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第十一天
事實證明,當一個人只執著於他想相信的「真相」時,哪怕當事人說再多解釋的話,在他眼裡也只會是對方用來掩飾的借口。
很顯然,現在的陸學琛便是如此——
任憑陸妖妖說破了嘴,他依舊擺手不信,「妖妖啊,你怎麼長大了就不愛和爸爸說實話了呢?我和你許伯伯幾十年的交情了,難不成他還會騙我?倒是你,自從兩年前專心去搞你的公益事業后,就常常報喜不報憂,有什麼事都瞞著我。我知道你那是害怕我擔心,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了。」
話說到這,他又長長嘆了口氣,「可是妖妖,這一次不一樣!這是你的人生大事,是要選擇與你共度一生的人,爸爸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陸妖妖,「……」
她究竟給了他什麼錯覺?
怎麼話說著說著就到終身大事上去了?
她一口氣堵得慌,有口也說不清,索性也懶得去解釋了。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她一臉生無可戀地扶了扶額,「行吧,您說的都對,您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陸學琛一拍大腿,斜她一眼,「你早這麼說不就完事了嗎?行吧,夜也深了,你早點睡吧。」
陸妖妖如蒙大赦,拔腿就要衝上樓,卻被陸學琛無情叫住,「對了,明晚讓小許來我們家吃飯吧。你們倆既然已經在一起了,爸爸也得替你好好把把關。不能因為他是你許伯伯的兒子爸爸就放任不管了,在爸爸心裡,你永遠都排第一。」
陸妖妖,「……」
我謝謝您啊。
見她二愣子似地杵在那,陸學琛重複一遍,「記住了啊,明晚讓小許來我們家吃飯,你可別給我忘了。」
這一刻,陸妖妖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爸?
不相信自己女兒的話,偏偏去信許華松的胡言亂語?
說到底還是她這兩年陪伴父親的時間太少,溝通更是幾乎為零,爸爸選擇相信許伯伯這個時常陪伴在他身邊的老夥伴,不相信她這個從來只會報喜不報憂的女兒也是情理之中的。
回房后,她仰面盯著天花板,煩躁地抓了把頭髮,正發愁明天該怎麼向陸學琛交代,許南笙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她磨蹭半天才接通電話,「許總有事嗎?」
「哦,妖妖啊,是我,許伯母。」她輕笑著補充,「是這樣的,阿笙這會兒在洗澡,我留的電話還是你兩年前的那箇舊號碼。所以,我就乾脆拿他的手機打給你了。」
陸妖妖怔了一下,「伯母找我有什麼事嗎?」
邱敏芝訕笑,「我也沒別的事,就想問問你安全到家了沒。阿笙那個臭小子一回來不論我和他爸怎麼問,他都不願多說一個字。」
陸妖妖眨了眨眼,也不知該回些什麼。
這一刻,她只覺自己尷尬地能用腳趾摳出一座迪士尼樂園。
她敢斷定,現在就算她解釋了,邱敏芝也不會相信她和許南笙之間什麼也沒有。
就如她爸一樣,他們都只願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都怪她一時失言,沒事說什麼「許南笙把她拽去許家」這種鬼話,現在好了,還真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孽不可活啊!
可能是陸妖妖這邊沉默太久,邱敏芝誤以為她要睡了,連忙道,「行吧,那就先這樣,我掛了,你好好休息。明早我讓阿笙來接你上班。」
聽到這話,她驚得立馬從床上彈起,「欸,喂,伯母,不……」
只可惜,她話還沒說完,對方的電話便已掛斷。
陸妖妖感覺自己要瘋了!
——
第二天,陽光明媚,一切都好,就連窗外的空氣都顯得格外清新。
只可惜,這一切的美好都被陸家別墅外,那斜倚在車邊的男人給破壞殆盡了。
「你還真來了?」陸妖妖心底一陣煩躁。
許南笙還是一臉的淡漠,「不然呢?等著被我媽嘮叨死?你信不信,如果我今早不來這一趟,或是選擇騙她,她絕對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你爸求證。」
「……」
的確是邱敏芝能做出來的事。
幾秒后,兩人剛準備上車離開,陸學琛便眼尖地發現了門口站著的許南笙,隔著花園,遙遙沖兩人招手,那臉上堆滿的笑意彷彿在說「年輕真好啊」。
陸妖妖,「……」
許南笙,「……」
所幸兩人溜得快,不然沒有最尬,只有更尬。
車子平穩行駛一段路后,陸妖妖率先打破沉默,「你說怎麼辦吧?」
「什麼怎麼辦?」
「你不打算和你爸媽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許南笙笑她太過天真,「你覺得我說了他們會信?」
陸妖妖,「……」
「與其浪費唇舌跟他們解釋,還不如讓他們自己去作。反正,等他們折騰一段時間,發現我們真沒什麼后,自然也就放棄了。」
陸妖妖氣得半死,「你倒是想得開!因為你爸的胡編濫造,我爸還讓你今晚去我家吃飯呢。」
許南笙,「……」
這之後,直到公司,兩人都沒再多說一句話。
——
昨天牽手一起回家,今早又一起上班,對於祁笙的員工來說,陸妖妖與許南笙的行為早已坐實了一切。
所有人都默認許南笙與陸妖妖是一對,就連祁笙的保安看著兩人一同踏進電梯的身影都忍不住誇一句,「許總和陸特助還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如今,整個祁笙上下,恐怕也只有作為當事人的陸妖妖和許南笙不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這件事了吧。
當然,陸妖妖也沒空理會這些八卦,從她來公司到現在,忙得就沒停過。
她總算是實實在在地體會了「腳不沾地」究竟是什麼感覺。
終於搞定一切,早已過了午飯時間,可她卻忙得連一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拿起杯子,她去茶水間接了杯水,再回來時,迎面碰上公關部經理袁麗麗,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至於具體是哪裡不同,她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她向來不喜歡過分糾結於想不通的事。
於是,只朝袁麗麗頷首表示禮貌,便準備側身從她旁邊離開。
不料,袁麗麗突然叫住她,「等等。」
陸妖妖聞聲回眸,語氣有些冷,「袁經理找我有事?」
其實,通過昨天的事,她或多或少有些不願與袁麗麗深交。
畢竟,她不清楚當時的情況,只知道她前一秒剛從自己這得到了許南笙的工作行程,下一秒男人就知道是她透露給了袁麗麗。
不論如何,她當時之所以會告訴她,歸其原因還是被徐雅的那段故事所感動了。
女人啊,永遠感性多於理性。
此時,袁麗麗也聽出了陸妖妖話語中的冷淡,她卻並不在意,抿了抿唇,囁喏許久,才擠出一句話,「……我聽說……你和許總在一起了?」
陸妖妖:???
什麼鬼?
怎麼才短短一天的時間,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和許南笙在一起了,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沒有的事,你不要聽人胡說。」
袁麗麗認真解釋,「你別誤會,即使你真和許總在一起了,我也只會由衷祝福你們。就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勸勸許總,今天下午兩點,能去人民醫院看看徐雅。我保證,就這一次,不會佔用許總太多時間。」
陸妖妖聽她這麼說,感覺自己頭都大了,再次重複,「我真的和許總沒……」
她話還未說完,袁麗麗便搶白道,「拜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陸妖妖,「……」
現在的人都是怎麼了?!
一個兩個都不聽人把話說完就走?
真是日了狗了!
巧的是,許南笙剛好這時找她有事,陸妖妖便帶著這一肚子無處發泄的情緒,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聯繫公關部、企宣部、銷售部、策劃部經理,半小時后十六樓會議室開會。」
「好的,許總。」她情緒不高,聲線略低。
許南笙察覺到她的低落,稍抬眼瞼,抿了抿唇,開口道,「既然做了我的特助,就得跟上我的節奏。雖然辛苦,但我保證,你能學到的遠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的話音剛落,陸妖妖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睇著他,彷彿要看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那個傲嬌自大狂妄又毒舌的許南笙。
他這算是變相地鼓勵她要繼續努力嗎?
狗子也終於做了回人?
不容易啊!
許南笙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不自覺問,「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許總今天稍微有了那麼點人性。」
「……」
趁著他善心大發,她順帶提了句徐雅的事,「今天下午兩點徐雅手術,你去嗎?」
許南笙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微怔過後,嘲諷道,「你真覺得我去了就能保證徐雅今天的手術萬無一失嗎?」
她一時語塞,他繼續譏諷,「與其因為同情而讓她產生錯覺,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給她任何希望。」
是啊,一開始就不該給對方過多希望。
她又何嘗不是?
世人只知美貌是走向成功的通行證,又有誰明白那種因為美貌而被人誤會、污衊、跟蹤、尾隨,甚至以自殺脅迫,對她進行道德綁架的感受?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只是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她不愛的人,可最終的結果——受傷最深的那個永遠都是她。
有人說她濫情;
有人說她不知廉恥;
有人說她一腳踏N船;
有人說她狐狸精轉世,專門勾引別人的男朋友。
傳言遠比想象中可怕。
類似的言論她從小到大聽過很多,時間久了,她懶得去解釋,心也漸漸麻木了。
既然錯不在她,她又何必因為其他人歪曲的事實而折磨自己?
或許是她太久沒有回答,許南笙疑惑地看向她——
在那一瞬,他清楚地捕捉到她那雙亮如星辰的眸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他心頭一滯,沉默片刻,轉移話題,「行了,你先去通知他們開會吧。早上我讓你整理的資料,十五分鐘後送到我辦公室來。」
「知道了。」
既然有事忙了,陸妖妖也沒空繼續感傷,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工作的熱忱所帶動,心情也漸漸平復。
她在辦公室埋頭整理資料時,許南笙那邊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他沒太在意,只當是陸妖妖超前完成任務來向他彙報,很自然地說了句,「進。」
誰曾想,門打開,夏文淵那張充滿揶揄的笑臉赫然印入眼帘。
許南笙被他驚得霍地起身,「你怎麼來了?」
「我想了很久,你這不是第一次談戀愛嗎?我怕你榆木腦袋,把人家給氣跑了,特意過來跟你支幾招,順帶晚上一起吃個飯。怎麼樣?我夠兄弟吧?」
許南笙卻只是無情回復,「快滾。」
邊說還邊把他向外推。
夏文淵被他用力推出辦公室,視線環顧一周,禁不住好奇問,「你那個特助在哪兒呢?讓我也見見唄。」
這一刻,許南笙只覺腦袋都要炸了。
早知道就該和公司前台說一聲,不要想當然地認為夏文淵總是來找他,他們倆關係鐵,就隨隨便便放他進來。
一聲低咒過後,他走至夏文淵身前,連拉帶拽地將他向外扯,生怕他與陸妖妖撞了個正著。
只可惜,這一次事與願違——
恰逢此時,一聲熟悉的女音自兩人身後傳來,「許總,您要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
許南笙背脊猛僵,夏文淵尋聲回頭——
頃刻間,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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