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哪裡來的野丫頭

不過趙順說了那麼多，顏子博好歹也得回應一句。

「喲！皇宮裡的能工巧匠都伺候不起，那這世上還有這種花兒嗎？」

趙順還是搖頭：「你還是沒見識，不是什麼花兒都適應宮廷的富貴！就拿你這個老叫花子來說，叫你整天待在皇宮裡，好酒好肉的伺候著，你願意嗎？」

顏子博裝模作樣地捋了一下頷下長須，眨巴著尋思了一番，聳聳肩，連連搖頭：「這種苦差事，還是讓衛長風去干吧，我老叫花子還是願意當乞丐，逍遙快活，自由自在！」

趙順呵呵一笑，說：「這不就結了？這纏枝萬壽藤既然是曠世奇花，自然有它的獨特之處。說它金貴，是因為存世稀少；說它嬌氣，也是針對宮廷而言。這萬壽藤，其實就長在洛陽雲霧山絕壁之上，跟這小子一樣，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曬不死也凍不死。但是到了宮裡，卻享受不起那種奢靡的榮華富貴了！」

臉色一陰，話題一轉，又說：「不過老夫聽說，最近太皇太后似乎又想起了纏枝萬壽藤，還秘密派出人手，到洛陽去尋找這曠世奇花的種子，準備尋找天下奇人異士來培育。人找得到找不到兩說，淡淡這種子，也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

顏子博搖搖頭，不屑地說：「大漢江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因為玩物喪志的人太多了，可悲可嘆！」

趙順突然湊近顏子博，神秘地說：「聽說宮裡來了一位大人物，好像就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常侍，剛剛經過衛城縣，估計已經到了黔州省城！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纏枝萬壽藤而來的……」

顏子博張著嘴巴，連連點頭：「對了，我正想給大哥稟報呢。此人行跡詭秘，只和九龍幫秘密接頭，然後就匆匆離開了衛城。看樣子，不會是為了花種而來。再說了，洛陽離黔州那麼遠，他要是得到了花種，還不趕緊返回京城嗎？估計另有玄機。不過大哥放心，丐幫弟子正跟蹤著的，丟不了……」

趙順有冷笑道：「說你沒見識就是沒見識，誰告訴你那常侍就是尋萬壽藤種子的啊？」

回頭看了一眼應止白，正色道：「這小子估計三個時辰不會醒來，你趕緊收拾一下，把他送到黔州去，順便查明那常侍的來頭和目的，隨時飛鴿傳書保持聯繫，聽我的指令行事。」

顏子博看著趙順嚴肅的臉色，就不敢嬉笑了，連連點頭，起身要走。

這時，家丁來報，白伊若醒過來了。

顏子博就小心翼翼地問趙順：「剛剛大哥說了，要查明這位白公子的身份之後……再行處置？大哥，依我看，這個白公子就是一個江湖中人，心地善良，不僅在麵館的時候對丐幫我和一名弟子施捨了兩碗面，後來在角斗場里又送給了我們五百兩銀子……」

趙順擺手打斷，面無表情地問：「你想說什麼？」

顏子博心裡一顫，突然底氣十足地說：「我的意思是，白公子至少是個有善心的人，倘真不為我所用，放他離開就是！」

趙順嚴肅地說：「你覺得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我趙善人的名號，是靠救人度世得來的。只是現在非常時期，萬事必須小心。那白公子平白無故的接近應公子，又平白無故的把那麼多獎金給了丐幫弟子，你敢確定就不是圈套？」

顏子博已經被趙順譏笑了幾次「沒見識」，所以也不敢保證自己對白伊若的猜測是否正確。

不過心裡還是不想白伊若有什麼意外。

「但是……大哥倘若認為他有鬼，幹麼還給他服下了遒力丹？

趙順嘴角微微顫動，滑過一絲詭異的笑意，反問道：「你怎麼就知道我給他服下的就是遒力丹呢？你這麼著急幹什麼啊？」

顏子博頓時渾身冰涼，差點就給趙順跪下了：「大哥，白公子真的不是壞人，求大哥饒他一命！」

趙順突然哈哈大笑：「倘若他真是霧隱門的人，倘若真的來自雲霧山，我怎麼會捨得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顏子博不明所以，不知道趙順和霧隱門什麼恩怨，卻又不好問，不敢問。

這時，白伊若已經到了客廳，大聲問管家：「這是什麼地方？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去了哪裡？是不是已經……」

白伊若想著應止白無緣無故的要給自己萬兩銀票，現在又想著他極有可能在巷戰中已經喪命，不由悲從心來。

「讓我出去找九龍幫算賬，這幫出爾反爾的東西！看本……小爺不滅了他！」

白伊若果然是第一次闖蕩江湖，不知道江湖的兇險，也不知道九龍幫的厲害。

出爾反爾，不僅僅是九龍幫慣用的伎倆，還是江湖上非常流行「必殺技」！

管家緊張地說：「公子稍安勿躁，我家主人正在給應公子……療傷！」

「療傷？你家主人？」

白伊若納悶了一瞬，突然驚叫道：「這麼說，你家主人也給我療過傷了？你家主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管家不知所云，搞不懂白伊若為何一驚一乍。

急切地回答：「我家主人自然是男人了，自然也給公子療過傷了，否則，公子怎麼還能站著說話……」

「我呸！本……小爺不需要誰療傷？趕緊帶我去見你家主人，否則小爺踏平你這個好話的宅院！」

管家更是納悶了：「公子難不成是毒性沒有清除，或者是傷了大腦？怎麼好歹不分啊！我家主人救了你一命，你不知道感恩，還這般無理取鬧，哪來的野……」

「野丫頭！」

隨著一聲低喝，趙順出現在了客廳。

「啊？」

顏子博頓時驚掉下巴。

「丫頭？」

瞬間就不敢挨得白伊若太近了。

「白公子，你居然是女兒身？」

「關你甚事？」

趙順淡淡地說：「姑娘，雖然你經過了刻意的化妝，但是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老夫……」

白伊若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當即大怒。

突然身影一晃就飄到趙順的面前，一掌劈向趙順的面門。

趙順不躲不閃，伸手一把就捏住了白伊若的手腕，笑道：「果然是個夠野的丫頭，看你剛才的步伐身形，當真是來自霧隱門？衛晚霜是你什麼人啊？」

白伊若手腕一抖，蛇一樣的滑溜掙脫了趙順的掌握，一團白影飄到丈外，甩了甩手腕，有點疼。

呲牙怒目地死盯著趙順，厲聲道：「家師的名諱也是你這個糟老頭隨便亂叫的？你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本……小爺不殺無名之輩！」

「不自量力的小丫頭！老夫都可以做你的爺爺了，你還小爺小爺的……」

趙順嘴角一顫，雙手就跟著顫慄。

隨後跟來的顏子博頓時大驚。

這還了得？

趙順一發怒，那就要死人的。

立即跑過去擋在白伊若的前面，可憐巴巴地對趙順說：「大哥切莫動怒，切莫動怒！先問清楚再說，問清楚再說！」

回頭又對白伊若一臉苦相說：「白……姑娘，這是衛城縣有名冥的趙善人，我的結拜大哥。剛才姑娘中了九龍幫的蛇毒，就是趙善人救了你一條命……」

白伊若自然認得這個老叫花子，只是納悶他一個街頭乞討的叫花子，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衣著華麗、身居豪宅的大哥。

當初自己出於好心，分了兩碗面他們兩個乞丐，贏了比賽之後還贈送了老乞丐五百兩銀子，只想讓他這把年紀了不再沿街乞討、餐風露宿。

沒想到這老乞丐居然是裝的。

有這樣一位結拜大哥，還用得著去討飯嗎？

瞬間大怒，沖著顏子博喝斥：「全都是騙子，還我五百兩銀子來！」

顏子博挨了訓斥，訕訕笑道：「好好好，只要白姑娘黯然無恙就好，老夫這就去張羅銀子還你，你趕緊離開衛城！」

「誰說我要離開啊？！」

「誰說讓她離開啊？！」

白伊若和趙順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顏子博瞬間兩難了。

又不疊地朝著趙順和白伊若打躬作揖：「大哥，白姑娘，就當給我一個面子吧……」

「你的面子值幾個錢啊！讓開！」

趙順和白伊若又同時說出了同一句話。

顏子博訕訕的退了一步，卻不敢離開太遠。

而趙順和白伊若，頓時愣住了。

年紀相差一大把，一個是老頭子，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怎麼會同時說出同樣的話？

顏子博卻沒心思去思考這些，他實在害怕白伊若不知天高地厚和趙順動手，那就是自尋死路。

更擔心趙順誤以為白伊若是壞人，一掌將其斃命。

顏子博雖然當了十幾年的乞丐，但是並不是窮得吃不起一碗面的那種叫花子。

身為丐幫長老，天天都有大魚大肉。他之所以蹲在麵館門口乞討，是有任務的。

但是白伊若的那兩碗面，是從他的缽子里分出來的，而且當時白伊若只有十個銅板了，吃完這頓，下一頓，或者第二天就有可能挨餓。

這不是簡單的一碗面，而是詭異江湖中難得的一份仁義。

顏子博認這個理，記這份情！

他堅信，一個連自己都捨不得吃雞蛋，卻分給乞丐的白伊若，不可能是壞人。

就算是，也沒有壞到十惡不赦，非要被趙順「賜死」的地步。

所以，他不會讓白伊若死，哪怕為此得罪大哥。

就算這個白伊若，可能是大哥說的壞大事的人物，大不了把他打成傻子就是，留下性命，讓他在丐幫混到老死。

黔州省丐幫弟子一千多人，養一個傻子不是問題。

卻見趙順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雖然嘴角還在顫動，雙手還在微微發抖，臉上卻蕩漾著慈祥的笑容。

「這位姑娘，看來不是衛晚霜的關門弟子，霧隱功只是學了不到五成。」

「你……」

白伊若惱羞成怒，氣得發抖。

白伊若睜大雙眼，惡狠狠地瞪著趙順，厲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家師的關門弟子，又是怎麼知道霧隱功的？」

趙順徑直走到爐子邊坐下，看了一眼白伊若，抬手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

白伊若翻了一下眼珠子，冷哼一聲，有幾分無奈地坐下。

「上茶！」

隨著趙順一聲吩咐，下人趕緊端來茶水和點心。

顏子博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老心臟，總算恢復了正常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