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罪徒黃進
成淑兒似乎已明白大概,在陸霄耳邊低語幾聲。陸霄點了點頭,拱手道:「黃將軍,我二人與那位昏迷的同伴的確是被周泰請來收服春香的法師。但他卻說是長子周興垂涎春香美貌,唆使你等十五名牙將將其擄回府中侮辱致死。方才在下聽將軍所言,其中似乎另有隱情。還望將軍細細道來。陸某保證,只要將軍所言無虛,定會設法還春香公道,而且還要為她超度,令其再入輪迴。」
黃進聽他說的句句真切,稍一遲愣,趕忙道:「你說的可是真話?你們當真不是周泰的同夥?」
陸霄面色凝重,點頭道:「陸霄乃修道之人,怎會與奸人、邪祟同流合污?還請將軍信我,務必以實情相告!」說著,已將銀刀從陰煞脖頸上慢慢挪開,手腕一抖,輕而易舉便插入地板直沒至柄。
黃進吃驚不小,緊繃雙唇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深施一禮,道:「法師若是與周泰一夥定不容得黃進活著,而且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我置於死地,根本沒必要多費口舌?黃進信了,請法師先恕在下冒犯之罪。」
陸霄甚為感動,就連成淑兒也不由得軟下心來,將手一點,屋角堆放的靠椅便凌空而至,輕輕落在黃進身後。
陸霄見其舉動,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黃進見其施展神技,心中更加折服不已。此時他身心俱疲,且有傷在身的確不容逞強。謝過之後便慢慢坐下,深吸口氣,緩緩說道:「此事還要從三月前說起。我兩家乃是世交,所以在我未出生便與春香定下了親事。雖說我倆從未見過,但有父母之命在先,也只好應下這門親事。但當時淮陰城恰逢外敵侵擾,黃進身為偏將不敢擅離,可眼看婚期將至,春香只得千里迢迢趕來尋我。但城外當時早已混亂不堪,想她一個弱女子......。我情急之下也是被鬼迷了心竅,竟託付周泰出城巡查之時將春香接回。後來想想,興許是我心裡原本就對這門婚事有些不太情願吧。」
黃進說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繼續道:「那奸賊周泰極善偽裝,看似忠厚,實則道貌岸然。只因我等下屬平日里有難處時,他均會出手相幫,所以對他十分信任,根本想不到他竟是.......。當日這狗賊將春香接回之後,還主動為我倆張羅婚事,當晚便設宴慶賀......。黃進沙場征戰,興許明日便是死期,加之無法拒絕其好意,只好答應下來。但......。」說著,黃進呼吸已變得急促,滿是血污的手已不自覺得緊緊抓住了前襟,道:「但萬沒想到,那狗賊在看到春香第一眼時便起了歹心。為我二人張羅婚宴是假,實則......實則......!席間,他故意使烈酒將我灌醉,然後潛入了春香房中。由於春香與我素未謀面,而且屋中昏暗便將那狗賊認成了我,竟糊裡糊塗失了清白。」
「當我酒醒之時,發現竟在這間屋中,而且睡在春香床上。而春香早已被那奸賊灌下迷藥,根本不知......與她......與她......並不是我......。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春香,而且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在我倆閑談之時,她無意間提起前夜之事。我心覺蹊蹺,細問之下終於明白,原來是那狗賊周泰設下奸計,將我愛妻......玷污了!」
黃進心痛如絞,言語間已是語無倫次,話到此處已忍不住的淌下淚來,眼神中滿帶說不盡的悔恨看著陰煞,痛哭流涕道:「我當時被氣昏了頭,不但打了她,還......還罵她是賤貨......。沒想到......沒想到春香性子極其剛烈,得知真相之後,竟趁著我去找周泰理論之時,弔死......弔死在了這間屋中。」
說音剛落,黃進早已泣不成聲,拚命用拳頭捶打著腦袋。
陸霄心頭一陣刺痛,趕忙上前將其拉住,追問道:「你說你當時被灌醉了,卻如何得知是周泰玷污了春香?還有周興與另外十四名牙將究竟是不是被春香所害?」
黃進情緒再次失控,大聲咆哮道:「誰說是春香害死的他們?是陰煞附在了春香身上殺了他們!而且他們是替周泰死的!是心甘情願替他去死的!」
「呵呵......哈哈哈......他們是甘願替周泰狗賊死的!哈哈哈......!」
痛到深處,黃進竟似瘋了一般狂笑不止。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包含著的無盡悔恨與撕心裂肺般的心痛。
「周泰狗賊在玷污春香之時,始終未將蓋頭揭開。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會被春香無意間摸到胸前那條手掌長的刀疤。黃進自從軍以來便一直跟著他,怎會不知胸前有刀疤之人是誰?就連那條刀疤來歷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黃進再次咆哮起來,兩眼幾乎已被血絲布滿。
成淑兒始終沉默,聽到這裡終於按耐不住,冷哼一聲,斷喝道:「吼什麼吼!一個大男人,竟讓一個柔弱女子為你背負屈辱以致慘死,而你卻只會又吼又叫,哭哭啼啼嗎?」
此言一出,好似在黃進心中響起一聲炸雷,頓時令他冷靜下來,只是抽泣之聲無法剋制。
成淑兒強壓怒氣,哀嘆道:「你若真想為春香討回公道,就必須先穩住心緒,將所有事情講述明白。」
陸霄吃了一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說黃進與春香的過往十分凄慘,卻沒想到一向傲慢的成淑兒竟會對兩個凡人的事如此上心,此等變化的確令他異常驚訝。
黃進大呼幾口氣,強行穩了穩情緒道:「春香死後我追悔莫及,本打算以死謝罪。但就在這時,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突然出現了......然後......然後她說有辦法能讓春香活過來,並且永遠留在我身邊。」
陸霄心頭一顫,猛然間似想到了什麼,趕忙問道:「那女人是何長相?」
黃進無奈搖著頭道:「她用斗篷將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風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我感覺得到,她十分危險,而且聽聲音,一定是個女人!」
陸霄目光突然變得冷厲異常,道:「你接著說,她用什麼辦法讓春香活過來的?可是與陰煞有關?」
黃進被他盯著,心裡不自覺便升起一股莫名寒意,連忙說道:「她給了我一顆黑色蠟丸,說是什麼仙藥,其中蟄伏著可以令春香還魂的精靈,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陰煞,還是後來從春香口中得知真相。當時我已萬念俱灰,毫不猶豫便吞了下去。不大一會便覺得腹中鼓脹、作嘔,便立刻依照她的吩咐用嘴將那精靈給春香屍身渡了過去。當我按照她的指示照辦之後,春香果真在當晚便活了過來。但......但她卻十分氣惱,性情也變得暴躁異常。不但怪我害死了她,還將陰煞附在她魂魄之中,令她無法再入輪迴。」
「陰煞被封在蠟丸之中,你服下之後,便會被你的怨念與血氣喚醒?你只是被人利用罷了。」成淑兒剛一聽完,立刻道出了真相。
黃進點頭道:「春香也是這般說的。自那以後,春香每逢夜裡便會出現與我相聚,天剛放亮就會離去。當時我也感覺十分蹊蹺,但一想到能與愛妻團聚便已知足,所以不願多想那些,甚至有些不敢去想。但好景不長,沒過幾日,周泰便命人將我囚禁起來,打入了地牢,說是春香死後尋他索命,所以打算以我為要挾令春香退去。不成想春香不但不受脅迫,反倒將周泰折磨得日不能寢夜不能寐。而那狗賊在畏懼之餘,便將怨怒轉到了我的身上,卻又不敢害我性命,所以只是日夜折磨……。」
「而大公子周興,與那十四名牙將,均是被他連累致死的。周泰由於懼怕春香,有天夜裡突然吩咐他們在床前守護。當夜春香果真出現,周興與眾牙將只是凡人自然無法阻擋,卻也因此惹怒春香,所以......其實周興公子比他那禽獸不如的爹要仁義得多。可惜那時候的春香早已被陰煞徹底控制,所以才會害死他們。」
陸霄臉色愈發難看,思慮半晌方道:「你身在牢中是如何知道這些?又如何得知周泰請我們來降服春香?你身上多是新傷,莫非是從牢中逃出來的?」
黃進氣得直錘腿面,咬牙切齒,道:「是周泰命他的貼身護衛傳話給我,說幾位是他請來的法師,法力通天定能讓春香魂飛魄散。我聽到之後一時情急,便趁傳話護衛不備,奪了其佩刀,然後將其打暈,這才跑了出來到了這裡。」
成淑兒臉色一變,突然冷笑道:「是不是一路上都太平無事,連個巡哨也未看到?而且那傳話護衛是不是故意引誘你奪刀之後將他打暈?」
黃進驚異道:「法師怎會知道?說來的確有些蹊蹺,只怪我當時急昏了頭,所以未曾多想。現在想來,莫非是周泰故意為之?可他又有什麼目的?難道是想借兩位的手殺了我嗎?可他真想取我性命,簡直太容易了,何必要如此大費周折?」
陸霄冷笑道:「周泰的目的十分明顯,打算讓咱們全死在這裡,如此才能將此事徹底了結。他故意放你出來,是想趁我等降服陰煞之後疲憊之餘,用你的手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