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重的代價
工商局的人一走，會場內的媒體立刻圍了上來，長槍短炮的攝像頭險些戳到顧宛然臉上。
「顧小姐，請您為剛剛發生的事做出解釋，顧氏所研發出的香料里真的含有有害物質嗎？」
「顧氏之前所生產的香料等產品，是否也含有有害物質？」
一個比一個尖銳的提問讓顧宛然腦海中嗡嗡作響，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應付這些記者，只想著那個質檢人員的話。
「……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在商場上做事，有仇家是難免的，但像現在這樣要置顧氏於死地的，顧宛然卻是怎麼也想不到。
這場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發布會就在一片狼藉中落幕。
現場的媒體實在是太多，第二天，這起醜聞便佔據了所有報道的頭條，短短几天，顧氏的股價一路狂跌，原本擬定好準備簽約的合作自然也沒辦法再進行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筆大筆拖欠的款項，幾乎掏空了顧氏所有的流動資金，而固定股份也因為工商局的介入調查，被全部凍結。
擺在顧宛然面前的，幾乎是一條進退無門的死路。
比起這些，顧宛然更擔心被警方帶走的父親。
她清楚，這款被檢測出有害物質的產品是自己研發的，如果真的要調查，也該是自己，爸爸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替自己頂了這個鍋。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顧宛然上下打點了好幾天，竟不能見到父親一面。
再這麼下去，擺在顧氏面前的，就只有破產被人收購這一個下場了。
顧氏是父輩三代的心血，顧宛然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讓這份產業毀在自己手上的。
這些天來，她四處找人試圖融資合作，但以往那些父親的商界好友對她不是拒之門外就是冷眼以對，擺明了是不想沾這個爛攤子。
顧宛然站在顧氏門前，因為這檔子事，顧氏已經被封了，她深深嘆了口氣，手機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是一條簡訊。
「想要救顧氏，來明遠集團。」
明遠集團？
顧宛然聽說過這家公司，是近些年發展起來的新銳，背後似乎有相當大的勢力支撐，一直順風順水。
只是，這條簡訊，是什麼意思？
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容不得顧宛然多想了，她現在已經走投無路，眼下看著這條簡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她打了輛車，直接到了簡訊上說的地址。
明遠集團在江城最繁華的商業區，裝修風格十分獨特華麗，而現在的顧宛然卻提不起半分欣賞的心思，大步沖了進去。
前台的接待小姐明顯是已經事先得知了顧宛然會過來，沒有露出任何訝異的神色，而是直接道：「是顧小姐嗎，江總在頂樓的辦公室等您。」
江總？
顧宛然怔了怔，在來的路上，她查了關於明遠集團的資料，但是卻一無所獲。
明遠集團的執行總裁沒有在任何媒體上公開露過面，也沒有接受過任何採訪，旁人只知道他姓江，再多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在助理的指引下，顧宛然找到了辦公室，她抬手敲了敲門，開口道：「我是顧宛然。」
「進來。」
辦公室內傳來一道優雅低沉的聲音，顧宛然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
這聲音……太熟悉了，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聲音，一點不錯的重合到了一起，連聲線都沒有分毫的變化，只是語氣中多了幾分冷意。
顧宛然拼盡全力才剋制住自己的失態，她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樓下的背影。
那一瞬間，顧宛然聽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臟重重的跳了一下。
會是他嗎……
她儘力壓制著，但吐出的語氣中還是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顫抖：「江……總？」
身形高挑修長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他一身手工定製的高級西裝，襯得他氣質冰寒而矜貴，依然是顧宛然熟悉的俊美眉眼，卻是她不熟悉的冷漠表情。
「你是……許嘉辰……」
顧宛然的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要去仔細看男人的臉。
她在夢中曾無數次的描摹那個人的五官，那張臉已經深深刻入了顧宛然的骨髓，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顧小姐在說什麼？」
驀然響起的冷淡男聲打斷了顧宛然，她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微微睜大眼睛。
不，許嘉辰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許嘉辰在面對她的時候，向來都是溫柔的，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長相和許嘉辰一模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千差萬別。
她喃喃的自言自語道：「不，你不是許嘉辰。」
江越辰眸光冷淡的落在她身上，不帶絲毫感情：「這次請顧小姐來，是談一下關於收購顧氏的事。」
男人冰涼的話讓顧宛然渾身一震，立刻抬起頭：「不可能！我是不會把顧氏賣出去的！」
江越辰唇角微揚，勾起一道嘲諷的弧度：「這可由不得你，顧小姐。」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出去：「去把我準備的合同送到我的辦公室。」
不出片刻，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一個秘書模樣的人帶著合同走了進來，而那人，赫然是先前在會場上指控顧宛然產品有問題的劉秘書！
電光火石間，顧宛然明白了一切！
她臉色發白，顫抖著問：「是你在背後設計顧氏，誣陷我研發的新產品里有有害物質，工商局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江越辰走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似笑非笑，眼底卻是一片冰涼的冷意，沒有否認。
劉秘書送完文件后就退了出去，寬敞的辦公室內只有她和江越辰兩個人。
男人身上強大的壓迫感讓顧宛然呼吸都有些停滯，她死死咬著牙，問：「那天晚上……在酒店的人也是你，是不是？」
江越辰單手支著頭，目光薄涼，「顧小姐熱情似火，我怎麼好拒絕？」
果然是他。
滿含著羞辱意味的話讓顧宛然整個人都如墜冰窟。
她睫羽劇烈顫動著，足足過了好幾秒，才開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針對顧家？」
顧宛然不相信那天晚上江越辰出現在酒店裡是什麼巧合，她清楚的看到，在她問出這句話時，江越辰眼底湧起的清晰的恨意。
「為什麼？」
江越辰重複了一下顧宛然的話，輕輕勾起一個笑，只是那笑意卻是冰冷的，滿含嘲意：「我就是想要你生不如死，這是你們顧家，當年欠我的。」
顧宛然有些茫然，她追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越辰卻不再回答了，只是譏誚的看著她：「這份收購合同，如果顧小姐不簽的話，後果恐怕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黑底白字的合同，映在顧宛然眼裡顯得極其刺目，她用力咬著唇，忽然問：「江總有雙胞胎的兄弟嗎？」
大概是她這個問題實在是沒頭沒腦，江越辰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惑，隨即搖了搖頭：「沒有。」
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她低頭盯著那份合同，指甲刺破掌心，帶出一點殷紅的血色，足足過了好一會，顧宛然才抬起頭：「江總……這份合同我不能簽，求求你，顧氏是我爸爸這麼多年的心血，如果你對顧氏有什麼不滿，可以沖著我來……請放過我爸爸……」
一句話被顧宛然說得無比艱難。
「你？」江越辰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她，「顧小姐，你也是做生意的，什麼都不想付出就想讓我放過顧氏，你是沒睡醒嗎？」
難堪的羞辱感在顧宛然心頭一點點瀰漫開，江越辰這次針對顧氏，從收買劉秘書到父親被工商局帶走，無一不是精心策劃的，只是，顧宛然不明白，江越辰對顧氏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一定要置顧氏於死地？
顧宛然雙膝緩緩落地，她放棄了自己最後一絲尊嚴，跪在了江越辰面前。
「求你……只要能放過我爸爸，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做什麼……都可以？」江越辰重複了一遍顧宛然的話，眸光肆無忌憚的落在顧宛然身上，忽然道，「顧小姐那天晚上的表現還不錯。」
一張輕薄的房卡被江越辰摔倒顧宛然臉上，鋒利的房卡邊緣在顧宛然側臉上留下一道血痕，掉落在地上。
江越辰走到顧宛然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頜強行抬了起來：「想要我放過你父親，就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現了。」
話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顧宛然下唇被咬得發白，但擺在她面前的，只有這一條路，她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
顧宛然走出明遠大樓，外面陽光灼熱溫暖，而顧宛然卻只覺得渾身發涼。
那張房卡被她緊緊抓在手裡，硌得她手心生疼，顧宛然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一連走出到看不到明遠集團的地方，她才脫力一般的蹲下身去，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為了爸爸，為了顧氏，什麼樣的屈辱她都可以忍受，但當她對著那張與許嘉辰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控制不住的感到痛苦。
世界上可能會有長得一樣的人嗎？
路人詫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夾雜著竊竊私語，顧宛然咬著牙站起來，將眼淚用力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