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邵瑾瑜
「爹......爹!陽兒知錯了,陽兒這就將劍法再練一遍......。」
「爹......,你不能去找趙世崇!你不能去,你會死的!爹!」
隨著一聲驚叫,邵陽終於從惡夢之中驚醒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冷汗止不住的冒了出來。
「吱呀......。」
「醒了便動動手腳看恢復的如何?」
就在這時,一道淡藍色身影推門而入,緩步走到他的面前,用異常冷漠的聲音問道。
邵陽聽到聲音,心中莫名泛起一股涼意。側目打量,只見來人一身淡藍色錦布長衫,面容俊秀,臉色卻如冰雪一般慘白。頭上髮髻高簪,背手而立。尤其那雙寒光閃閃,似能攝人心魄的丹鳳眼,被這雙眼睛盯著,便會令人不自覺得心生一種如墜冰窖般陰冷感覺。
「我......。」邵陽不敢怠慢,急忙下床活動了下手腳,道:「我沒事了。」
冷麵人掃了眼躺在對面床上的陸霄,道:「把他叫醒。」
邵陽急忙上前,拍了拍陸霄面龐,低聲呼喚,似乎深怕驚到了那冷麵人。但事與願違,任他如何呼喚陸霄仍舊人事不省,毫無反應。
「這位......這位大哥,我兄弟為何不醒?是不是有什麼......。」此人從面相看似乎比邵陽大不得幾歲。
冷麵人聞言,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向外走去:「以後不要跟我套近乎。」說罷,人已到了屋外,也不見他有何動作,房門已「嘭」的一聲自動關上。
邵陽「噗通」一聲坐在床上,過了足有一頓飯工夫方才回過神來。心裡仍覺暗暗發寒。
他回身仔細看了看陸霄情況,發現其周身上下,特別是兩條胳膊已被棉布纏裹得嚴嚴實實,湊近一聞,還有一股濃濃藥味。好在呼吸平和,仍自陷入沉睡之中。
邵陽心中稍定,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原來也被纏滿了布條,活動起來極為不適。他一邊將布條解下,一邊在屋內打量。屋子不大,除了兩張床外,中間擺著一張桌子與四把椅子,靠牆處還有一個半人高的柜子。僅僅這些物件,便佔去了整間屋子三分中的兩分。
邵陽見那柜子樣式古樸,不自覺便走了過去,剛想打開,腦海里卻立刻跳出藍衣人那張冰冷的臉,伸出的手好似觸電一迅速般縮了回去。好奇之心蕩然無存,急忙退開向一旁的窗子走去。
此時,身上布帶已去除乾淨,左右看看只有關節處一些瘡疤未掉。不禁暗暗驚喜:「莫非這就是神仙住所?」
活動了下手腳只覺得精力充沛,好奇之心更油然而生。他輕輕的搬過一把椅子,然後踮著腳踩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抻著頭向外窺去。還未等他看到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哥?你在幹嘛?」
邵陽嚇了一跳,險些從椅上摔下。慌忙回頭去看,原來陸霄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正在摩挲著滿頭亂髮,好奇的盯著他看。
「小聲點!你想嚇死我呀!」邵陽壓低了聲音責怪道。
「醒了便活動下手腳看恢復得如何?」就在這時,那冷麵少年不知何時竟重新出現在門外,房門也不知如何打開。
陸霄一見此人反應明顯比邵陽更為過激,險些從床上摔下來。方一站立便迅速動了動手腳,大聲道:「恢復得很好,就是還有些酸乏。」說完,偷眼看向邵陽。
「將衣服穿上。」說著,就見冷麵少年手在腰間一抹,竟憑空變出兩套灰色麻衣。
陸霄離得近些,趕忙接了過來。便聽少年繼續說道:「我在外面等你們。」說話間,門已重新關上。
邵陽兩步跑到近前,先是幫著陸霄將繃帶解下,然後細細檢查一番,見他身上傷處也已恢復。便拿起一件麻衣穿了起來。
「哥?那人是誰?看上去好生奇怪,特別是那雙眼睛,看得人心裡發寒。你是不是在我沒醒時候得罪了人家?難道他幫我們治好的傷?卻又發現我倆沒錢,感覺白忙一場,這才冷著個臉?」陸霄一邊穿戴,嘴巴一刻不停的開始胡言亂語。
邵陽緊攔慢攔還是沒能攔住,急得他慌忙用手將其嘴巴堵住,低聲道:「小聲些!別再胡說!沒見他方才竟能憑空變出衣服來?難道會是平常人嗎?你小子平日里比猴都精,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開始犯渾?我估摸著咱兩應該是到了神仙住的地方。」
陸霄一驚,一把將其手掌扯開,大呼小叫道:「你說那冷臉人就是神仙?」此言一出,嚇得邵陽一把掐住他脖子。直到其擺手討饒方才鬆開。
「你要再敢胡說因此惹惱了他,咱們之前受的苦可就要白費了!」
陸霄十分識相的拚命點頭,將聲音壓低到了極點,道:「哥,是不是神仙都喜歡擺出一副臭架子啊?」由於他聲音實在太低,所以邵陽並未聽清,索性胡亂點了點頭,招呼他趕快穿好衣物。
一盞茶工夫,兩人便收拾整齊,小心翼翼的打開屋門走了出去。見那冷麵少年果真負手立在當院。
「跟我走。」少年並未回身,話音未落便自顧自的向前而去,也不管兩人是否聽見。邵陽連忙拉著陸霄趕了上去,緊緊跟在少年身後,卻始終保持著五步遠的距離。
兩人不敢與其說話,偷空不住向周圍看去。此時正經過一條小徑,兩旁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種類繁多特異,甚至連做過皇子的陸霄,也未見過其中任何一種,更別說對花草之類從來沒有興趣的邵陽,眼神只是匆匆掃過便看向別處。
「邵師兄......。」
「邵師叔......。」
......
兩人跟著少年身後,在錦繡叢中三轉兩轉,便進入大道之上。頓覺眼前一亮,見到不少身穿青、灰兩種顏色長衫的人絡繹不絕,偶爾也能見到一兩個與冷麵少年服飾相同身穿藍衫的。而且不論是與他們年紀相仿,僅有十多歲的少年,還是鬚髮皆白的老者,見到冷麵少年無不恭恭敬敬的施禮問候,而此人卻似沒有看到一般。只在見到幾名與他一樣身著藍衣的人才會有所反映,但也只是微微點頭便算回禮。
但他這種冷漠態度,卻無意間坑苦了邵陽。誰能想到這冷麵少年竟然與他同樣姓邵,以致令他誤以為路過之人都在與他打招呼。他初來乍到,不知深淺,只能頻頻回禮相迎。如此一來,腳步便慢了不少。一邊回禮之餘還要儘快小跑跟上。而那冷麵少年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直到三人穿過一片寬闊且用青黑石板鋪成的空地,又轉過一排巍峨殿宇,終於在一處古樸典雅的院落門前停住了腳步。
正當邵、陸兩人在心中暗嘆方才殿堂之雄偉,猶勝晉國皇宮之時。那冷麵少年已站在門前恭恭敬敬的整理完衣衫,然後在門上輕叩兩聲,片刻不到,院門便從里打開。
只見一相貌和善的中年人,身著與他一樣的藍色長衫站在門內,沖其點點頭道:「邵師弟來了?」
邵陽本能的便要回應,沒想到冷麵少年見到此人,竟意外的深施一禮,道:「見過師兄,瑾瑜奉宗主命將人帶來了。」邵陽這才恍然,這冷麵少年竟然與他同姓,原來路上所遇人並不是在跟他打招呼,難怪每次強笑回禮之時,對方的表情之中都或多或少的帶著些許意外。
明白真相之後,邵陽頓被臊得滿臉通紅,恨不能找處地縫一頭鑽進去。但心中卻隱隱覺得「紹瑾瑜」這名字似乎十分熟悉。
「師弟請進,宗主已在前廳等候。」中年人含笑讓步,示意他們進去。
邵姓少年又施一禮,道:「有勞師兄。」說罷,仍不招呼邵、陸二人便徑自往內走去。
兩人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那面色和善的中年人沖他們揚了揚手,示意他們跟上,這才敢踏入門內。
陸霄看到邵姓少年在那中年人面前突然變得恭敬異常,不由得在心中將其鄙視了數次,且暗自想道:「我還以為他對誰都臭著臉呢,原來也有害怕的人......。」誰知他剛想到此,耳邊竟突然響起邵姓少年陰冷的聲音:「你若再敢胡言亂語對我不敬,別怪邵某不客氣!」這一下,驚得陸霄頓時冷汗直冒。周圍看看,少年步調如常並無異樣,而邵陽仍舊紅著臉緊隨其後,心中暗暗驚詫,莫非方才聲音只有他自己聽到?
正當他忐忑不安,不敢再有絲毫他念之時,紹姓少年已在院內最大一間屋舍門前站定,然後深施一禮,道:「稟宗主,邵瑾瑜奉命將人帶來。」
「瑾瑜辛苦啦,叫他二人進來吧。」只聽屋內傳出一道柔和,且又暗含威嚴的聲音。
邵瑾瑜又深施一禮,終於回過頭來,看了陸、邵一眼,揮手示意他們進去,而後站在門外垂首而立。
兩人小心翼翼進到屋內,用餘光偷掃,只見屋內布置樸素至極,竟與尋常百姓家中沒什麼兩樣。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特感覺,令他們根本不敢擅自尋找主人的身影。
「身子恢復得怎樣?」屋內只有一白衣人,顯然便是被紹瑾瑜稱為宗主的人。此時正含笑看著他們問道。只見此人目光之中精光陣陣,斂而不放,令人頓生生莫名敬畏之心。
邵陽二人急忙施禮回應。宗主笑了兩聲招呼他們在側椅坐下。
兩人猶豫不前,又聽宗主招呼一聲,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過來。藉機偷眼觀瞧,只見那宗主面色紅潤白皙,似有四旬上下。一對劍眉鳳目英氣逼人,額下三縷長髯,長發披肩,真好似從畫中走出的神仙一般。白衣似雪,連丁點塵污也不沾染,不帶一絲世俗之氣。
陸霄不敢直視,偷偷盯著對方白衣下擺出神,心中不由嘆道:「這衣服白得晃眼,看來這位什麼宗主定是講究到了極致,就連父皇當年被那麼多人伺候著,也不見得有這般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