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學生活六
第九章大學生活六
台灣著名作家三毛在《稻草人手記》中說，每個人的身邊都有兩個可愛的守護天使，一直默默地為他們守護著的孩子遮風擋雨，不求回報。他們的翅膀不是用來飛翔，僅僅是用來遮擋風霜，因為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直至孩子離開了他們的羽翼，他們的翅膀已經僵住了，無法再收起來。
當蘇陌看到這本書時，曾呆若木雞地坐在自家的小書桌前一整個晚上。只是透過頭上昏暗模糊的彎月，盯著窗前的發獃，想了很久很久。
人生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七件大事組在一起，其中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會導致蘇陌的父母進行一次無差別的語言的交流，隨時可能上升到小吵，再由小吵上升到大吵，最後在一陣雜物的乒乒乓乓聲中，就會有一人離家而去或者是摔門進入了卧室，從小蘇陌就在父母這種氛圍的薰陶下長大。她從不敢奢望父母能帶她去遊樂場去玩，也不從敢奢望一家三口能一起出街吃一頓飯。從以前父母一吵架就哭，到在旁邊看著，再到拿起書來躲進自己的小卧室，等戰爭結束后，客廳里沒有一個人的時候，自己來打掃戰場。曾經蘇陌也問過，為什麼我們家不像別的小朋友家那樣？為什麼你們總是在吵架？
但是回答她的，是更大聲地爭吵，或者是無盡地沉默。
雖然從小蘇陌就非常懂事，在家裡總是幫助媽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時媽媽看著這麼懂事的蘇陌，還摸摸小蘇陌的頭，紅了眼眶，偷偷地抹著眼淚。小蘇陌還一次次拿著考了100分的試卷給爸爸看，希望爸爸也能像隔壁家的胡爸爸一樣，能高舉著小蘇陌，高興地大笑，然後誇獎小蘇陌一句，但是家裡的情況還是沒有改變。不是冷冰冰的就是火辣辣的，冰火兩重天。
漸漸地，蘇陌習慣了，也不抱任何希望了。自己一頭扎進了書中，從《安徒生童話》到《海底兩萬里》，從書中，蘇陌看到千萬種幸福的和千萬種不幸福的家庭，但是在心中蘇陌還在慶幸著，不管他們的現狀是怎樣的，他們只要依然還在就好，她還是有爸爸媽媽的，不是孤兒，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但是這種幸福對於蘇陌來說也是一種奢侈的。
這不，大一開學剛剛一個月，蘇陌的書桌前就擺著一封信。蘇陌盯著它，卻不敢打開它，因為看著書桌上的信的上面的字跡，雖工整卻沒有任何的章法，是爸爸的字跡。整封信看起來很厚重，這不符合常理。因為從小爸爸對她就是愛理不理的，從來沒有將蘇陌舉高高，即使她考100分也得不到爸爸一句誇獎的話，爸爸怎麼會寫來這樣一封厚重的信呢？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蘇陌的手在顫抖，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封，抽出了幾張疊在一起的信紙和信紙中夾著的一個紅色的本子，還有一張隨信滑出來的照片，是一張蘇陌一家三口的合照，應該是蘇陌剛剛出生時照的，照片上的爸爸媽媽都很年輕，媽媽還很漂亮，一對長長的烏黑的辮子吊在胸前，爸爸媽媽都面帶微笑，親密地挨在一起，緊緊地抱著還在襁褓中的蘇陌，這應該是他們一家唯一的一張合照了。紅色的本子是本嶄新的戶口薄，打開戶口薄，上面只有一個名字，還是戶主，就是蘇陌。為什麼是這樣的呢？到校報到之前，為了轉糧油關係，蘇陌還見過自家的戶口薄的，那還是一本舊的戶口薄的，戶主是爸爸的。蘇陌的心更是跳個不停，家裡是出了什麼變故嗎？慢慢地關上了戶口薄。
蘇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拿起了那幾張信紙。
「陌陌，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兒，所以這可能是我們父女倆第一次通信也是最後一次通信了。
從小你就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乖巧聽話，從來不要求我們做什麼，給予你什麼。也正是因為你的懂事，爸爸才越來越慚愧。是爸爸小心眼，爸爸不是一個男子漢，總是沉浸在過去的事情當中拔不出來。不是你媽媽的錯，是爸爸的錯。可是快二十年了，爸爸就是走不出來，爸爸就是忘不了別人的異樣的眼光，忘不了別人的隨意的取笑。爸爸不是一個好爸爸，也不是一個好丈夫。爸爸和媽媽離婚了，老家的房子已經被我們賣掉了，爸爸要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再也不用被別人歧視了，也再也不用聽別人的閑言碎語了。請你原諒爸爸媽媽的自私。也不要再來找我了。賣房子的8萬塊錢我們都沒有要，全部都給存到你的生活費的卡上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做為一個女孩子，一定不要輕意做任何決定，凡事要多考慮再三。蘇強」
為什麼呀？到底是為什麼？蘇陌怎麼也想不通。將信和戶口薄裝進自己的隨身包里，拿起了包就跑了起來。在宿舍走廊里遇到了同宿舍的吳青，隨口交代了一句，「吳青，幫我請假，家裡有急事。」
八個小時后，四周一片漆黑，只在遠處的幾個房屋的轉角的地方還有幾處零星的燈光。本就是老房區，小區的建設都已經老化了，有許多的路燈都被廢了，蘇陌站在了自家的老樓房門前。所謂近鄉情更怯，這個蘇陌已經待了十幾年的老家，她卻不敢推門了。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麼樣了。
蘇陌終於鼓起勇氣，敲了敲門，一陣穿著拖鞋的踢踏聲走近了門前，打開門的不再是媽媽那蒼白的憔悴的臉了，是一個蘇陌毫不認識的年輕的美麗的臉。
「你找誰？小姑娘。」
「請問你知道以前住在這裡的人家搬去哪裡了嗎？」蘇陌急切而又哀求地看著那個開門的女子，乞求她能給出一個讓蘇陌滿意和安心的答案。然而事與願違，女子答了一句：「不知道，我剛搬來不久。」就關上了門。蘇陌連忙上前，拍了拍門，並大聲喊了起來，「求求你，告訴我，我爸爸媽媽去哪兒了，求求你。」話還沒有說完，就泣不成聲了，一邊拍著大門，一邊身體像瀉了氣的氣球一樣，軟軟地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