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這個孩子不能留

林余扶著盥洗池，吐了好久，不容易止住嘔吐，一抬頭，就覺得大腦里傳來一陣眩暈。

要不是她穩穩的扶著洗手台，人都要摔倒在地上了。

林余緩了好一會兒，等眩暈的感覺遠去，這才從洗手間離開，她並沒有回辦公室，而是找了一個公共的區域坐下來休息。

嘴巴里還有剛吐過留下來的味道，林余吃了一顆糖壓下去，但是，林余心裡知道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她的反應實在太大了，只要有一點異味，都堅持不住，根本不可能瞞得住別人。

林余深深的呼吸了幾次，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紀心顏。

紀心顏很快就來了。

等林余坐好之後，就問道，「小余，你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

林余沒有說話，拉過安全帶系好。

「怎麼了？」紀心顏發動的車子，抽空看了林餘一眼。

林余的樣子很糟糕，即使畫著精緻的方法，也遮掩不住她蒼白的面色和憔悴的神色。

見到林余始終沒有說話，紀心顏的眉頭不由蹙了起來，「小余，你不是要告訴我，你想了一晚上還決定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下來？」

林余聞言，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低聲說，「小顏，你說我要是直接將她打掉了，它會不會怪我這個做母親的？」

紀心顏說，「或許會怪吧。可這也沒有辦法，誰讓它運氣差沒有選好投胎的時機。」

林余忍不住說，「那我就不能把它留下來嗎？它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紀心顏聽到林余的話，簡直都驚呆了，難以置信的說，「林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還是你故意再說笑話逗我開心？」

「我沒有開玩笑。小顏，我只是再想有沒有這個可能。」

「沒有這個可能。」紀心顏說的特別肯定，「如果這是你和封墨寒的孩子。即使封墨寒逼著你，我也會護著你讓你留下這個孩子。甚至你要是在游輪上跟封墨寒也做過，那也可以冒險留下來，冒充這個孩子是封墨寒的。但是，都沒有，現在要做手腳又太晚了。

小余，真的沒有辦法，封墨寒不會認一個野種，而且你也瞞不住。一旦，這件事，被封墨寒知道了，你最好的結局也是凈身出戶，小余你確定你能夠離開封墨寒嗎？」

林余放在身旁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甲刺進了掌心裡，她知道自己離不開封墨寒。

她就是這麼沒有出息，只要事關封墨寒只怕這一輩子也不會有出息。

紀心顏長嘆了一口氣，放軟語氣說，「小余，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麼兩全的選擇。但凡是選擇總是會讓人為難的。你還年輕，就算是失去了這個孩子，你也還會有其他的孩子，要是離開了放假離開了封墨寒，你將一無所有。你可是好不容易才嫁給他的呀。」

林余咬著下唇，她必須承認，紀心顏說的很有道理，她也確實是處處為她著想的。

尤其是，剛才她在封墨寒的面前其實已經露了痕迹，哪怕封墨寒這一次沒有猜到，再有下一次也會懷疑的。

懷胎十月，她就是有百般手段，也不可能瞞得住。

一旦被人知道了，就跟紀心顏所說的那樣，被趕出封家就是她最好的下場。

因此將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打掉，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這些林余都知道，也清清楚楚，也說服了自己，可是心臟的地方還是不斷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半晌之後，這才啞聲的說，「是我糊塗了。」

紀心顏看著林余面色蒼白如紙，深情痛苦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她嘆息一聲，「你別怪我，我也都是為了你好。」

林余強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是我一時間想差了。走吧，我們去醫院。」

……

封墨寒吃過午飯之後從辦公室里出來。

他下意識的轉頭向總裁辦的辦公區看過去。

往常的時候，他總能夠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坐在角落的空位上不斷的忙碌著，哪怕是休息的時候也不例外。

她很努力，比所有人都努力，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證明，她之前說想要成為他左膀右臂的話並不是隨口說說的。

然而今天中午卻空無一人。

封墨寒本來不想理會的，但是，想到之前林余吃飯時候的反應，還是對身後的嚴竟吩咐，「去問一下林余為什麼沒有在工作？」

嚴竟有些奇怪的看了封墨寒一眼，不明白封墨寒為什麼忽然這麼關心起林余，現在可是午休的時間，林余不在工位上，這才是理所應當的事。

但他不敢多嘴，還是連忙的去問。

回來之後，嚴竟對著封墨寒說，「已經問過了，林助理今天下午請假了。」

「請假？他請假去做什麼了？」

「這……就不知道了。」

封墨寒冷眼橫過去，「那還不趕緊去查！」

嚴竟連忙的應了一聲，時間不長就回來了，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已經查到了，剛才林助理的朋友來接她去東四院。」

東城東四院最出名的就是婦產科。

他不由得想到剛才林余，因為一塊梅菜扣肉嘔吐不止，難不成真被他說中了，林余居然懷孕了？

嚴竟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

他一轉頭就看到封墨寒的面色微冷，神色很是難看。

嚴竟不敢多說一句，卻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

到底是林余手段厲害強睡了封總，還是她耐不住深閨寂寞，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了？

這兩樣不管，那一樣都很麻煩，封總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封總擺明了不喜歡林余。

正在嚴竟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封墨寒吩咐，「備車！」

嚴竟下意識問，「去哪裡？」

「東四院。」

嚴竟只覺得心中不由的咯噔一跳。

在他猜測的林余可能會懷孕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會就那麼輕易的算了。

他們封總是什麼人，可不是那麼隨隨便便就能夠讓人算計的，這些年圍繞在封總身邊的女人，哪一個不想懷孕，以搏上位的，但是個個都失敗了。

可，封總還是比他想象中的反應更大，竟然連等林余回來，再親自問她的都等不及了。

嚴竟一邊亂七八糟的想著，一邊通知司機準備車子。

在去東四院的路上，嚴竟有思考過，是不是通知一下林余？

在之前的時候，他已經決定了要幫林余，之前也暗中幫過林余幾次，但是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里閃過一下，就被嚴竟給否決了。

他忠心的對象都是封墨寒，想著幫林余，也是因為覺得林余和封墨寒在一起是最好的結局。

可如果林余真的背叛了封墨寒，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幫她的，身為下屬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自己主子是誰。

他唯一能祈禱的就是，林余真的沒有做過傻事。

哪怕，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強了封墨寒，懷上的都比背叛要好。

……

東四院。

林余取號的時候點了腸胃科的號。

紀心顏看著林余手裡的號，眉頭忍不住的擰了起來，「小余，你不是又後悔了吧？」

「不是。我沒有後悔。」林余低聲的說，「只是覺得我可能不是懷孕。畢竟只有那麼一次，現在又是換季的時候，腸胃不好，這是很正常的。所以，想要先做一個胃部檢查。」

「是昨天驗孕棒明明是兩條線。」

林余立即說，「那個也可能不準的，你不信的話就去網上查一查。有很多人用驗孕棒測出來兩條紅線，結果一檢查根本就是一場烏龍。我沒準也是這種情況。」

「那不如……」紀心顏本來想要那不如直接去婦產科做個彩超檢查一下，但是看著林余滿眼哀求的模樣，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只是嘆息了一聲說，「那先去腸胃科查一查，如果查出來的結果，並不是腸胃的問題的話……」

「那我就去婦產科。」林余輕聲說，「小顏，你放心吧，我不會逃避的。我清楚，這也不是能夠逃避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

林餘一直心事重重，神色沉重，紀心顏忍不住一直在一旁逗她，她想要讓林余開心一些，放鬆一些，只是收效甚微。

林余也沒有什麼心思配合她。

她們在外邊等了好一會兒，這才輪到林余。

醫生給林余檢查之後，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臉色有些不好看，「林小姐，我真的很想讓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在這麼年輕的年紀就把自己的胃糟蹋成這樣的？你知不知道飲食是一個人的根本？想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就必須保證腸胃健康，能夠正常進食，還指望著它能夠跟你提供正常的能量嗎？還是說，你準備以後都喝空氣生存的？」

林余連忙問，「胃？我的胃怎麼了？」

「是胃潰瘍。情況比較嚴重，要是再拖下去怕是會導致胃穿孔。」說道這裡醫生又忍不住說，「林小姐，就算是作賤你的身體是你自己樂意的，但是你的胃胃潰瘍成這樣，你就沒有感覺到疼嗎？」

「……有……」這幾天林餘一直感覺到胃部不怎麼舒服，不過沒有怎麼在意，最多在撐不住的時候，吃一點胃藥。

醫生聞言，臉色更是不好看，「既然有，那為什麼不到醫院來治療？難不成你以為是自己是鐵人嗎？你以為跟打遊戲一樣，以為晚上睡一覺，這病就會自己好了嗎？」

林余連忙說，「當然不是了，我只是有些忙，沒顧上……」

醫生不客氣的說，「忙忙忙……忙成你們年輕人的借口了。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忙出什麼大成就了？能讓你名垂青史嗎？巴拉巴拉……」

醫生大概是憋了很久了，又極度不滿，念叨起來的樣子，簡直比唐僧還要嚇人。

門外。

嚴竟只是聽著就覺得頭皮發麻，他乾笑了兩聲，「原來林助理是胃潰瘍啊，好像還很厲害的樣子。封總您說要不要批幾天假期給林助理，讓她好好休息休息。」

封墨寒的臉色微沉冷冷的說，「嚴特助，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嗎？」

嚴竟連忙的搖頭，「沒有沒有，從來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林助理最近瘦了很多。」

老是說，嚴竟是真的長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胃潰瘍而不是懷孕啊，真是太好了。

其實，他也很想林余能夠有封總的孩子，封總也年近三十了，是做父親的時候了。

再說了，他身為封家的繼承人，沒有自己的孩子總是被動的，那樣傳承了數百年的豪門望族，總是將子嗣看的比天都重。

封墨寒眼神更冷，「看來你對她是很關注了，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親密？」

嚴竟立即選擇閉上嘴巴，因為他發現自己怎麼說都是錯。

封墨寒見到嚴竟老是下來，這才哼了一聲，他又看了一眼裡邊的林余，轉身大步的離開。

嚴竟也跟在封墨寒身後離開，他默默的在心裡嘀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封總的反應好奇怪了。

他沒有辦法形容，只覺得有些古怪。

……

林余別趁著醫生喘氣的時候，連忙盲的開口問道，「多謝醫生的提醒，您的話，我一定都放在心裡，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那……我是不是只是胃潰瘍？」

說話的時候，林余滿眼期待的看著醫生。。

醫生聽到林余的這話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的訓斥的，「什麼叫只是胃潰瘍？胃潰瘍很嚴重好不好？我不是說了嗎，再拖下去會胃穿孔，胃穿孔懂不懂？」

林余連忙說，「懂我懂，我當然知道這個後果很嚴重。」

醫生見到林余的認錯態度良好，這才覺得心裡的怒氣緩了一些。

紀心顏見到畢竟說了半天都說不到重點，乾脆代替她開口，「醫生，胃潰瘍對孕婦的影響是不是很大？」

醫生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這不是說廢話嗎？剛才都說了，正常人一天能量的需求都是由胃部提供的，更何況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的孕婦。要是她不能正常地進食，胎兒靠什麼生長？空氣嗎？」

林余的臉色一白，「所以，我是真的懷孕了嗎？」

「剛才我沒有給你做這方面的檢查，所以不能確定，不過從你的描述以及你現在表現出來的癥狀，懷孕這件事兒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恭喜你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再去婦科查一查。」醫生說著拿筆刷刷的寫下一連串的藥名，遞給林余，「先吃著這些葯，過幾天之後回來複查，放心吧，對胎兒沒有影響。」

「好。」

林余拿著藥單，從醫生辦公室走出去。

紀心顏看著林余愣愣的，先扶著她在走廊的塑料椅上坐下，之後親自跑去取號。

這一次去婦產科檢查，倒是很快。

沒有等多長時間就輪到他了，醫生看著彩超單子，「恭喜啊，你懷孕了已經5周了，胎心和胎芽都很正常，是個健康的寶寶。」

林余聽著臉龐上的神情，卻越發的僵硬，她的嘴唇動輒，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醫生臉上的笑意，微微的收斂了一些，「你是不是不準備要這個孩子？」

林余好半晌才艱難的道，「是。」

醫生聽到林余的回答，臉龐上的笑意頓時的收斂起來，哪怕她的職業讓她一天碰到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打胎的年輕女孩，可是每一次碰到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氣憤。

這些年輕的實在是太不知道自愛了，簡直不知道輕重。

只是她就算是再不滿也輪不到她譴責，終究是她們自己的事情，現在做的惡，總有一天會反噬的。

只是冷著臉說，「從檢查結果來看，林小姐你的子宮壁很薄，要是打掉這個孩子，你這輩子怕是很難再第二次懷孕。」

「什麼？」林余頓時愣住了。

一旁的紀心顏也著急了，「不能打胎嗎？」

醫生說，「不是說不能，而是說打胎之後她很難在第二次懷孕。當然，這並不是決定的，如果覺得自己運氣好，活著不介意自己這輩子不能做母親的話，醫院可以隨時安排流產手術。」

「怎麼可能不能在乎呢？」要是林余不能再懷了，那她少夫人的位置還能坐多久？

不能生育，在普通人家都是大事，更何況這種人家。

紀心顏擰著眉頭，不死心的問道，「怎麼會這麼嚴重？醫生你是不是查錯了？」

醫生聞言眉頭都是豎了起來，冷聲的說，「這位小姐，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

紀心顏連昂你說，「不是，當然不是了。醫生你千萬不要誤會。就是我們這邊的情況很特殊。」

「你們的情況特殊的，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事，跟我這個做醫生的沒有關係。回去好好想想吧，不這是小事，等想好了以後再來。」說著，醫生就讓她們走了。

剛從大樓走出來，紀心顏就忍不住了，「那怎麼辦呀？你不能打胎。這不是把你往絕路上逼嗎？」

「絕路嗎？」林余不由喃喃自語。

紀心顏擰著眉頭，特別的煩惱，「是啊，可不是絕路嗎？懷胎10個月想要掩人耳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小余，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林余搖頭，「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顏我現在也很亂，特別的亂，我沒有辦法正常的思考。」

「你……唉，算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今天我們見的到底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改天我再約專家為你親自檢查，我就不信了，一個人能夠倒霉成這樣。」

林余本心是因為這個結果鬆了一口氣的，但是聽到紀心顏的話還是十分感激，「謝謝，真的特別謝謝你，要是不是你在我身邊的話，我真的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

紀心顏綳起臉來，「你要是再說這種感謝的話，我可就不高興了。」

「好，我不說了。」

「這還差不多，我送你回封家吧。」

林余點了頭，又很快的搖頭，「你還是送我回公司吧。」

「不是吧，你都這樣了還要工作嗎？還要不要命了？」

林余看著紀心顏不贊同的模樣，解釋說，「我怎麼會不要命呢？只是我好端端的忽然請假，我怕封墨寒會懷疑。」

「也是，要是他懷疑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現在可不能出任何紕漏了。」紀心顏發動車子將林余送回封氏集團。

她透過車窗看著封氏集團的大樓說，「其實單從條件上來講，封墨寒的條件確實很好，能夠配得上你，要是他肯在你身上用心，會是很好的結婚對象。所以，小余，你一定不要糊塗。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要明白，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吧，我知道要怎麼選擇。」

「你真要知道的話，那就好了。」

林余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沖著紀心顏擺了擺手，轉身走進公司的大門。

林余先去銷了假，之後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她剛坐好，嚴竟就來了，「林助理你不是請假了嗎？怎麼又來上班了？」

嚴竟的聲音不小，總裁辦公室的房門有沒有關好，封墨寒聽到聲音之後，翻閱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頓。

很快，林餘溫柔的聲音就響起，林余說，「我是請假了，但是事情提前辦完，就乾脆的回集團來處理工作。」

嚴竟關心的說，「工作很重要，但是你的身體也很重要。要是你為了工作而不顧自己身體健康的話，別人搞不好會以為咱們封氏集團是那種沒有人性，枉顧員工健康的集團。這樣的話林助理你可要負起責任的。」

林余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心裡有數，那最好了。不過林助理你真的要多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你最近真的瘦了很多。」

「是嗎？」林余有些緊張，眼睫控制不住的眨動著，臉龐上的笑容卻維持著，「我這一段時間腸胃不好，才會瘦的，現在已經拿了葯，吃兩天，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嚴竟親耳聽到醫生說林余的胃病多麼眼中，正想在叮囑林余兩句的時候，封墨寒的聲音忽然的從身後響起。

「林助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