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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鄂霍次克海
俄羅斯
「切爾諾阿爾法」
母親歇斯底里的笑聲從旁邊的房間傳來。好冷。空氣中瀰漫的是什麼味道?羅素的小棺材。有人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頰。有血腥味兒。走廊上好多嬰兒。她聞到伏特加酒的味道。哥哥打開了酒,卻說她年齡太小還不能喝。他嘗了第一口伏特加,感覺酒精幾乎要把他的嘴巴灼傷了。他看到她蜷縮在地板上。她在這兒幹嗎呢?他手上有繭,身軀筆直。他的力量、火焰和憤怒熊熊地燃燒著。
「復仇者」大得嚇人,腿腳眾多,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在暴怒和平靜的狀態之間反覆不定……
回到現在。薩莎和阿列克西斯正處於同步狀態。
「啟動神經元連接。」任務控制中心發出指令。
如今他們已經和「切爾諾阿爾法」合為一體。
「切爾諾阿爾法」是一隻猛獸。高達兩百八十英尺,重達兩千四百一十二噸,配備尖端高科技金屬裝甲,應用先進的科學技術。薩莎和阿列克西斯將思想合二為一,通過匹諾曹操作系統來控制機甲的每一個微小動作。若薩莎舉起右手握拳,「切爾諾阿爾法」也會舉起她重達數噸的、巨大的右手。駕駛員走路,「切爾諾」就前進;駕駛員跑步,「切爾諾」也奔跑起來。它是初代,即第一代機甲獵人,但即便現在有更新型、更酷炫的模型,「切爾諾」仍屬於他們。他們就活在這頭猛獸中。
只有猛獸能擊敗猛獸,現在,這頭猛獸正帶領著他們前進。
五年前,第一隻怪獸突然從馬里亞納海溝深處鑽出。那裡的大陸板塊互相擠壓,產生了無法估量的垂直壓力,有多股足以扭曲地殼的力量相匯。後來,人們把怪獸出現的地方稱為「蟲洞裂縫」,但那是之後的事情了。當時,科學家獲得的只是大量不同尋常的數據,無法得出任何結論,直到那個「東西」從地底深處鑽出。最後他們給其取名為「入侵者」,但是在一開始,人們只知道它是一隻三百英尺高的惡魔,從太平洋鑽出來,肆意破壞人類世界。它出現的位置距離美國舊金山很近,在短短六天內就把三座城市摧毀成濃煙滾滾的廢墟。美國和英國向它投擲了所有武器,最終動用了核武器。
核武器起作用了,但是核爆的後果和怪物破壞的後果一樣糟。
若「入侵者」是第一隻也是最後一隻怪獸,這就只是一個個例。
但它不是。怪獸接二連三地出現,人類終於覺醒了。在破壞、驅逐和控制了所有掠奪者——即地球上所有形式的生物——之後,某些事情發生了,將人們趕出了自得其樂的舒適區。
他們現在就是巨人腳下的小螞蟻。
但他們是有智慧的螞蟻,也是有決心的螞蟻。他們團結一心、集聚眾力,過去用木頭、鋼鐵和塑料構築了自己的小窩,現在打造出自己的雄偉巨人。
這些巨人名為「機甲獵人」。
機甲獵人承載的能量與核武器一樣多——早期的機甲獵人,包括「切爾諾」在內,都靠核動力驅動——但是它們能夠保存核能量,將其留在體內,避免核爆帶來的附加破壞。
戰爭產生的影響是國際性的。「切爾諾阿爾法」產自俄羅斯,其他機甲,有的來自美國、日本,有的來自中國、巴拿馬、墨西哥——但全都存放於**破碎穹頂中。其他破碎穹頂也都環繞著太平洋而建造。很快——可能今年年底之前——「切爾諾阿爾法」就能回到俄羅斯本土,回到海參崴,那它就能更好為祖國服務了。在悉尼、安克雷奇、東京、利馬,其他一些設施正在建造中,目的在於打造一個保護世界的穹頂。
目前,所有部署都從**出發。
但既然這隻怪獸朝著俄羅斯進攻,那麼「切爾諾阿爾法」就榮耀地擔負起將其驅逐的責任。
聲吶一探測到怪獸「雷神」在深海移動,直升機就將「切爾諾」運輸到穹頂外。沒人知道怪獸移動的原理和根據,這隻怪獸一直待在海底,從日本島出發,向西邊的堪察加半島移動,因此直升機四處勘察尋找著它的蹤跡,有8架V-50直升機在嚴密監視著它。現在,直升機都停靠在距離堪察加半島約十公里處的海拔較淺且結了冰的海面上待命。
「今非昔比。」阿列克西斯說。他是大聲喊出來的。儘管他們的思想已經融為一體,能感受到、了解到對方的一切想法,但是要確保專註和精確,口頭語言仍然是最好的方式。
就算不同步,薩莎也知道阿列克西斯想說什麼。他們的第一場戰鬥距今快兩年了,打得並不十分順利。怪獸「復仇者」突破了「奇迹線」,直逼**海岸。「切爾諾阿爾法」只能抵擋住一時,它在長達數小時的戰鬥中受了重傷,無法站立。最後,是中國的「地平線勇士」(Ho
izo
B
ave)將怪獸猛力擲入發電廠,結束了它的生命。媒體將這場戰爭稱為「切斷生命電源之戰」。
這一直是阿列克西斯心中的芥蒂。兩年來,他不斷自責、進行艱苦訓練、等待機會重振「切爾諾」的榮光——尋回自己的尊嚴。他想做的——薩莎能感覺出來——就是用自己的雙拳打敗這隻怪獸。
有了「切爾諾阿爾法」的力量相助,由最強大的能源內核驅動,這個目標是有可能實現的。但是沾沾自喜卻於事無益。
「我們採取防禦性戰術,」薩莎說,「不能讓它走出大海。它休想污染俄羅斯的一寸國土。」
突然,第三個聲音加入了他們的對話,是來自任務控制中心的康斯坦丁斯克里亞賓。
「很高興看到你們如此同心協力,」他說,「但是現在出現了一點兒意外。」
「請解釋一下。」薩莎說。
「目標方向發生變化。它現在朝著北海道往西前進。」
「我們現在怎麼辦?」薩莎問道,「我們距離那裡有好幾公里。」
「你們比其他機甲距離近得多,請全速前進,」斯克里亞賓說道,「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你們儘快到達那裡。」
「它耍我們,」阿列克西斯說,「早該想到的。它怎麼會去堪察加呢?那兒什麼也沒有,除了馴鹿和雪。還是札幌更好,有城市。還有啤酒喝。」
「誰知道怪獸襲擊那些城市的原因呢?」薩莎說,「它們就是沒有腦子的怪物。」
「但這頭沒腦子的怪物耍了我們,」阿列克西斯答道,「把所有直升機調回來。帶我們過去!」
「它們已經出發了,『切爾諾』,但要在奧哈補充燃料。它們今天已經飛行相當長的航程了。你們倆也可以斷開同步,稍作休息。」
駕駛員同步時間是有限制的——有的駕駛員只能堅持幾個小時,直到連接自動斷開。
阿列克西斯越來越沮喪了。他想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猶如拳擊般直接,而現在他們卻要和怪獸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更糟的是,遙測再一次感應到怪獸即將登陸,而這一次,他們甚至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但這不是「切爾諾」估算錯誤,也不能責怪任務控制中心。「雷神」行動有變。它才是罪魁禍首。
然而,怪獸變得越來越癲狂。「切爾諾阿爾法」所夢想的「在失敗的地方重新出發」——在怪獸造成任何損失之前就消滅它——已經不可能實現了。他們不可能及時趕到日本。
「不,」薩莎對斯克里亞賓說,「我們一到達目的地就要準備戰鬥,必須保持同步狀態。這對我們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