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
祈北王府。
即便是屬於越州城數一數二的府邸,祈北王府的奴僕人數卻並不多。
正屬於家裡主人各自工作結束要回家的時候,幾個丫鬟端著食盤從小廚房走進東院內,正廳吃飯的地方,祈北王與祈北王妃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祈北王妃說早晨柳府三房甄氏寄了請帖來,邀請家裡幾個姑娘去賞梅。
「這倒是奇怪了,我們家與柳家三房沒有過往來吧?」
祈北王接過丫鬟遞上來的帕子,將手擦了擦。
「帖子里委婉的提到了二房那位二姑娘生病了的事情。」
虎背熊腰的祈北王——程鎮北聽了這話,朝自家夫人看過去,頗有點小心翼翼。
「哦,估計是天氣太冷,受寒了,小姑娘體弱一點也是正常的。」
他咳嗽了兩聲,「讓珊兒跟瓔兒去看看吧,順便帶點葯去?」
王妃方氏哼了兩聲,她看上去約莫四十歲左右,端的是一派雍華,因為在自己家中,只梳了髮髻,帶了個白玉發簪,並無其他的修飾了。
「你何必在我面前裝這幅模樣,親都已經定了,我還能說些什麼不成。其他人說我這個嫡母苛待庶子,連門親事都選的這樣尷尬,這我也只能生受了。所幸那位二姑娘名聲倒好,除了容貌過於艷麗之外,也無其他不是。」
「誰敢這樣說母親,我第一個不饒。」
方氏轉向門口看去,驚喜道:「長恩!」
踏進房內的正是那柳長恩,繼承了其父的長相,星眸奕奕,身材健碩。
「父親,母親。」柳長恩分別向兩位長輩行禮。
「這幾日大理寺不是很忙嗎,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方氏笑眯眯的看著他,完全沒有剛才面對祈北王的火氣。
這也讓祈北王送了口氣,暗中嘉許了這個兒子一番。
「是啊,事情都做完了嗎?可別有什麼遺漏才好。」
程長恩還沒回答,方氏就很是不滿的說:「你就不能盼著點好嗎?誰跟你一般,做事虎頭虎腦的。」
祈北王堂堂七尺男兒,被自己夫人噎的是一句話也不敢頂嘴。
幾個丫鬟似乎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都掩面笑了起來,倒也不敢笑出聲。
「回母親的話,大理寺院近期的案子都了結的差不多了,想著好幾天沒陪母親吃飯了,今天就早點回來了。」
脾氣溫和的程長恩雖然也覺得好笑,但他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不然他那一家之主的父親等一下找自己切磋切磋了。
「案子由陳大人主理,我也不過在一旁打雜而已,也是清閑的。」
這時菜都已經上齊,不算豐盛,但也有葷有素,三人吃起飯來,就不再閑聊了。
待吃完飯,方氏吃了一口茶漱口之後,再說:「柳家二小姐身體抱恙,現在我們兩家是差不離的姻親關係,你明日去請個假,去柳家看看她去。」
程長恩沒有想到這一遭。身體僵了一下。
方氏以為他不喜,嘆了口氣,「聽聞那柳二姑娘才華出眾,詩書通達,想來是個溫柔性子,而且長得如花似玉的,怎麼看都是個不錯的姑娘。長恩啊,你可別被世俗迷了眼。」
「不是的,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
有些著急的解釋的程長恩,平時也很伶牙俐齒,這個時候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那本有些黑的麵皮,竟透出紅色來。
這倒是讓方氏有些吃驚了,她不知想到什麼,竟笑了起來,「你居然是不好意思,這倒是稀奇,也罷,明日你喊上你哥,一起去吧。」
當日深夜,郡王世子剛回家,就被自己父親跟二弟抓進書房,三人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麼。
反正翌日,柳長恩的黑眼圈是有些重的,只是他生的黑,看不出來。
祈北王府的馬車到達柳家門口的時候,如顏在自己母親房內,正一邊聽母親的訓導一邊神遊天外。
好在她一向都這副懶散的模樣,她的母親甄氏才沒有發覺。
有人來通知祈北王府的姑娘並兩位少爺到了的時候,她對這幾個素未謀面的人產生了好感,沒別的,能解救她現在這個困境的人,對她來說都是好人。
穿越來這個朝代這麼久了,其他她怎麼都可以努力適應,就是甄氏這個嘮叨神功她真得依舊無法忍受,但也不能有什麼好法子可以避免。
為人子女,真得太難了。
柳如嬌頗看不上自己這個妹妹的行徑,哼了一聲,起身之後說:「既然客人已經到了,母親那我便先去迎接了。」
甄氏笑道:「如此甚好,你和顏兒一起去吧。」
二人裝作一副好姐妹的模樣親親熱熱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柳如嬌就突然疾步,超過如顏,自顧自的往前走了,身後跟著的丫鬟都踉蹌了幾步。
這種幼稚行為,如顏只覺好笑,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去陪客人遊玩,今天的重點全在祈北王府,只要這戲做足了,想必大伯母也會消停些許,畢竟祈北王府可不是什麼好惹的。
只是沒想到,祈北王府居然這麼給面子,連世子都來了……
此時主僕三人正停在一個亭台邊,再過一個院子的距離,就是梅園所在了,那幾顆老臘梅她都看煩了,一時之間不想過去,就在這停住了。
如顏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制圓球,約只有一顆李子大小,內里是實心的,表面紋理精緻,縱觀全貌的話,雕著浮蕊細花,因為久被主人把玩的緣故,都有些鉛黑了。
心裡想著事,如顏往上一拋一收這般循環的把玩著圓球,一陣冷風吹來,激得她一抖擻,手裡的球滾落而去,滴溜溜的跑得飛快。
「哎!我的球!」
如顏彎腰去撿,沒有夠到,朝著球滾動的方向立刻追去。
兩個丫鬟在後頭追,一邊追一邊喊:「小姐,仔細摔著!」
三人急急忙忙的樣子,倒是比剛才柳如嬌主僕顯得更加逗趣了。
那球一路滾過去,也因為這個院子鋪著全是石磚,工匠技藝太好,平坦的很,銀球一路滾過去,沒有遇到一點阻礙,直到被某物撞到才停了下來。
那是一雙黑色短靴,是軍鞋的一種制式,鞋子的主人彎腰撿起銀球,那隻手雖然看起來孔武有力,卻也白的過分,襯的這圓滾的球越發的黑了起來。
等如顏趕到,人已經氣喘吁吁,她看到自己的東西被一個男子拿到手裡,頗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在亭台那發獃了,冷又冷的很,不知道自己剛才中了什麼邪。
她走上前去,卻沒有靠近,「這位公子,麻煩將這銀球還給我。」
她的聲音一向空靈,沒有一般小姑娘的糯甜,是有一些仙氣飄飄之感的。
「你的?」
男子一邊問她,一邊伸出手去。
「是的。」她也回得簡短,示意青空去將球拿回來。
那男子卻並不給,復又將球收了回去,「自己來拿。」
這話是很有些冒犯的。如顏這才正眼去看他,第一感覺就是這人十分的挺拔。
五官長得不賴,鼻子挺,那眼窩也深,居然還是雙桃花眼,只是眸光過於冷淡,顯得不近人情。
穿著茶色曳撒,袖口與腰身同樣束的緊貼,顯得人愈發的挺拔起來。
還是個武將。
如顏心下已經知道這個是誰,卻不知竟然是這種脾性,她也不怕,慢慢的走過去,坦然的伸出手去,語氣已經有些沖了:「拿來,謝謝。」
那男子這才將球放到她的手心裡,一點也沒有碰到她的手,只淡淡道:「不必客氣。」
臉皮還厚啊。
如顏氣的轉身就走,還沒走兩步,又回過身來:「世子爺,臘梅樹這邊是不開的,你呆在這,離內院太近了,還請早些離開。」
說完這話直挺挺的朝著梅園前進,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樣。
祈北王府的世子爺程長煜不知道想些什麼,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踱步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