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看臉的世道呀
「胡鬧!」晏衡怒斥:「先不說阿凌,我們晏家世代忠良,是純臣,從不摻和皇子黨爭!你送阿凌進晉王府,這是想把我們晏家都綁上皇后那條謀朝篡位的船嗎?」
慕容妤冷靜道:「皇后和睿王爺現在如日中天,太子早晚被廢,這天下遲早都是睿王的,我未雨綢繆有何不對?難道你甘心到死都被晏國忠壓著翻不了身?」
晏家的功勛是跟著太宗一起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先帝屬意的太子原本是鎮北王蕭胤,之後也不知何故,儲君的位置落到建文帝頭上,蕭胤反而去了北境戍守邊疆。
老國公雖是保皇派,但他瞧不上建文帝,所以對子孫耳提面命,晏家人永不涉皇權博弈。
晏家二房對老國公的告誡不以為然,堅定不移地高舉擁戴建文帝的旗幟,建文帝登基,不僅晉晏雲裳為貴妃,還封她父親做了忠國公。
自那時起,晏家便成為大楚立國以來,最為顯赫高貴的功勛門閥,其他世家望塵莫及。
「晏家的富貴已經潑天,就算是新帝降爵甚至不再重用晏氏,晏家的勛榮也足夠蔭庇子孫。」晏衡盯著慕容妤,眸色微恙:「你存心折辱阿凌,捨不得瑤瑤受委屈,難不成就得犧牲阿凌?」
慕容妤淡聲:「妾身沒有國公爺的高風亮節,您可以不管晏家興衰,妾身卻必須顧及永安伯府。皇后說了,只要我們和晉王聯姻,她會給予我們兩家無上的尊榮。」
她忽地嗤笑出聲:「難道側妃這名分還委屈晏凌了?我覺得不低了啊,放在我們府里,不高不低,正好是貴妾!」
「你!」晏衡面色鐵青,他氣得胸口起伏,憤懣道:「當初……是你千方百計要我納蘇眠的!」
慕容妤的面孔驟然蒼白如雪。
見此情景,晏衡立刻懊惱自己不該舊事重提。
「那會兒是我逼著你納蘇眠的。」慕容妤神色恍惚,似乎沉浸在某件往事,她喃語:「我生來就有眼無珠,你來提親那天,我高興的整夜沒睡著,你是文武狀元,多少女子傾慕你,但你千挑萬選選了我這麼個瞎子。」
慕容妤的聲音非常輕,唯恐驚擾了自己心目中最美的夢:「可是,我還沒穿上嫁衣,母親就領來了蘇眠,她怕我留不住夫君的寵愛,所以叫蘇眠替我固寵。」
兩行淚從慕容妤眼眶滑落,晏衡本能地抬步邁向她,他想幫她揩去淚水,結果粗糙的大手舉到一半又頹然垂下。
他無法靠近她。
這十數年的煎熬,令他們面目全非,成了兩隻尖銳的刺蝟,每次交鋒皆是鮮血淋漓。
「……新婚不到一月,我就把那個女人送上了我夫君的床榻!」慕容妤秀美的臉孔顯得略微扭曲:「我待蘇眠掏心掏肺,她如何回報我的?如果不是她故意引那批山賊進庄,我的瑄兒不會死!」
「憑什麼我的孩子連祖墳都進不了要做孤魂野鬼,她的孩子卻可以風光無限?」慕容妤深深吸氣,執拗地偏向晏衡那邊:「妾身最後一次重申,我絕不會讓瑤瑤委身做繼室,晏凌必須代替她!」
晏衡眸光沉冷,雙手緊攥成拳:「若我不肯呢?」
慕容妤恢復了雍容大氣的姿態,她笑笑,音色涼薄:「皇后打定主意要在晏家選個姑娘聯姻,倘若你不願意,那就只剩下瑤瑤了,我能怎麼辦?只好叫瑤瑤同珂兒一般——為母守孝。」
晏衡暴怒,甩手打翻花瓶:「簡直不可理喻!」
夫妻二人爭執不休,氣氛如同繃緊的弦即將斷裂之際,屋外傳來朱嬤嬤惴惴的聲音:「國公爺,夫人,邢公公來了。」
……
當國公府的馬車停在皇城的正陽門下,晏凌還有些茫然,她今日才剛回京,皇上怎會突然召見她?
晏衡也是一頭霧水,但邢公公傳聖上口諭提出要見晏凌,他哪裡好多加置喙。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懷揣著滿腹狐疑去覲見建文帝。
初次入宮,晏凌的儀態相當沉穩。
既沒有東張西望亦不露絲毫怯懦,雖不具備世家貴女的弱柳扶風,倒也自有股迴風流雪的洒脫。
邢公公看在眼裡,暗自點頭。
踏進御書房,恭敬行禮后,晏凌不僅見到了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建文帝,還瞥見了另一張熟悉的面孔——寧王,蕭鳳卿。
目光觸及蕭鳳卿討好的笑臉,晏凌蹙眉,陡生一種非常不美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