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牡丹坊
聽白伊若這樣一說,不諳男女之事的應止白,也憑空多了一些美好的嚮往。
白伊若帶回爺爺,對於衛婉霜當時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喜事。
但是,要是不把纏枝牡丹的花種帶回去,似乎會給衛婉霜留下一些遺憾,甚至憤怒。
畢竟纏枝牡丹,是她花了幾十年的心血培育出來的。每一屆種子,都凝聚著她的心血。
於是,應止白就對白伊若說:「若兒,你今晚上就不要去牡丹坊了!要去也是我去。只是若兒你不要誤會,我去牡丹坊,不管接近綠牡丹還是哪位姑娘,都是為了幫你奪回花種!」
應止白這樣說,是要白伊若不要誤會他,以為他打著尋找盜花賊的幌子,其實是去牡丹坊享受。
而白伊若卻沒往深處都想,頓時大喜:「止白哥哥出馬,一定能捉住那盜花賊了!那牡丹坊……連宮中的常侍都願意去,想必肯定很好玩。不行,我還是要去,止白哥哥要是擔心我有什麼危險的,那我就不扮成歌姬了。還是化妝成一個公子,和止白哥哥一起去玩樂玩樂。」
應止白眨巴著眼睛,突然腦洞大開,眉頭一展,一條妙計就蹦了出來。
「不不不,你說你一個妙齡少女,有著這絕世美顏,卻偏偏要扮成公子,豈不是浪費了?!這樣吧,你還是扮成歌姬,肯定在牡丹坊里不同凡響,到時候……嘻嘻!」
白伊若不明就裡,再看應止白弔兒郎當的表情,有些不爽:「止白哥哥,你原來這般善變啊。」
輕嘆一聲,揶揄道:「不過……像你這樣的英俊公子,要是不善變的話,似乎也可惜了啊!」
一報還一報!
「給你說正事呢。」
應止白正色道:「等老叫花子一到,我們就按計劃進行。你還是扮成你的歌姬吧,而老叫花子就做大富豪,有他在你身邊,也多一個照應。」
白伊若一聽,雖然覺得顏子博這個所謂的照應有點多餘,不過,既然是應止白安排的,她還是選擇了安靜。
應止白接著說:「這趟去牡丹坊,沒你還真不行呢!你跟蹤了那高常侍那麼久,就算沒見過真面目,但是起碼的形狀肯定也熟透了,一眼就看得出來。要是沒有你,我們也不可能到牡丹坊里大聲呼喚誰是高常侍啊?誰是高常侍啊……對吧?」
白伊若白了應止白一樣,忍不住笑了。
……
天黑之後,位於南明河畔的牡丹坊華燈絢爛,把一陣陣糜爛的笑聲拖拽到沒有結冰的河水裡,冉冉搖曳。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商人,帶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妙齡少女走進牡丹坊,頓時百人矚目。
牡丹坊的大廳里不算太大,也就只能容納三百人。
「哇塞!這是牡丹坊新來的小牡丹嘛?」
「天啦,這不是要來搶綠牡丹的飯碗嘛?」
也不怪人家看客嘴賤,尋常人家的女子,怎麼會出現在牡丹坊這種地方呢?
曖~昧的氤氳里,男人們貪婪的叫囂齷齪不堪,讓白伊若渾身不自在,猶如芒刺在背。
原來牡丹坊並不好玩。
來者正是顏子博和白衣若。
顏子博實際年齡只有四十五歲。
他原本就不是叫花子,十多年前可是衛黔州省著名的捕快。後來失蹤過一段時間,回來后改變了面目,成了一個猥瑣的老乞丐。
實際上他就是一個老江湖,扮什麼像什麼。破衣爛衫搭在身上,再把脊背一躬,他就是老態龍鍾、可憐巴巴的老乞丐。
現在華麗的服裝套上去,挺拔身子,他就是趾高氣揚的商人。
不過,他現在要做的是落魄的商人。
而提前就趕來混跡在幾百名看客中的十多個丐幫弟子,換上公子哥的衣服之後,一個個也是人模狗樣。
顏子博朝著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客拱手,打著哈哈道:「各位各位,見笑了見笑了,請問花老闆在不在?」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艷少婦,扭著風擺柳一般的腰身姍姍而來。
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捻著一塊綉著牡丹花的手絹,一搖三擺,無骨一般。
她,正是牡丹坊的老闆花千枝。
「喲呵呵……這位老爺,您找奴家有何貴幹啊?」
「哎喲喂……」
就說顏子博是個百變金剛嘛,一見到華老闆花千枝,頓時就變成了風月場所的老手,聲音都透著讓人嘔吐的糜爛味道。
一個「喲呵呵」,一個「哎喲喂」,堪稱一堆狗男女。
顏子博一臉要死要活的表情。
「半個月前呢,我的確還是家財萬貫的老爺,不料黔州的風水和我的八字相剋相衝,本以為來黔州賺上一筆,回家好好的過個肥年,不料才半月時間,虧得血本無歸。這不現在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了!」
花千枝的臉慢慢的變色了,笑容逐漸消退,鄙夷和厭惡逐漸從堆積的脂粉里滲透出來。
哼!老娘開的風月場所,都是吸金的地方,可不是什麼慈善堂。
扭頭一看一邊的白伊若,一張讓百花羞怯的臉蛋,可比牡丹閣的綠牡丹鮮嫩多了。
冷若冰霜是臉上,逐漸又泛起了陰陰的笑意。
「喲呵呵,老爺您這是……」
死死地盯著顏子博的臉,等著下文。
顏子博一臉尷尬和無奈,一副難以啟齒的架勢。
吞吞吐吐地說:「哎喲喂……久聞牡丹坊……是個好地方……花老闆大仁大義……不知道……小女能不能借貴地……弄幾個盤纏……」
「當然可以啊!」
花千枝頓時興奮起來,迫不及待地說:「喲呵呵……老爺,你開個價吧!」
「啊?」
顏子博猝不及防,明白過來之後更是尷尬。
不過聲音卻很大:「哎喲喂……花老闆誤會了!誤會了!老我只有這每一個寶貝千金,雖然不一定就值千金,但是對於我來說就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啊。我的意思是,小女從小就喜歡跳舞,能不能借牡丹坊賣藝幾天,籌集一點回家的盤纏?」
原來如此。
花千枝頓時又泄氣了。
剛準備要把顏子博和白伊若趕出去,卻聽到大廳里的三百看客中突然喧囂起來。
「哇塞,小牡丹跳個舞吧,小爺我天天都來捧場!」
「小牡丹,你今晚就陪大爺出去吃個夜宵,我給你一百兩銀子做盤纏。」
「這可是仙女下凡啊,不知道除了會跳舞之外,還會不會唱歌啊!」
「小牡丹,先跳個舞來看看,我給你十兩賞銀!」
「好啊好啊,我也打賞一兩銀子。」
「我呸!一兩銀子也拿得出手?花老闆,我出五百兩,買小牡丹半個冬夜。」
大廳里的舞台上,頓時就多了十幾塊碎銀。
花千枝眼珠子一轉,頓時計上心來。
把一張塗得猴子屁股一樣的小嘴遞到顏子博的耳朵邊,小聲說:「也好,但是我們有約在先,你和你閨女都可以住在牡丹坊里,我這裡提供食宿,但是你閨女賣藝得來的打賞,我佔七成,你佔三成。行,就留下,不行的話……」
盯著台上的幾兩碎銀,咂巴了一下嘴唇,再抬頭看了看二樓的雅間,口氣一變,粗獷地說:「你就撿起這十幾兩銀子,滾蛋!」
「哎喲喂……」
顏子博自己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但是沒辦法,還得繼續噁心下去:「花老闆果然大仁大義,有這樣的好事,我自然感激不盡了,怎麼還敢和花老闆講條件呢?」
回頭對白伊若說:「閨女啊,你就上台去獻醜幾下咯!」
……
霧隱功原本就是宮廷舞蹈延伸出來的。
當年的衛婉霜,原本就是衛尉大人的千金大小姐,五歲學舞、六歲彈琴,七八歲飽讀詩書,到十歲的時候就「舞功卓絕」。
只是後來,卻不願意做個淑女,偏偏愛上了培育奇花異草,走遍天涯尋找曠世奇花。
後來在懸崖峭壁、山澗溝壑「遊走」,逐漸將舞蹈和輕功有機交融,自創的「霧隱功」,在江湖上倒也自成一派,無人能及。
卻也無人知曉。
因為她從來不和江湖人士打交道!
也沒有江湖人士敢和他打交道,倘若真的有誰敢和她的霧隱功一決高下,衛尉大人就誅了他的九族。
當然了,趙順是個例外。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趙順的浮雲身,和霧隱功相比也是各分秋色而已,相互之間不能取代。
白伊若得到了衛婉霜的真傳,卻為了避免暴露身份,當然也沒有必要在這個地方展示霧隱功的絕招。
她只是在台上隨便糊弄了幾下,和平常的舞蹈倒也沒多大區別。
但是那掠魂奪魄的腰身,那閉月羞花的臉龐,加上婀娜多姿的舞蹈,頓時讓台下的三百看客頓時亮瞎了眼。
那些由丐幫弟子假扮成的公子哥們,又開始大把大把地往台上砸銀子。
其實丐幫有的是銀子,幾個哥們兒也難得瀟洒一次,這次奉命前來給白伊若捧場,於是就揮銀如土,順便討一下白伊若的歡喜。
「哇哇,小牡丹,今晚上你一定要陪我去吃宵夜啊!」
「小牡丹,明天我還來給你捧場,你在一天,我就來一天!」
「小牡丹,你要是陪我喝杯茶,我給你十兩銀子!」
白伊若惡狠狠地盯著那幾個囂張的丐幫弟子,卻敢怒不敢言。
心說,回頭看本姑娘不撕爛你的那張賤嘴!
不過幾個丐幫弟子開了頭,其他看客也不示弱,紛紛往台上砸銀子。
頓時,尖叫聲、歡呼聲和砸銀子的聲音,差點就把牡丹坊的房頂掀翻了。
半盞茶的功夫,台上就散落了上百兩銀子。
應止白也來了,坐在角落,嗑著瓜子喝著茶,眼珠子一刻不停地轉動,用眼角的餘光東張西望。
……
二樓那個叫做牡丹閣的雅間,是牡丹坊頭牌歌姬綠牡丹的房間。
二十二歲的綠牡丹,在牡丹坊已經待了六年,熱度絲毫不減,有她的地方,就有公子哥們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還有餓狼一般貪婪的目光。
只是今天綠牡丹不能到大廳去為幾百看客唱歌跳舞了,她在牡丹閣里,認認真真地撫琴吟唱。
綠牡丹不露面,公子哥們也是理解的,畢竟作為牡丹坊的頭牌歌姬,黔州的豪商富賈、達官貴人都會花重金獨佔牡丹閣,享受那美妙的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