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邊境戰爭
郝仁冷笑道:「好個升斗小民!」隨即對一眾官兵揚聲道:「我們哪個不是升斗小民的兒子?再說了,我們當兵的要是不能保護自己的父老鄉親,還有臉見人嗎?」這話在一眾官兵的心中引起了共鳴,眾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不過那神情態度顯然都是支持郝仁的。
肖同憤怒到了極點,指著郝仁道:「張鐵牛,你一再違抗軍令,如今又膽敢煽惑軍心,我定要上報百戶大人,治你重罪!」
郝仁笑道:「隨你便!」隨即沖眾官兵喝道:「願意跟我去救人的立刻去準備!」現場一片轟然應諾,六十來個官兵中倒有三十幾人奔下去拿裝備去了,剩下的二十幾個也都躍躍欲試的樣子,不過終究沒敢真的違抗肖同那位總旗大人的命令。肖同看見這樣的景象,臉色更加難看,喃喃嘀咕道:「張鐵牛你等著,你等著!我會叫你好看的!目無尊長,不得好死!」
郝仁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手下的那個小兵緊隨在後,朝郝仁抱拳道:「張大哥,我也去準備了。」郝仁點了點頭。那小兵朝郝仁行了一禮,立刻下去了。那小兵名叫桑達,雖然只是一個小兵,卻是文質彬彬的樣子,完全不像其他士兵那樣粗魯。根據張鐵牛的記憶,這個桑達自打當兵那會兒起就一直跟在張鐵牛的身邊,張鐵牛似乎懷疑這個桑達是一個逃犯,不過他卻對別人刻意隱瞞了這件事情。
大家看到這裡也許會感到奇怪,明朝不是施行的衛所軍戶制度嗎?一個逃犯怎麼能夠當得了兵,而且還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其實啊,衛所軍戶制度到了這會兒已經是老黃曆了。大概是當年土木之變之後,明朝軍隊的制度便發生了變化。由於京軍三大營全軍覆沒,于謙為了保衛北京緊急徵召了眾多的民間勇士入伍,終於成功保衛了北京城。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明朝的主力漸漸由衛所的屯墾軍變成了招募的職業軍隊。如今守衛明朝九邊的軍隊基本上都是招募而來的職業軍人。雖然官職系統還是衛所那一套,然而其實質卻已經完全不同了。正因為如此,所以軍隊中這些士兵的來歷,很多都是不清不楚的,只怕並不只有桑達一個人是為了逃難而加入遼東軍的。
郝仁走到床邊的一架大木箱前,抬手揭開了箱蓋,一套棉甲登時映入了眼帘。所謂棉甲,顧名思義,就是以棉布為主要材料製作的鎧甲。不要笑,這可是正經鎧甲!其實早在元代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棉甲了,棉甲製作較為容易,防禦效果好而且重量還比較輕,因此一經出現便迅速推廣開來。明代棉甲在元代棉甲的基礎之上加以改進,中間內嵌鐵片,用銅釘固定,防禦冷兵器的能力不錯,同時還具備相當的防備火器的能力。
當火器成為戰場上的主要兵器之後,傳統重甲不僅沉重,而且在火器面前幾乎是不堪一擊,起不到多少保護作用,然而這種棉甲卻不然,雖然彈丸依舊可以穿過面甲對人體造成傷害,可是這種情況下所受的傷往往都不是很重,很快就能夠恢復戰鬥力。順帶一提,后金乃至後來清朝的八旗鎧甲其實都是棉甲。不過棉甲防禦效果雖然不錯,可是問題卻也不少,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穿上的人會感到十分悶熱,冬天還好,夏天那可就難以忍受了。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在夏天三伏天的烈日之下穿上棉衣或者羽絨服還要做劇烈運動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郝仁箱子里的這套棉甲還比較新,是不久前發放下來的。明庭雖然現在十分困難,可是為了保障遼東方向卻還是肯下本錢的。魏忠賢雖然禍國殃民貪得無厭,不過卻好象並未動過遼東軍餉的念頭。
郝仁拿出棉甲穿上,立刻感到身上火熱起來,如今正月才剛過氣候還寒冷倒還好,若是到了夏季,還真不知道那將是怎樣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感受。郝仁穿好了棉甲,戴上頭盔,雖然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但感覺此刻的自己應該很是魁梧威嚴吧。禁不住呵呵一笑,心情難得好了那麼一點點。要說郝仁這幾天唯一讓他有些高興的事情,那便是這具新的身體了,雖然感覺有些陌生,但足有一米八到一米九的高度,而且十分強健,一塊塊的肌肉就像是鋼澆鐵鑄的一般,這可是郝仁過去夢寐以求的身體啊!走到武器架前,拿下長刀挎在腰間,然後取出放在武器架最上面的那桿差不多兩米長氣勢逼人的大刀。
將那大刀拿在手裡,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禁湧上了心頭。郝仁雖然佔據了這個張鐵牛的身體,可是他的記憶卻都留了下來。這桿大刀一入手,過去辛苦練武的一幕幕便如同走馬燈似的映入眼帘了。
郝仁手中的這桿大刀,在這個時代稱為戚家刀,形狀類似於日本武士刀,就像是武士刀放大了幾圈的產物似的,刀鋒寒光閃閃,氣質威猛霸氣。這刀之所以叫做戚家刀就是因為這是當年戚繼光在與倭人做戰的時候借鑒了武士刀的特點而創造出來的,而戚家刀的刀術也是戚繼光借鑒了日本刀的刀術創製的。這種刀屬於雙手刀,民國以後被稱為苗刀,之所以稱為苗刀,只是因為它形似禾苗而已,並非與苗族有什麼關係。
張鐵牛的刀術和這桿戚家刀都是祖傳的,根據這個張鐵牛的記憶,似乎張鐵牛的祖上是當年戚家軍麾下的一員悍將。當年戚家軍仗此刀術縱橫天下所向無敵,其中有一仗斬殺倭寇武士超過兩千人,自身傷亡卻不過十幾人,戚家刀和戚家刀術的威力由此可見一斑了。然而奇怪的是,戚繼光之後,明朝軍隊幾乎就無人使用這種大刀了,短短數十年間,當年威震倭寇的戚家刀竟然好像失傳了一般。在明末幾十年崢嶸歲月中,竟然完全不見戚家刀顯威的戰鬥,讓人不勝唏噓啊!
郝仁全副披掛完畢,從房間里出來,只見他手下的十二個士兵和其他二十來個士兵都已經準備完畢,馬匹也都已經牽出來了。明軍自打土木堡之變后,騎兵規模逐日萎縮,早已不復明初時候萬馬賓士縱橫天下的盛況了。不過在遼東還是保有一定數量的騎兵的,所謂關寧鐵騎,那也是當時聞名天下的一支精銳啊!而郝仁他們戍守於邊堡之中,要經常巡視邊境並且往來傳訊,因此像他們這種邊堡,每個人都配了一匹戰馬的。
桑達牽著郝仁的戰馬來到郝仁的面前,郝仁當即腳踏馬鐙跨坐上去。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翻身上馬。這時,那幾個百姓奔到郝仁他們面前,紛紛道:「我給軍爺帶路!」郝仁覺得帶著這些毫無戰鬥力的百姓豈不是要分了自己的精力,便道:「不必了。告訴我你們遇襲的地方在哪裡就行了。」一個漢子道:「就在東邊十裡外的小楊村!」郝仁嗯了一聲,沖眾士兵揚聲喊道:「跟我來!」隨即便當先打馬奔出了堡壘,三十幾個士兵紛紛揮舞馬鞭催動戰馬緊隨而出。肖同冷著臉冷眼旁觀,喃喃自語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后金軍豈是那麼好對付的?你們根本就是去送死的!」言語之間頗有些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意思。
王金水也冷笑道:「等他戰敗而回,便可到百戶大人那裡告他違抗軍令損兵折將致使邊堡危急的罪過!那時他就算不死,也必然受到嚴厲處分!」李大在一旁附和著。
郝仁率領著三十幾個官兵準備奔出邊堡,這時,那個老者突然在一個漢子的攙扶下奔過來央求道:「軍爺,請一定要就我們月娘小姐!她,她可不是一般人啊!……」郝仁笑了笑,道:「我可不認為誰可以特別一點。不過你放心,只要能救我一定救她回來!」隨即催動戰馬奔出了邊堡,領著那三十幾個官兵直朝東邊十裡外的小楊村奔去。老者望著郝仁他們迅速遠去的身影,眼神中又是希冀又是擔憂的模樣。郝仁等三十幾個人在荒野上策馬賓士。此時,正月剛過,大地還未解凍,到處都是春寒料峭一片蕭瑟的景象。馬蹄聲踩踏在冰雪還未消融的大地之上轟隆隆作響回蕩在天地之間,讓人禁不住升起一種莫名的孤寂感覺來!
沒過多久,一行三十幾人便奔上了一座不高的小山包。一幕凄慘的景象登時映入眼帘了。只見不遠處的一座小村莊內外橫七豎八躺著許多百姓的屍體,血水把原本應該是白色的大地都給染成了斑斑駁駁的醬色!男女老幼的屍體都有,竟然還有孩童被刺穿了身體高高地挑在路邊的竹竿之上,景象凄慘無比。此時,瘋狂的殺戮聲和凄厲的慘叫聲依舊不斷傳來,村子內外只見人影憧憧,郝仁只在影視劇中見過的那種腦袋後邊拖著豬尾巴的辮子兵正在瘋狂追殺殘存的那些百姓,儼然一群野獸在追捕他們的獵物似的!而與此同時,還有女人絕望的叫聲和眾多男人野獸般的大笑回蕩在村子中間!
郝仁還從未見過這種景象,只感到腦袋一下子炸開了似的,當即便催動戰馬直朝不遠處的那座村莊衝去。三十幾個官兵連忙跟上。
郝仁沖入村中,赫然看見一個老媽媽在奔跑的過程中摔倒在地,而此時,後面一個后金騎兵正舉著一桿長槍追趕上來。老媽媽眼見對方就要追到了,顧不上自己趕緊把跑來想要攙扶自己的笑孫子推開。幾乎同時,那后金騎兵已經衝到,手中長槍兇狠地刺入了老媽媽的胸膛。郝仁眼睛一睜,大叫一聲,催馬衝上。那后金騎兵赫然看見一個明軍騎兵朝自己衝來,竟然毫不畏懼,反而輕蔑地一笑。左手一引馬韁催動戰馬直朝郝仁衝來。轉眼之間兩馬相交,半空中只見寒光一閃,后金軍的頭顱翻滾著飛上了半空!隨即呯嘭一聲落到了地上。那人頭依舊保持著睜大眼睛的模樣,似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一個明軍斬殺了似的。郝仁第一次殺人,渾身不由的微微顫抖,一種從未有過難以言喻的緊張和興奮縈繞在心頭。
這時,郝仁帶來的眾騎兵也沖入了村中與村中后金騎兵廝殺起來,一時之間整個村莊都變成了戰場。郝仁朝周圍看了一眼,發現手下的騎兵雖然人數還要略多於對手,突襲之下卻竟然只能與對手打成了個平手的樣子。郝仁皺了皺眉頭,勒轉馬頭準備沖入最近的戰團。
就在這時,年輕女子凄慘的叫聲從不遠處的一座院落中傳出來。郝仁立刻想到了那個老者提到過的小姐,不由的心急如焚,當即催馬直朝那座院落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