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修改）

修士晉陞至元嬰修為便可在名號后加上「君」字，以彰境界。六界之中，唯有一個稱號與此不同，就是崑崙破雲君。

崑崙為天下第一劍派，門人中劍術最強者稱為「破雲君」，取「一劍破雲動星辰」之意，乃是公認的六界第一劍修。在破雲君面前，便是妖皇、魔尊，也得客客氣氣的。

如此地位，可稱劍仙。她竟然說……要拜破雲君為師？

「君、君姐姐。」唐立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小聲建議：「要不，你換個目標？」

「哦？」君雲霄目光掃過她，「為何？」

那目光中分明帶了笑，可為什麼她反而心頭一緊，慌張害怕起來呢？

唐立秋咽了咽，趕緊笑著解釋：「因、因為試劍拜師大會，參與選徒的大多是元嬰、金丹修士，掌門跟長老只是從旁見證罷了，破雲君從不出席。長老以下的弟子，連他的面都見不著。你……你在試劍拜師大會上見不著破雲君，又怎麼能拜他為師呢？」

一長串說完，她趕緊又補上一句：「我不是說你不行，我是、是……」

「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君雲霄溫柔一笑，替她解了圍，繼續往前走，語氣還是那樣淡淡柔柔的。「但這世間，總是事在人為，為者終成的，生死之外又有什麼是一定辦不到的呢？我一定要拜破雲君為師。」

更何況，她連生死都越過了。

若不能拜破雲君為師，她百年前那一劍，豈不是白受了？

唐立秋默默地跟著，縮了縮脖子，沒敢回話。

那一瞬間，她莫名地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十分可怕。

是那種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不管什麼事都一定能辦得到，強大至極的可怕。

可她分明這樣柔弱美麗呀。

唐立秋甩甩腦袋，繼續跟了上去。

好在君雲霄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唐立秋也很快將這點畏懼拋在腦後，跟在她身後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全都是關於試劍拜師大會的傳聞。什麼百年前有人召出絕代靈劍，拜入元嬰修士門下。一會兒又擔憂自己過不了試劍，還得回山下種藥材。

不管她說什麼，君雲霄都微笑聽著，神態間一片溫柔關注，把唐立秋興奮得。從小到大，就沒人這麼耐心地對待過她。一時興奮，連周遭的情形都沒注意，直到君雲霄停下腳步看著前方，唐立秋才發現，眼前赫然是一座白玉山門。

「我……這……」唐立秋呆住了，「我這是……走過了尋仙梯，到了昆崙山門面前？十年了，我終於走過尋仙梯了！嗚嗚……我真的上來了！君姐姐，真的謝謝你！」

她一連興奮地叫了好幾聲，君雲霄才回過神，人還是面對著來路的。

只是來時路已經不見了。

她們身後雲霧飄渺，已沒了尋仙梯。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尋仙者憑空走出來，像跨過一道看不見的門。

難怪別的路都上不了崑崙派。

君雲霄的眸色沉了沉，真是越發大意不得。如此艱難的「尋仙」，竟然才是第一道考驗，那麼「試劍」呢？

什麼是「試劍」？

君雲霄轉身。

她們所站的是一片寬大的空地，前邊尋仙者已經按照走過尋仙梯的順序排起了隊伍。隊伍前方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牌坊山門，山門之後白霧繚繞，彷彿仙境。越是遠離山門，那白霧越是濃密，將亭台樓閣遮得若隱若現。

只有最近的石台、長案、高閣可看出全貌。

「君姐姐你看，那就是試劍台、白玉案、奉劍閣，據說待會兒……」唐立秋還想解釋，忽見守門弟子臉色一變。

一瞬間，彷彿空氣也不一樣了，所有人都不敢作聲，唯有雲板的清響回蕩。

「當——當——當——」

所有崑崙弟子都朝奉劍閣低頭時，一個身著淡藍長袍的男修走出來，在奉劍閣前站定，道：「眾人噤聲，時辰已到，尋仙梯關閉，試劍大會開始。」

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眾尋仙者一聽「試劍大會」四個字，便什麼都不顧了，一個個屏息靜氣地等待著。

「試劍大會開始，請奉靈劍——」

隨著男修的話，奉劍閣中光芒四起，近百柄靈劍飛出，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白玉案上。

「落座，請掌門、長老。」唱禮弟子高聲道，「行禮——」

所有的崑崙派門人全都跪下行禮，尋仙者紛紛躬身。

君雲霄也跟著低頭，心中確認：沒有他。

破雲君果然沒有出席試劍拜師大會，那麼所謂的試劍，又是怎麼回事？

「試劍開始，請尋仙者依照登臨順序，依次試劍。」

「第一位，季靜亦。」

「啊！」唐立秋歡喜道，「是我表哥！他是第一個登上尋仙梯的！」

君雲霄舉目，只見之前在尋仙梯上大罵唐立秋的少年滿臉洋洋之色，昂首越過山門，走上試劍台。

一腳踏上，試劍台嗡的一下泛起紅褐兩色光芒。隨即一聲輕響，一把淡紅色的靈劍自白玉案上筆直豎起，懸停在案前。

劍身精光閃爍，顯然品質上佳。

果然，唱禮修士道：「尋仙者季靜亦，火土雙靈根，召出離星劍，拜入守嶸劍君門下。」

隨著話語，奉劍閣走出一個男修，握著離星劍站定。

修士自金丹期以後，可在名號後邊綴以「子、君、主、尊」不同名號，以彰顯修為。崑崙派弟子則以衣飾顏色區分/身份，這位守嶸劍君身著月白衣衫，顯然是位元嬰修為的親傳弟子。

「太好了！聽說好幾年都沒有尋仙者能拜劍君為師了。」唐立秋由衷地高興，「守嶸劍君還是掌門一脈的親傳弟子呢！」

竟是掌門親傳一脈！

眾人看向季靜亦的目光越發羨慕嫉妒。

季靜亦則更為得意，快步走下試劍台，在守嶸劍君面前跪下磕頭：「弟子拜見師父。」

守嶸劍君頷首：「靜亦，你為我座下內門首徒，離星劍資質上佳，當勤勉修行，為眾表率。」

「是！弟子謹遵師父教誨！」季靜亦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又磕了三個頭，才雙手接過離星劍，隨著守嶸劍君走進奉劍閣。

原來這就是「試劍」！

原來試劍之後真就是崑崙門人，直接進入奉劍閣，與山門之外成雲泥之別！

山門外的尋仙者將這一幕收入眼中，登時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連唐立秋都不住地喃喃：「我、我會召出什麼劍？拜入誰門下？」

唯有君雲霄在一片興奮期待里微微皺眉。

試劍竟然這麼來的。

召喚出靈劍，就能正式拜師。測試者召喚出的靈劍越是珍貴，證明其天資越是過人，靈劍為誰所收藏，就拜入誰門下。

並且，召喚靈劍，必須在試劍台上。

試劍台呈八角形，上邊應該雕刻了八卦陣，尋仙者走上試劍台，陣法會自行測試其靈根，以顏色昭示。尋仙者的靈根一旦被測出，身體里的靈力就會被催發，試劍台與白玉案有法術相接，助其召喚出靈劍。

換句話說，只有擺在白玉案上的靈劍才能被召喚，只有通過試劍台與白玉案之間的法術，才能建立試劍者與靈劍之間的聯繫。

不在白玉案上的劍，不能被試劍台測試出靈根，就不可能通過試劍。

不能通過試劍，除了下山另投他派，就只能留在半山上成為崑崙派的雜役。

就如唐立秋的父母。

這實在是……糟糕。

君雲霄的心一沉。

她無法在試劍台上試劍，她想要召喚出的劍也不在白玉案上，想要拜師的人更不出席試劍拜師大會。崑崙派百年收徒一次，今次若是不成，她哪裡還有百年來等待？

錯神之間，前邊的隊伍已經空了。

下一個就是她了。

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一切都不過是白費？難道她此生註定卑微如塵埃，而那人註定清貴高遠如明月，他們之間，註定是雲泥之別？

她那一劍，真的就是白受了？

不，不可能！她決不允許！

君雲霄捏緊手指，抬頭看向崑崙派高高的山門，眸色沉了沉。

既然她無法試劍，那麼，就跳過試劍，直接拜破雲君為師！

「……第六十六位，君雲霄。」

「到你了。」唐立秋握了個拳，小聲說：「君姐姐，祝你仙途無量！」

仙途無量……君雲霄勾唇笑了，一步步向前，而後，在山門前站定，朝著奉劍閣盈盈一拜。

守門弟子還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心中一軟，輕聲道：「姑娘不必多禮，請入內試劍。」

語罷看她如此嬌弱，又補充一句：「當心腳下，別摔了。」

君雲霄對他微微一笑，開口道：「不必試劍了，我要拜破雲君為師。」

不光是身後的尋仙者，就連崑崙派的弟子也愣住了。

這……這簡直是……荒謬！天大的笑話！

守門弟子一時忘了嚴苛的規矩，脫口而出：「你憑什麼？」

君雲霄微微仰頭：「憑我這張臉，憑——破雲君曾殺我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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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在人為，為者終成的，生死之外又有什麼是一定辦不到的呢？——出自古劍奇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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