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憶

舊憶

雪念眸光一閃,隨即道:「你先休整半月。半月之後,你將以焰若水的身份回到辭寒峰。」

焰眉大驚,「焰若水?」

雪念輕蔑一笑,低聲反問:「不然呢?」

焰眉心思百轉,看著他笑得一臉老奸巨猾,突然福至心靈,不禁追問:「焰若水已經死了?對嗎?」

「哈哈哈哈!你這小狐奴有趣得很,怎麼辦?本王有些捨不得殺你了。」雪念突然大笑,眸中少有的多了絲讚賞之色。他用手拍拍她濕漉漉的腦袋,抬步離開了大殿。

只留下焰眉獃獃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若是她猜的不錯,那個和她交換的「焰若水」是狼族的細作,真的焰若水怕是在被雪念挾持的路上便死了。

雪狼谷之上,雪念在焰正清面前故意讓「焰若水」半途暗算她,而他做了一次救美的英雄。

在他眼中,她只是葯。

既然是葯,生也是吃,死也是吃。他其實犯不著救她,到谷底找她的屍體不是更省事?

而他救了她。

英雄救美的狗血話本果然到哪都奏效。

焰正清起了疑心。這才令細作在雪蘭城中探虛實,看這狼王到底是為了求葯還是……求美人。

若是求美人,狼王身有沉痾之事便可能是謠言,狐族便不敢輕易發難。

焰眉眯眸,心道這個狼王果然是個難纏之人。在他的身上,既能看到狼族的驍勇,也能看到狐族的慧黠。

總之,這人心思太深,她招惹不起,儘快遠離為妙。

她躺在榻上,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竟疲憊的睡了過去。

時間一晃幾日過去,焰眉過得渾渾噩噩,昏睡總比清醒的時間長。

她問雪女自己為何如此,雪女只說是療傷的葯起了效果。

焰眉不信,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這一遭走來,她受了不少傷,先是被那奇怪匕首一擊已經毀去半數修為,后又為焰卓赤炎掌所傷,且在水牢數日身染寒毒……

更何況,如今又多了個百日花開之毒。

焰眉一身水綠羅裙,斜斜側坐在雪蘭殿外的迴廊邊,無聊的托腮望天。口中喃喃自語:

「百日啊百日,狐神娘娘,您說,我可還能再活百日?」

天空一如既往的蔚藍,四周無人,只有院中的梅樹沙沙作響。

果然,她的命,連狐神也無力回天了吧。

焰眉越想越心涼,低低咳了兩聲,不禁蜷起身子,將臉埋進了膝蓋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微微睜開眼睛,餘光間,一雙鎏金天水緞面的皂靴停在眼前,她心中一堵,懶得理睬。

忽覺身子一輕,她還未來得及反抗便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雪女,怎麼伺候主子的?」男人的聲音少有的威嚴肅正,不等雪女請罪,焰眉已經被他大步抱進了殿中。

他不提,她倒是忘了。

來到這裡的第二天,她便被這人冊封了個眉妃的頭銜。

一時之間,她這狐狸真是麻雀變鳳凰,徹底堵了別人的後宮寵妃之路。

聽雪女說,狼族眾臣誠惶誠恐,紛紛聯名上表,要求處決了她這個魅君的狐媚妖妃。

說她狐媚妖妃她便忍了,說她魅惑了他們君王……這個鍋她打死不背。

事實上,這些日子,她連這男人的面都沒再見過,只是雪女代勞了一切,吃穿用度也不算差罷了。

焰眉心中冷嘲,知他是故意如此「寵愛」,索性「配合」地挽上他的腰,手上的指甲卻突然變得鋒利,幾近扎進他錦衣之內。

焰眉知道那疼痛不輕,遂故意一臉嬌弱沉吟:「殿下連日不來看奴家,可是忘了奴家?」

雪念臉色瞬間鐵青,將身後憋笑的宮侍呵斥下去。

只聽大門嘭的關上,雪念看也沒看將她往地上扔。

焰眉雖然身有重傷,動作卻還算敏捷輕盈,她借力順勢一個側翻,穩穩落地。

抬頭瞥向來人,滿臉戒備。

雪念徑自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掃了她一眼,顯得漫不經心,「愛妃的傷,看來是大好了」。

焰眉翻了個白眼,低聲嘀咕:「好啊好啊,你不來更好。」

「你說什麼?」雪念沒聽清。

「沒,沒什麼。」焰眉連忙搖頭,「殿下不惜宮廷秘葯為我治傷,傷勢當然好得快些。」

狼王似是合意她的話,嘴角得意輕揚,眸中熠熠生輝,加上他一身月白束袖錦衣,襯得整個人芝蘭玉樹、俊逸不凡。

這般風華,一時間竟令焰眉失了神。

「既然大好,便隨本王出去散散心。」

「啊……啊?」

不待焰眉應聲,她已經被他提著衣服生拉了出去。

宮中道路複雜難辨,雪念緊握著焰眉的手不快不慢的走著,身後跟著的侍女也只留了雪女一人。

兩人不避外人,一路拉著手,似是濃情蜜意。

焰眉一路無話,任憑他拉著走。

不知為何,今日他的手異常的冰冷。

似是比那日他將她從不凍湖抱回去的時候還要冷上三分。

到得一處破敗的宮門之前,他終於停下。命雪女在外待命,他拉著焰眉推門走了進去。

院中似是多年無人洒掃,破落凋敗,宮殿的門上蛛絲密布。唯有院中一株梅樹生機勃勃,卻和周遭格格不入。

「雪華殿?」

焰眉抬頭盯著這宮殿之上掛著的暗淡牌匾,不禁暗想這莫非就是話本中渣男皇帝關押棄妃的冷宮?

這狼王怕是有病,帶她來這裡幹嘛?

她轉身欲問,卻見他已經半蹲在那梅樹下,認真的挖著土。

「你這是幹嘛?」

「我記得你還沒瞎。」

焰眉在他背後比了個拳頭后,跑了過去。

雪念停下,命令道:「愣著幹嘛?一起挖。」

焰眉一愣,這人怕是真當她是他愛妃了……

「這裡有什麼?屍體?」焰眉擼起袖子,又將裙擺打了個結。

隨即頭上一記暴栗,焰眉一下彈起來,疼得大叫,「你打我幹嘛?」

「打醒你,免得本王再聽到什麼蠢話,真是煞風景。」

雪念無情嘲諷,眸中卻笑意盈盈,只是從焰眉的角度,無法看到。

焰眉想了想,這眼見著將要日落,他帶著她不是挖屍體的話……那必然是挖佳釀了!

果然,雪念終於停下動作,從土中取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裡面竟然是封存完好的酒。

一共兩小壇。

雪念取了一壇拋給焰眉,自己拿了另一壇。

兩人背對背依著那老梅樹飲起了酒。

「這酒清冽甘醇,微甜不膩,又有淡淡的梅子香!是梅子酒!」焰眉是個酒中行家,飲了一口不禁讚不絕口。

雪念望著西斜的落日,淡淡飲著不說話。

「這酒是你釀的?」

良久,焰眉以為要繼續冷場時,後面的人終於開了口:「是我父親釀的。」

「你父親?」焰眉有點兒懵,他父親不應該就是上一任狼王?一個狼王住這麼偏遠的宮殿?這不合常理。

雪念似是知她疑惑,緩緩道:「雪華宮,得名於我父親的名字,他叫雪華。」

焰眉更懵了,「雪華?不對,不對。據我所知,上一任狼王,名叫雪染,並不叫雪華啊。」

雪念落寞一笑,長眸望著天邊漸漸浮現的淺淡月影,眉宇間不禁顯出幾分寥落,「世人都道狼王驍勇,卻不知狼王雪染是個女人。」

「女人?」焰眉一頓,只覺他的話似曾相識,不由回頭,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覺那個高大堅毅的背影此時卻有些莫名的寂寥孤獨。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隨即將剩下的半罈子酒一飲而盡,道:「雪染是我母親。」

「那她……」

「她死了。」

「對不起。」焰眉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今日,是她和我父親的忌日。」雪念已經有了些醉意,他閉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自顧自的說著焰眉聽不懂的話:

「自我記事起,她便不喜我。她將我和父親囚在這個雪華宮裡。

父親酗酒,每日昏沉無狀。清醒的時候也決口不提母親。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她將我從這裡接了出去,傳我帝王之術。」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緩緩訴說,「之後,她便病了,是族中很罕見的病,無葯可醫。我最怕她的眼神,想殺掉我又不舍的眼神。」

焰眉靜靜的聽著,一時無言。只得訥訥將自己那半壇酒也給了他。

「她病逝的那晚,天降暴雪。當晚,父親醉倒在院中,再也沒能醒來。」

雪念忽然斂眸,捏著酒罈的指節卻緊繃發白,「她從未說過她與父親的事,我想要的答案,大概只有在死後才能找他們問個清楚。也許我……離那個日子不遠了。」

酒罈突然脫手,碎了一地,奇異的酒香蔓延開來。他痛吟一聲,單手扶住了心口。

焰眉一驚,連忙回身扶住了他。

「你怎麼了?」

「無礙,老毛病了。」雪念皺眉,借力站起,面色卻並無他說的那般輕鬆。

「我這頑疾同母親一般無二,終身不可飲酒。」

焰眉無語,腹誹了一句作死,張口要喊雪女,卻被雪念制止。「別喊。」

「可是你……」焰眉為難,若是他死在這裡,她不敢想象她會是什麼下場。

雪念彷彿知道她所想,惡劣一笑,「怕我死了連累你?」

焰眉乾笑一聲,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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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眉:你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

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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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是個徒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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