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他是否會注意？是否會在意？

其實君雲霄並不知曉，更不知道有一面水鏡看了她一整夜。

但她知道，劍修鍊氣，劍身一定會有感應。碎綺劍會告訴明微，她已成功鍊氣了，比當初的他更快。

按門規，弟子修為突破大小境界是要向師父稟告的，即便是外門弟子，師父也有責任對其指點幾句。若是都靠修道院，那還拜什麼師呢？

可惜啊……君雲霄無辜純良地笑了。

她沒有辦法見她的師尊，那就只好「違背門規」了。

對某人來說，違背門規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吧？

唔，還有。修鍊並非一朝一夕能成，從成功鍊氣到以氣馭劍需要累積靈力與經驗。既然如此，那不如，用這點時間內來做些有趣的事？

例如，略施手段，收服人心。同時，還能讓某人既欣賞，又寬慰，還不滿得很。

轉眼間天已大亮，入門弟子們陸續來到講堂。

看到君雲霄挽著披帛靜靜地跪坐在書案旁，為打坐的唐靜秋護法，眾弟子們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

不是說鬼魂與靈氣清濁相斥，她很可能直接被驅邪了么？怎麼才一夜的功夫，人就醒了？

醒了的意思是，她已經是鍊氣期修士了？！

這般了不起，又這般柔弱可親……

入門弟子們打量著，思索著，不知誰先行動，總之有人抱拳上前叫了一聲「君小師叔」之後，便有人搶先說「恭喜小師叔」，繼而問道：「敢問小師叔，氣感如何解？」

一句話問出，連水鏡之後的明微也皺了眉。

豈有此理，昨日諷刺之言猶在耳邊，今日便覥顏求教？她也有氣性，怎麼可能理會？

沒想到君雲霄不僅理會，還好聲好氣地問：「不敢，請問你現下對氣息感知到哪一步了？」

她……明微心頭一動，不由得多留了一分心。

只見問話的弟子登時大喜過望，忙將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君雲霄一邊聽著，一邊思考邊，不時詢問一二。

明微聽得清楚，她問的，都是分辨氣息的關鍵點。

幾句話之後，君雲霄出言指點，而後道：「你再試試。」

那弟子就地打坐，片刻之後，狂喜地跳了起來：「我……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周圍的氣息是不一樣的！有清濁之分！」

明微不覺吸了口氣。

鬼身入道與凡胎入道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鬼魂難以理解凡胎無法分辨氣息，就像飛鳥無法理解魚如何在水中呼吸。可僅僅簡單交談幾句，她便能明白那人的障礙，還總結出指點之法。

如此聰慧，若是她能以氣馭劍，以劍入道，將來是否能成絕代劍修？

愛才之心浮動，既已成功鍊氣，依照門規，她會立即趕來停雲居吧？

明微不覺思考等她來拜見稟告成功鍊氣時，應當如何指點。

可水鏡之中，君雲霄毫無起身前往傳送陣的跡象。

入門弟子見她幾句話就能指點人分辨氣息，登時將她團團圍住。

「君小師叔……」

「小師叔……」

「敢問小師叔……」

人在利益之前總會忘記很多東西，例如從前的嫌隙，曾經的輕蔑，暗地的嘲諷。修仙大道上不要臉事小，蠢得耽誤機緣事大。

人人為己，怎麼就她傻乎乎地為幫助他人而耽誤自己的修鍊？

明微的臉都沉了下來，拂袖關上水鏡。

恰在此時，唐靜秋打坐結束，睜開了眼。

「君……」

一個字出口，小姑娘已呆住了。

之前冷嘲熱諷的入門弟子們圍著君雲霄，一口一個小師叔，叫得不知道多親熱，全都是在問如何分辨氣息。問完了，大多數轉身就走，連謝謝兩個字都沒有。

「這些人……！」唐靜秋叉著腰，氣嘟嘟地說：「簡直太過分了！根本就是利用你嘛！」

君雲霄姿態嫻雅地跪坐在書案前，眉目溫婉，嘴角含笑：「秋秋，來，替我在玉簡上記些話。」

「……」唐靜秋一陣語塞，只能照辦，然後竹筆一放下，馬上又有入門弟子過來了。

「小師叔……」

一連四五天，天天都是如此，詢問的弟子不僅沒有減少，還越來越多了。君雲霄每天除了指點入門弟子，就偶爾讓唐靜秋記幾句心得，讓她照著練，沒幹別的事。

把唐靜秋急得，嘴角都快起泡了。

老講師可是說了，儘管君雲霄已成功鍊氣，但若不能以氣馭劍，還是會被趕下山的。眼下對君雲霄來說最要緊的就是繼續修鍊，她怎麼還如此溫柔好心，花費時間為那些嘲諷過她的弟子解答難題呢？

唐靜秋不時勸著：「君姐姐，你也要為自己想想啊！」

但君雲霄只溫柔一笑，轉身又解答起來。

把入門弟子們高興得，「小師叔」三個字叫得越發響亮了。

坐在上首的老講師冷眼看著，扯了扯嘴角。

一群蠢貨。

上趕著被君雲霄當試驗品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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