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手術
程鳶沒好氣地說:「看來你很能認清自己的地位嘛。」
陸霆川說:「那是。你也不看看我們家的血統。我爸當院長這麼多年,一點花邊新聞都沒有,我媽一直是我們家的老大。以後你也是我們這個小家的老大。」
「嘁,」程鳶嗤之以鼻,心裡卻不自覺樂開了花。
陸霆川掰過程鳶的身子,讓她正面自己,說:「我說真的。人和人不一樣,我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我做一個濫情的人。我爸媽他們……以前不懂,現在其實挺羨慕的。」
「愛情從來都是奢侈品,他們能幾十年如一日,耳濡目染,你也不會太差。領導,你說的對,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些人被利欲熏心,有些人卻選擇乾淨純粹。就看你對自己設置的準則在哪兒,有的人高有的人低。你從小的家庭氛圍就很好,家教也好,不會是一個沒底線的人。我一直都信你。」
程鳶抬手抱上陸霆川的腰,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只覺得心安。
陸霆川反手擁住程鳶,低頭將下頜蹭著程鳶的發頂,感受來自程鳶的堅定的信任。
「領導,有白教授在,以後你的路,會走的順利一點吧。」
「不好說啊,」陸霆川微微嘆口氣,「白老年紀大了,在東江待不長。」
「那還有秦書記呢,他不是也很看好你么?」程鳶不解。
「他——他上面也沒人,也就兩三年吧,如果他再做不出什麼突破性的成績,大概率也升不上去。」
程鳶頭一次聽陸霆川分析這些事,不禁感嘆,「這麼複雜啊。」
「嗯,」陸霆川說:「沒有誰會一直一帆風順,仕途更是如此。」
就算秦正華是衛生局書記又怎麼樣呢?
一樣需要上面有人,需要上面的提攜,否則……仕途就此到頭了。
「以後怎麼辦?是不是會更難?」
陸霆川抬手撫了撫程鳶腦後的發,「是。不過,盡人事,聽天命吧。要是我當不了領導,你也不是領導夫人,會不會難過?」
「當然不會!」程鳶仰頭看他,「不管你以後會不會真的當領導,你都是我的『領導』,我一個人的『領導』。」
陸霆川喜歡的緊,他簡直愛死了程鳶這張嘴,總是能戳到他心裡的那個點上。
沒有男人不虛榮,不驕傲,程鳶稱呼他「領導」,半是撒嬌,半是仰望,將他內心裡虛榮的部分填的滿滿當當。
尤其是程鳶進退有度,人前喊他「陸老師」,既規矩又尊重,人後喊他「領導」,撒嬌還帶著示弱,把分寸拿捏得死死的。
還有,她要不開心,或者不滿意,會直呼他大名,和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她形成一種反差感,又是另一番新奇感受。
她像一個三稜鏡,每一面都能折射不同的光彩。
陸霆川越細想,越捨不得失去程鳶。
「白老已經入職,你最近的各種檢查結果我都給他看了,他建議你儘快手術,」陸霆川將程鳶剝離自己的懷抱,目光如炬,他認真地問:「程鳶,我們試試好么?手術其實沒那麼可怕。」
程鳶也迥然地望著陸霆川,「領導,你會陪著我,對吧?」
「當然,只要你手術,我會全程陪同,」陸霆川鄭重地說,「其實……白老建議我給他做二助。」
程鳶怔怔地望著陸霆川,「真的?」
「嗯,可我猶豫了……」陸霆川頭一次如此退縮,「我怕我手會抖。」
程鳶不假思索,「領導,只要你也上手術,我就敢做這場手術。不為別的,我只信你。」
「程鳶……」陸霆川一時竟哽咽了,「這時候你不能這麼信我,因為……連我都沒辦法信我自己。如果躺在手術台上的人和我毫無關聯,再難的手術我都不怕,但你不一樣……我沒辦法保持冷靜,你懂么?」
做手術,醫生連保持冷靜都做不到,手術怎麼做的下去?
而且,一般大夫都很忌諱給自己的親屬動手術。
「你可以信我會一直陪著你,會幫你找到最佳的手術方案,也可以信白老,因為我也信他,但讓我上手……我真做不到。」
在程鳶身上動刀……想想都是噩夢。
「我信你,領導,我會勇敢地接受手術。」
為了陸霆川,也為了他們的以後。
***
時間很巧。
陸霆川心臟移植中心主任的任命通知下來那天,剛好是程鳶手術那天。
張澤蘭和程鶯也從漫山縣趕來。
她們同樣期待這天很久了。
姜律清和陸美珺也和張澤蘭母女倆一起,在手術室外等候。
陸美珺比張澤蘭還緊張,兩個女人拉著手,一起坐在門外的長椅上。
手術前,陸霆川拿著手術的各種知情同意書給張澤蘭介紹,並讓張澤蘭簽字。
張澤蘭卻說:「我信你,你一定能照顧好程鳶。程鳶的病,你是專家,比我更了解她是什麼情況。我信你,你放心大膽給她治,這些簽字……你來。你是程鳶的丈夫,又懂這些,你來簽最合適。」
陸霆川深受感動,「謝謝媽,對我如此信任。」
手術室門口,「手術中」三個紅字亮起。
姜律清在門口來回踱步,「不行,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陸美珺攔住他,「你現在又不是東大一院的大夫,你怎麼進去看?」
姜律清停下腳步,緩緩轉身。
對上張澤蘭的目光,他內心中陡然生出一種愧疚感。
張澤蘭卻說:「姜醫生,今天程鳶手術,你能來,已經說明你很有誠意了。」
他是引咎辭職的院長,東大一院對他來說,是他的傷心地,加上當年的風言風語……姜律清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陪程鳶做這場手術,已經是誠意滿滿。
張澤蘭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姜律清一家人對程鳶怎樣,她看在眼裡。
這些年,她受過的罪,的確有一部分歸因於姜律清當年的急功近利。
但現在,只要程鳶的病能治好,她無所謂。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姜律清眼眶有點酸,「我去給你們買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