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日子又回歸到歡聲笑語的旅途中,直播照常,凡柯超級賣力,實力斬獲了一波粉絲后,瞿楊打算讓老馬在鏡頭裡跟他增加互動了,或者說,拍老馬駕車、做飯、去集市挑貨、修車、以及他硬朗鐵血的一面居多了。
瞿楊的用意顯而易見,他要捧的,其實,只是馬韞吉而已。凡柯這種花美男,一抓一大把,缺乏生活的磨礪和出門闖蕩的銳氣,怎麼看怎麼都是秀,觀眾買賬的是直播的內容和設計這期內容的高情商,而非白白凈凈的少年郎。
老馬這種懂行的鐵漢子,因為闖蕩江湖十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處理過N多的緊急情況,從骨子裡透出的睿智和沉穩反而給人一種值得託付,有他就很舒心的感覺。
一身正氣面相陽剛的馬韞吉令觀眾懷疑他是特種兵,哪怕他在鏡頭裡話語很少,幾乎都是專註做事不與粉絲互動,反而令大家對他冷酷的氣質喜愛有加。
凡柯就時常暗諷:「哥哥想讓誰紅,誰才能紅。我只佩服我哥哥。」
馬韞吉自然不會跟比他小一輪的小屁孩計較,該幹嘛還是幹嘛。這一點就是瞿楊不必操心的,身邊兩人一動一靜,這日子才能過得不那麼煎熬,若都像凡柯這麼鬧騰,還真有些吃不消。
「誒,哥哥,你看這兒。」凡柯指了指帶屏遙控器上看到的東西,「我前天也見過這輛車,昨天也見到了,今天又跟在咱們車後邊兒。」
瞿楊歪著頭瞧了瞧,也是一輛房車,車身到處都插著紅色的五星紅旗,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中國來的。
「來自駕游的吧,說不定,還是你的粉絲呢。」
凡柯睜大眼睛問:「他們看了我直播,照著這條路線走的?」
瞿楊點點頭:「有可能啊,我們做這個直播的目的,不就是要推薦好的路線、接地氣的異國風情給粉絲嗎,有人喜歡看,就肯定會心動。」
「要不,給他們打個招呼?」凡柯笑嘻嘻的操控無人機往那輛車飛去。
「你別瞎胡鬧。」瞿楊的語氣很輕柔,那就意味著只是隨便一說,因為他正忙著跟淇淇聊維權的事,淇淇的人設已經打造得基本成型,知名度也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自然有人妒忌,想方設法深扒她的過去,然後就是查到她的老家,各種跟蹤騷擾。網上已經爆出不少關於淇淇家境貧寒並非什麼女神,青年時代在髮廊做小妹、後來又直播出事進了局子的種種不好的話題。
瞿楊已經給她請了律師,後續的事情,只能她這個當事人才能說得清楚了。假如瞿楊沒有離開那裡,或許就輪不到那些傢伙如此放肆,一想到瘦弱的淇淇和老邁的外婆,瞿楊心裡就有些難受。
他給淇淇指引的路到底對不對呢,還真不好說,說成功吧,目前一分錢沒獲利,還令她陷入各種各樣的爭議中;說不成功吧,她的粉絲已經近1000萬人,這些粉絲里至少三成是真心喜歡她認可她的吧。
為了那「三成」,也要堅強地挺過來,否則,離成功的彼岸越來越遠。
瞿楊離開后,她一個人也能完成拍攝,只不過,更慢了,一個月也拍不了幾個成品,有時候還得把素材發到瞿楊郵箱,讓他幫著剪輯做後期。
瞿楊從未不耐煩,因為做視頻一直是他最熱愛的事情,假如他不是什麼「乘風」集團的繼承人,真的有可能當一個職業的自媒體人,每天一睜眼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哇哇哇……」凡柯忽然拍著大腿叫起來。
瞿楊趕忙抬頭看他。
「哥哥,那個車上全是男人,有一個超級超級帥。」
瞿楊白他一眼,「你他媽是沒見過男人么?」他承認,有點不開心了,隨手把襪子脫掉扔到凡柯身上:「閑得慌就去搓襪子。」
「好的,哥哥。」凡柯吐著舌頭,設定了無人機的飛行路線就去洗襪子了。
「瞿楊。」馬韞吉在駕駛室低沉地喊了一聲。
「幹嘛?」
「那輛車有問題,我們要不要避開?」
瞿楊皺了皺眉頭:「什麼問題啊?」
「那輛車一直跟我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今天是第三天了,真的會是旅客嗎?」
「跟蹤我們的?」瞿楊將桌上的遙控器拿起來回放剛才拍到的畫面,一個遙遠的視角,透過車窗的確看到幾個男人的腦袋,然後畫面就黑了。
「靠,炸雞了!」瞿楊抿了抿唇,感覺額上在冒虛汗。因為在畫面消失前一秒,他真的看見一張好看得驚心動魄的臉。
手裡的東西「哐當」一下砸到地上,瞿楊激動的撲到馬韞吉的座椅邊:「老馬,我們改走小道吧,或者,怎麼才能甩掉後邊那輛車。」
馬韞吉聽出了異常,能讓瞿楊這麼激動這麼緊張的,全天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待會兒我想辦法甩掉他。」
瞿楊懵懵的,勉強壓制住自己洶湧的情緒,為什麼又追來了?他到底想幹嘛呀?
「哥哥,我洗好了,我乖吧?」凡柯蹦蹦跳跳的來到瞿楊身邊,看他神色有異,笑著問:「該不是一會兒沒看見我,想我了吧?」
瞿楊心裡煩躁,吼了一句:「邊兒上呆著去,別來煩我。」
凡柯咬著嘴唇,看了看瞿楊,又看了看馬韞吉,轉頭走開了。
瞿楊捏著拳頭,目光一直鎖定後視鏡,就像有個幽靈一直在車后追著他跑,一旦被追上,極可能屍骨無存。
「我要加速了,你進去坐好吧,最好繫上安全帶。」馬韞吉擔憂的看著後視鏡中瞿楊的眼睛。
又站了一會兒后,瞿楊才愁容滿面的轉身去了休閑區域。他看到凡柯在窗邊玩手機,這時凡柯抬起頭,抿了一下嘴問:「哥哥,你要吃水果嗎?」
瞿楊搖搖頭,挨著他坐下來。
「那我給你捏捏吧。」凡柯翻身起來打算上手。
「都說不用了,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嗎?」瞿楊爆吼出去以後才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人家小孩也是一番好意,幹嘛凶神惡煞的。
「你玩你的吧,不用理我。」瞿楊的腦子亂得簡直要炸開了,跟誰說話都費勁,恨不得一個人呆著。
凡柯愣了一會兒,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平靜,低頭繼續玩手機了。
為了要甩開後邊的追車,馬韞吉將行車路線調整至最偏僻最崎嶇的一段,他已經聯繫了朋友給他們準備了另外的房車,只要過了這個區域,就能抵達一個小鎮,到時候租一輛當地的車,然後去約定好的地點提房車,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地甩掉後邊的尾巴。
馬韞吉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房車的尾部被他找人安裝了一排類似掃帚一樣的電動刷把,行車之後能基本掃平輪胎碾軋過的痕迹,再加上天空一直飄著鵝毛大雪,幾分鐘之後就會完全覆蓋,找不出一絲蛛絲馬跡,要成功的甩掉跟班不是難事。
大約行駛了20分鐘,他讓凡柯重新啟動了一台新的無人機探了探,方圓幾里都沒有車輛,看來,對方真的被甩掉了。
這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測算過,按照現在的時速,他們起碼還要3個小時才到小鎮上,油箱里的油是夠用的,為了節省時間,晚飯就只能晚一點再打算了。
「今晚稍微晚一點吃飯行嗎?」他擔心瞿楊會餓。
「嗯,沒事兒,你按計劃開吧。」反正車上還有很多小零食和水果,實在餓了就墊一點兒。
瞿楊一直憂心忡忡的,讓原本舒適的旅途變了味兒,凡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惹他不高興,躲在被子里偷偷打遊戲。
這時天全黑了下來,老馬吃壞了肚子,這已是他今天第4次上廁所了。瞿楊皺著眉,去藥箱翻出一些消炎的葯放到桌上:「誒,你總這樣拉肚子不行啊,待會兒把這葯吃了。」
「可能有點水土不服。」
「操,我們到這邊都十幾天了,要不服早就不服了,別犟,讓你吃藥就吃藥。」瞿楊擔心他這個大老粗怕麻煩又愛面子,親自給他擰開瓶蓋,倒出相應的劑量膠囊在蓋子里,順手還倒了一杯溫水。
凡柯這時打遊戲打累了,伸個懶腰對瞿楊說:「哥哥你把車門打開,我出去尿尿。」
「老馬就要出來了,你何必出去受凍。」關鍵這荒郊野外的,一盞路燈都沒有。
「他拉屎臭死了。」凡柯嫌惡的剮了一眼廁所的門。
瞿楊把車門打開,「趕快去吧,當心別把小鳥給凍上。」
凡柯笑眯眯的跳下了車,解完了又搓著手上來:「哇,真的能凍死小鳥。快關門快關門。」
重新啟程后,凡柯就睡覺,因為瞿楊有心事,不愛搭理他,自知沒趣只能睡覺。
「老馬,咱們還有多久才到鎮上啊?」
「還有一個多小時吧,你也睡會兒,待會兒我叫你。」
瞿楊根本睡不著,太想知道何鷺馳跟來的目的了,他還清晰的記得在雲南那次見面,他喊著,「楊楊,你別跑。慢點兒……」,是不是表示,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不不、他是受自己老爸的委託吧,畢竟離家出走這麼久了……
老爸現在計劃的可能就是親兒子和妻弟攜起手來共同挑起「乘風」的大梁,為了企業的前景冰釋前嫌,重新回到一個屋檐下,舅舅慈,侄子孝。
但是,瞿楊並不想這樣。
他不想夾在父親和何鷺馳中間左右為難,這幾個月的流浪他早就想明白了,能令老爸當著全天下人的面說謊布局的唯一解釋,是他猜到了自己跟何鷺馳的關係,所以不惜一切送走何鷺馳,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愛上了小舅子這種荒誕的事實。
哪怕付出的代價有些沉重,有些荒謬,卻真的成功的將熱戀中的他們分開了,並且怨恨著,相互折磨著。
瞿楊永遠記得何鷺馳的那些話:餓了就去餐廳吃飯,別丟人現眼。瞿楊,你滾回上海行不行?你就這麼飢不可耐,人盡可夫嗎?再敢欺負我姐姐,我跟你沒完。
那些滿是刀子的眼神,怨毒的話語,瞿楊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何必自己折騰自己呢,好歹,只要不是何鷺馳,他瞿楊在別人眼裡都是香餑餑,人家搶著要。
所以,他嗤笑著,只願躲得遠遠的。
「糟了。」馬韞吉大叫不好。
瞿楊抬頭問他:「怎麼了啊?」
「油表顯示最多還開行駛20公里了,可這……根本不夠開到最近的小鎮或者服務區啊。」馬韞吉滿腦子的問號,他之前算的時候明明是綽綽有餘的,為什麼跑了一大半兒的路程,顯示油不夠了。
「啊?」睡得迷迷瞪瞪的凡柯坐起來,往窗外環顧了一下,露出害怕的表情。
瞿楊神色凝重的問馬韞吉:「你怎麼搞的?這種低級錯誤都犯。」
馬韞吉摸了摸腦袋,愧疚的說:「哎,今天一直拉肚子,的確有點兒不在狀態,興許是我少算了100公里,嘶,這樣吧,我馬上給我朋友打聽話,讓他安排人給我們送一箱油過來。」
「嗯,冰天雪地的,別虧待人家。」說完瞿楊就去開保險柜,拿了一沓錢出來扔在桌上。
凡柯嘟著嘴說:「哥哥出手太大方了,送桶油的事兒,哪需要這麼多錢啊。」
瞿楊拍了他一下:「小財迷,人家賺點辛苦錢,應該的。」
馬韞吉把車停在原地,發了定位給對方。「太偏僻了,最快也得1個小時,趁這個時間,我做飯給你們吃吧。」
瞿楊還是沒什麼胃口,總覺得心裡堵得慌,整個人都焉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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