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客為主
呂布麾下號稱并州軍,其實人早已經換了許多,有些是西涼的,有些是河內,有些是冀州。
真正的并州人很少。
將領之中,魏越、成廉、魏續、張遼是并州人。
高順、宋憲、侯成是西涼軍的將領。
郝萌是河內人。
劉河、高雅是他在冀州招募的將領。
但并州軍的靈魂是沒有改,三千人全是騎兵。
攻城的話,基本是沒戲。
這也是呂布為何在曹操出征徐州的時候,還是蝸居在河內沒有背刺。
想打都打不了。
這次陳宮他們主動迎接呂布入兗。
實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早有準備的呂布一聲令下,全軍攜帶少許乾糧,憑藉騎兵的機動性,快速突進兗州的陳留郡。
在一座縣城稍作休整,便立刻沖向陳留縣。
五月,二十二日。
陳留縣城的大門敞開,從各地徵集過來的士卒們沿著道路兩側排開,大部分都是沒有盔甲,僅僅是穿著赤色服飾的軍服。
張邈一身戎裝,用手帕擦著額頭流出來的汗水,抱怨道:「呂布還沒有到嗎?」
「大哥,你看前面。」張超伸手往前一指。
張邈抬頭望過去。
遠遠能夠看見地面揚起的沙塵如龍騰飛向蔚藍天空,那一抹深沉的黑色出現在地平線,出現在眾人眼中。
近了。
馬蹄踐踏在土地發出來的轟鳴聲如滾雷一般襲來。
守候的士卒一開始還能站穩。
等看著騎兵越來越近,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樣子,慌亂從邊緣迅速蔓延。
「別怕,別怕,呂將軍是自己人!」
百夫長們紛紛出聲,讓慌亂逐漸平息。
看似不可阻擋的騎兵洪流在十步之外停下,大量沙塵從地面撲起,引發士卒們的一陣咳嗽。
噠噠,赤兔高傲地踏過沙塵,坐在上面的呂布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坦然接受兩側士卒的仰視目光,慢悠悠往前。
董昭和陳宮緊隨其後,再往下就是威猛的親兵,一個個都是身披甲胄,抿著嘴,散發出的氣勢足以讓這群士卒印象深刻。
這也是呂布刻意為之。
到達城門口,呂布板著的臉鬆開,翻身下馬道:「孟卓,真沒想到,你我再次見面,居然是這樣的局面。」
張邈笑道:「奉先能讓兗州,實在是兗州百姓之福,來,請先入城樓,上面已經擺好接風宴席。」
「好。」呂布大笑,拉著張邈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很親切地走上城牆樓梯,步入城樓。
內里寬敞,擺著一張張案幾,酒肉豐盛。
上首有一張案幾。
呂布拉著張邈,同坐於上位。
張邈幫他倒一杯酒,道:「奉先,我已派人向鄄城的荀彧報信,謊稱你是前往支援曹操攻伐徐州,讓他提供糧草給奉先的大軍,明日奉先即可前往鄄城。」
「孟卓!你,你怎能和荀彧說溫侯來兗州之事?」
坐在右下方案幾的陳宮猛地站起來。
張邈嚇了一跳,酒撒在桌面,「為,為何不可?」
陳宮用力地跺腳道:「唉,孟卓好生糊塗啊,那荀彧多謀,你這麼一說,他如何不生疑。」
呂布笑吟吟道:「公台何必發怒,荀彧料到又能如何,我還怕他不成。」
陳宮搖頭道:「溫侯有所不知,曹操家眷皆在鄄城,那裡也是曹操治理兗州的重心。
為守備鄄城,曹操特意讓麾下大將夏侯惇駐守濮陽,內里藏有許多物資,若讓他們提前察覺,恐事情生變。」
張邈慌亂道:「這該如何是好?」
陳宮面色堅定道:「當務之急,必須兵貴神速,溫侯即刻發兵濮陽,趁夏侯惇沒反應過來,佔領濮陽。
孟卓帶兵前往鄄城,俘虜曹操家眷,我領兵駐紮東武陽,防備袁紹那邊。」
「好,好計,」張邈滿臉興奮。
呂布也笑了,「不錯,確實是一個好計。」
「你二人將我當做猴耍,以為從牙縫裡面擠點糧食,就能讓我賣命?」
話到尾音,呂布手用力握得青銅酒樽變形,酒水溢出來,滑過手指,滴在桌面。
張邈面色刷得變白,說話都有些結巴,「奉,奉先何出此言,我是真心迎你為兗州牧。」
「哼,孟卓啊孟卓,你們不是想要迎我,是嫌曹操遠征徐州,消耗你們的錢財,又沒讓你們得到什麼好處,你們想要繼續圈地發財,就引我入兗州,借我的名頭。」
大軍兵臨城下,雙方都在咫尺之間,呂布也不需要顧忌什麼情面,單手壓在張邈肩膀,沒怎麼用力。
這位陳留太守已經癱坐在地上。
陳宮的身體在顫抖,不是怕死,是怕眼前的未知事態。
按照他的計劃,無腦衝動的呂布應該匆匆趕往濮陽,然後張邈和他就可以找借口,陽奉呂布為主,實則割據一方。
為什麼呂布能看破?
陳宮不解,他自認為很了解呂布,這個無腦的莽夫不可能看破自己的計策。
「諸位不需要擔心,你們有害溫侯之心,溫侯卻無殺你們的意思,只要你們能配合。」
一直沉默的董昭站起來,臉上掛著春風般的微笑。
陳宮怒目而視道:「是你,你怎麼看出我的計策?」
董昭搖頭道:「早在你到來之前,溫侯已經猜到,你會請他入住兗州,為此,并州軍能夠迅速集結,迅速突入兗州。」
陳宮往上一看,滿臉不可置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他竟看錯此人??
呂布很滿意他這個表情,笑道:「公台,你以為我為何要繞道兗州回河內?」
「原來不是怕袁紹追殺,你是一早就看出兗州局勢會演變到如今…」
陳宮說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呂布坦然點頭,他總不可能說,自己做一場夢,夢到千年以後,才能明白,自己入兗州,完全是被兗州世家當槍使了。
陳宮呼出一口氣道:「溫侯大才,兗州落入您手,我無話可說。」
呂布盯著他道:「公台,這是你的真心話?」
陳宮點頭道:「不錯。」
「哈哈,事到如今,公台還在欺我。」
呂布搖頭,走到中央,環視周圍道:「這個兗州,我是不會要得,我只會要士卒,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