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安知我意
「澳若在想什麼呢?嘆什麼氣,莫不是不歡迎孤過來?」他有心詐她,故意板著一張臉問道。
兵不厭詐,她連忙否認,堆起討好的笑:「怎會,臣妾在想陛下要跟臣妾說什麼呢?」
「只是等了半天,陛下也沒開口,臣妾猜測著莫不是要說的事情很難開口,惹得陛下為難了?」
她適時的展現出的大度包容,男人都拒絕不了,春風拂面,溫柔入胸懷,緩緩動人心,
至於無理取鬧,拈酸吃醋,那是小孩子的把戲。
「孤在想,澳若若是未曾入宮,現在是否也同現在一般,已經為人母了。」靳瑢光拉著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頭捏著玩兒,然後用指腹細細摸著她白嫩的手心,勾的她有些發癢。
聽見他的話,她的心一怔,就連那股子癢意也消失了,心中只餘下不安和惶恐。
她默默的想:又在試探我?
他故意說出這話,是想讓我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嗎?表兄和表妹,本就是難以言說的關係,更何況加上青梅竹馬這一條,她就更難解釋了。
怎麼說都是錯,她只能含糊而答:「啊?臣妾不懂,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又何來這麼多假設。」
恨不得立刻甩開他纏人的手,指著他說:呸,我沒有!都是你瞎想的!
你就是無理取鬧,胡思亂想,我和表兄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
可是她不敢啊,她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巧對上他打量的目光,微微的笑意里夾著審視的神色,她嚇得心都抖了一下。
他果然知道了!
她心下一慌,完了,他就是過來逼問我的!
含璋有些憤憤的想:什麼有要事要說,就是欺負我,欺負我不能反駁!
她思緒如麻,迅速想著言語來應對,實話實說,他必然是不信,可是要想出什麼話來搪塞,他又會懷疑。
「陛下,安知我意。」
他輕笑一聲,似乎有些意外,但是沒有說話,只待含璋說完。
「夫妻同心,琴瑟和鳴,兒女繞膝,世人所求的和樂美滿的人生,不正是如此嗎?」
「可是既然臣妾已經入了宮,便註定不會有常人那般的人生。人生總是要向前看,若是總想著過往,或者總是想著重來一次,那隻會自尋煩惱。」
「眼下的時光雖不是設想的那般,可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誰家沒有煩心的事情呢,若都是平安喜樂,又哪裡來的民生疾苦?」
在明暗交界的光影處,含璋看著他冷峻的面頰,留意他的反應。
她越說,眼神越發的亮,彷彿是黑夜裡突然閃爍的星星。
昏黃的燈火中,她的臉頰映照上淡淡紅色的光芒,讓人倍感溫暖。
靳瑢光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陛下,你是聰明人,想那麼多不可能的假設,就是庸人自擾,何必呢?
她笑道:「只願能初心不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隨即又各自裝作無事一般,分開來,含璋見此淺笑了一聲。
「初心不變,情誼不改。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惜取眼前人。」
靳瑢光沒有說話,他心中隱隱冒出一個念頭:眼前這個小女子似乎在給自己下套,高明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態出現。
誰是那個獵物,誰又是那個獵人呢?
「哦?澳若這是在向孤自剖真心嗎?」
「嗯哼。」她垂眸哼哼一聲,面上神色不變,耳根一陣陣發熱。
真是可惡,非要逼我承認!
兩人陰陽怪氣的相處了幾日,各自默契的未曾再提起當日的事情,含璋是說了也是白說,兩人根本毫無關係,上趕著解釋,就是做賊心虛。
她可不去自找麻煩!
又一日,兩人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之間,殿外有人在喊,聲音急促慌張,彷彿是有多什麼大事。
她推了推身邊的帝王,帝王這才隨意披了一件外裳,然後出聲喚人進來。
宮人傳來消息:「瑜貴妃早產,孩子還不足八個月,彷彿是白日里受了驚嚇,夜間便驚動了,這下子難產,請陛下趕緊過去。」
帝王匆忙起身,繼而又想到什麼,沉聲吩咐道:「你去請慧妃娘娘一起過去貴妃那裡。」
含璋坐在榻上,連衣服都沒收拾整齊,只好起身喊石榴打下手,她幫著他把衣服打理齊整。
「好了,陛下。」
他捏了捏她的手,柔軟而纖細的雙手,讓他的心思稍定,他低著頭,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色,溫聲道:「別怕,我去瞧一瞧貴妃,你且安心在殿內修養,誰來了也別去,現在還在禁足期間,想必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會過來,萬事你自己要當心,孤過幾日就來看你。」
「嗯,臣妾知道。」含璋緩和了心情,柔柔的回應道。
含璋目送著他離去,看著他慌忙的身影,她的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傳來,像是一滴冰冷的水落在心間,涼絲絲的,讓人忍不住揪起心,呼吸急促,幾欲呼喊出聲。
「...」不知道要對他說一句留下。
還是說一句,別走。
不知道是因為擔心瑜貴妃腹中的孩子,還是僅僅因為他在乎的另一個女人,她有些吃味兒。
這種難言的心情延續了好幾日,直到再次看見他青黑的眼圈這才稍有好轉,
繼而是心疼,小人難纏,瑜貴妃生產,命懸一線,恐怕背後沒有那麼簡單,生產之後身子虛弱,太醫院每日用藥材吊著,怕是拖不了幾日了。
帝王又開始調查瑜貴妃難產的事情,事情果然不如面上所展現的那般簡單,不是單純的摔了動了胎氣,胎兒先天不足,十分瘦小,明顯是有人在安胎藥里動了手腳。
小公主生下來,只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太后心疼孩子無人照料,便抱起過去養了,她親自看著,帝王也放心,便由著她抱過去了。
只是看著瑜貴妃一日不如一日的模樣,冬婕妤產下男胎,只是生產時,已經去了,孩子由賢妃撫養,他的忍耐也到達了極限。
連帶著將她殿里的宮人全部換了一遍,只留下原有的兩個太監在外殿,本來就是他安插在含璋身邊的眼線。
他還是不放心,便給她送來兩個宮人隨身伺候,兩個人都是女子,分別叫忍冬,今朝,一個愛笑,一個嚴肅。
她還一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還有一個名字那便是更有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帝王故意取的,忍冬藤又名金銀花,這是民間常見的一種花。
有詩云:蓬門不識金銀氣,喚取芳名作忍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