹下幾分鐘,暴露在空氣外的皮膚就被猖獗的蚊子咬滿了包。
他趕忙站起來,又是跳又是抓又是撓的,嘴裡嘟囔著,罵飛機、罵天氣、罵開飛機的人、罵這濕熱的氣候、罵剛才那臭崽子……
加之對這個陌生環境的厭惡,他覺得胸口被什麼不知名的情緒狠狠擠壓著,暴躁的戾氣不得發泄,在他體內肆意亂竄,他狠狠踢了幾下面前這根樹,一個東西冷不丁的從天而降,直直的砸到沒有防備的瞿楊肩膀上。
「啊!!!」他驚叫,憤怒的去找「兇手」。卻瞥見腳邊一個圓滾滾的物體,一眼就認出是顆椰子。他倉皇的抱著頭,退開幾步。
抬頭看去,果然是一顆椰子樹,頂端碩大的果實還有十來顆,這個嘛,應該是成熟過頭了,就這麼揣幾下就掉了下來。
「麻B的這玩意兒也來嚇我,□□大爺。」他咆哮著,一腳踢去,那顆椰子滾遠了。
他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說不定這個島上有其他人,也或許有飲料店、民宿之類的,興許走一段就能找到救援,要不然,去找一個高地,接收信號好一些,可能就撥的出去電話。
儘管餓得頭暈眼花,渴得嗓子冒煙,他還是覺得,不能跟何鷺馳那個傻逼一起在這裡等死。
步履蹣跚的往林子里走,外邊太曬了,實在受不了,手裡晃動著一根長樹枝,驅趕蚊蟲,大約走了十分鐘,就累得走不動了。
瞿家大少爺,從出生起就是專車接送,他的腳不是用來走路的,而是用來好看的。
雖然身高只有178,但是身材比例相當好,雙腿修長,窄腰翹臀,穿著又時尚,的確又帥又有氣質。
他不喜歡運動,很少去健身房,因為他不喜歡一坨一坨的肌肉,也受不了那種汗臭味兒,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健身教練的。
所以在餓了一天一夜,又受到嚴重驚嚇的狀態下,這十來分鐘的路程對他來說,簡直像地獄一般的痛苦。
他害怕樹林永無盡頭,更怕樹林的盡頭也是汪洋大海,怕那邊,連個可以罵的人都沒有。
他覺得,至少何鷺馳在這邊,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吧。
對了,他為什麼執著於找回那些包裹?是不是他知道什麼?會有會有船隻經過,或許他已經聯繫到了救援而沒有告訴自己。
對對對,何家姐弟都如豺狼虎豹,他怎麼可能主動帶自己離開,說不定,這會兒,他已經登船……
瞿楊暗暗咒罵著,扭頭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