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不達目的永不罷休
蕭容諶無奈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在醫院養傷,公司堆積了許多公務,老爺子年紀大了處理不了,只得提前回公司。」
那一天,蕭容諶不顧尚未徹底痊癒的傷口,強撐著來到公司。
他出事住院,昏迷不醒的消息,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整個寧城所有的勢力全部反撲,恨不得將蕭氏集團吞噬一般。
那是第一次,看到臉色慘白如紙卻依舊強撐著的孫子,一向強硬的蕭老爺子服軟了,「容諶,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固執?」
那一瞬間,蕭老彷彿一下蒼老了幾十歲一般,也直到那一刻,蕭容諶才發現記憶中一向堅挺的蕭老,背似乎佝僂了許多,臉上也盡顯老態。
蕭老爺子……是真的老了,蕭容諶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得到這個認知。
「就像您當年選擇控制我一般,不達目的永不罷休,想要的東西,就算不屬於自己也想方設法的掠奪,爺爺,這可是您曾經教我的道理。」
蕭容諶當時是這麼說的,「蕭氏對我而言很重要,哪怕是死我也會誓死守護蕭氏,可是在我心裡,蕭氏卻遠遠比不上她。」
聽到這一句話,蕭老爺子才徹底明白,不論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斬斷雲千疊和蕭容諶的情絲。
他如今不過是即將入土的老人,又何必跟年輕人爭執不休呢?
蕭老爺子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後悔自己當初的行為,還是在懊惱如今一切,最終只是沉聲道,「等蕭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你身上的傷也養好了,就去找那個丫頭吧。」
說完這一句話,蕭老爺子佝僂著後背離開了。
那一天,爺孫倆僵硬了許久的關係,就這麼不動聲色的化開了。
從那一段久遠的回憶中拉回來,蕭容諶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這才忍不住主動開口詢問,「千疊,你此刻將我叫進來,到底想要做什麼?」
兩人四目相對,就像是彼此無聲的對峙,周遭的氛圍似乎都變得僵硬起來。
雲千疊一雙漆黑的眸子越發幽深,深吸一口氣,最終開口說道,「來到M國之後,我並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同樣我也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蕭容諶意外,雲千疊說這段話的意圖是什麼?
「蕭容諶,如你所見,我如今過的很好。」
雲千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我在這裡有住所,有朋友,有社交,好不容易從過去的陰影中脫離,也不想回到曾經那種暗無天日的過去中,所以……」
蕭容諶嘴角的笑容收斂,臉色突然嚴肅起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女人的聲音傳來,「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如非必要,我們連面都不要再見了。」
「對你來說,我是你跨不過去的陰影?」
那一刻,男人的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從震驚到錯愕,還有幾分難以捉摸的情緒在其中。
雲千疊點頭,一臉誠懇,「蕭容諶,你我已經離婚,我不希望你再打擾我,否則我們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
所以她今晚特意喊他過來,說了這麼多話,就是想要跟他做再陌生不過的普通朋友?
簡直滑稽!
誰要跟她做普通朋友?
「倘若將來有朝一日,我們在某一個場合偶遇,希望能夠彼此坦然的打一聲招呼,也不負這麼多年的感情,蕭容諶,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徹底面目全非下去。」
最後一句話,儼然成了威脅。
雲千疊已經亮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線,此刻目光平靜的看著蕭容諶,她這個人一向說到做到。
接觸到女人毅然決然的眼神,此刻哪怕是蕭容諶都莫名有些發怵,他毫不懷疑雲千疊真的可以說到做到。
「我們之間真的……再無可能了?」
直到此刻再開口的時候,蕭容諶才恍然察覺到,男人此刻的聲音竟然沙啞的不像話,像是老式留言機裡面作響的聲音,刺耳而又難聽。
雲千疊沒有說話,可是女人的反應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曾經有人說過,雲千疊的性格太過於果斷固執,太有主見,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曾經的蕭容諶並不認同,此刻才深有體會。
如果雲千疊再柔情一點,或許……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等到蕭容諶從別墅區走出來的時候,一陣清冷的風吹了過來,男人令人本能的打了一個寒顫。
「原來……快要入冬了啊。」蕭容諶開口道。
即將入冬的M國,迎面吹來的風也夾雜著一絲徹骨的寒意,無孔不入的鑽入人的四肢百骸。
總算解決了心頭一件大事,雲千疊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放鬆的睡一個好覺,可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從來沒有見過蕭容諶如此失魂落魄的面孔,男人這幅神情和那天在機場上的場景逐漸重疊,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
雲千疊都快要被自己逼瘋了,忍不住去廚房倒了一杯白開水,路過客廳的時候,餘光突然看到沙發上男人遺落的外套。
雲千疊看了一眼,想要強裝鎮定的轉移視線,隨後若無其事的回到房間睡覺。
可是事實卻是,女人不受控制的走到沙發前,抓起那叫黑色毛呢外套,鼻尖傳來一陣男人身上特有的冷香味。
這一陣似有似無的那香味像是帶有某一種魔力一般,雲千疊一直悸動不安的心跳突然平靜下來,比藥物鎮定還要起作用。
……
「所以接下來呢,你拿起那一件外套之後,又是怎麼做的?」女人輕柔至極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多了一抹誘導性的意味。
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指縫中,此刻似乎只有這短暫的疼痛,才能讓自己恢復清明。
雲千疊,「我想是魔怔了一般,就這麼用外套蓋在身上,竟然一夜無夢到天亮,我這是怎麼了?」
回想自己昨天晚上那一系列舉動,雲千疊整個人都覺得匪夷所思,她那舉動怎麼跟變態一樣?
不過好在,面前的女人神色溫和慈祥,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兒一般,頓時讓人放下防備。
「雲小姐,這說明你心裡其實並不抗拒那位先生,相反的你其實心裡很依賴他,我覺得你可能需要的並不是我的幫助,而是……」
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雲千疊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我不需要你的幫忙,還能尋求誰的幫助,你是心理醫生,別人幫不了我。」
「雲小姐,你若是心裡沒有底,為什麼不讓我將接下來的話說完?」
女人那雙碧藍色的眸子直直的看著雲千疊,那雙眸子無比犀利,彷彿一眼就看穿了雲千疊心中的真實想法。
雲千疊,「……」
第一次被一個女人說到如此啞口無言,這種感覺還真不太好受。
茱莉繼續道,「我確實是一名合格的心理醫生,這麼多年來接受到病人不少感恩回饋,足以見的我的能力。」
雲千疊,「……」
「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炫耀什麼,而是覺得雲小姐,你可以適當的聽一聽我的建議,這對你而言並沒有壞處。」
看到女人啞口無言的模樣,茱莉這才沉聲道,「一道讓你一直選擇逃避的坎兒,有時候鼓起勇氣跨過去,或許才是唯一的方法。」
女人最終還是於心不忍,將這件事情說的太直白,也給了雲千疊一個台階下。
雲千疊眸中神色微變,似乎正在思忖什麼,而茱莉自始至終都格外平靜溫和的陪在女人身邊,並沒有開口催促。
「我再考慮考慮,過幾天再給你一個答覆吧。」
說完這句話,還不等女人回應,雲千疊迅速抓起一旁的包包,抬腳離開了。
轉眼,偌大的辦公室中此刻一片寂靜,安靜的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一般,茱莉這才開口道,「蕭先生,請您出來吧。」
如果此刻雲千疊能夠站在這裡,看到屏風後面走出來的男人,一定會驚的甚至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屏風後面的男人,正是雲千疊剛剛和茱莉商談的對象——蕭容諶!
只是此刻,男人一雙漆黑的眸中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擔憂,「她這樣有多久了?」
半夜睡不著覺,偶爾睡著也會沉浸在無止境的夢魘中,表面看似風輕雲淡,可實則背地裡竟然承受了那麼多,這傻丫頭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看到男人這副模樣,茱莉反而鬆了一口氣,「已經有好幾個月了,自從經歷上一次小產之後,就開始斷斷續續的做噩夢。」
聽到小產這兩個字,蕭容諶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他原本以為是兩人離婚將她害成這幅模樣,卻沒想到雲千疊心裡早就已經種下了更痛的淵源。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直到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蕭容諶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他從來沒有想過雲千疊竟然一個人在背地裡受了這麼多委屈。
另一邊,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雲千疊特意來到公司找到威廉夫人,彼時女人正在和許西澤商談某一份合同。
看到雲千疊的一瞬間,許西澤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威廉夫人一時沒有察覺到異樣,熱情的揮了揮手。
「千疊,你快過來看看,這份合同敲定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