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客至青峰
青要。
「師父……」
「你醒了。」
少年只覺渾身酸痛，硬撐著坐起來。
「快躺下！你現在還是多休息為好。」
少年微微搖頭，眼裡幾分失落，「徒兒無用，沒能把『照弦草』帶回來。」
「唉，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晏掌門心中頓感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休息吧，我去去便來。」
岐揚宮。
「有勞師叔了。」晏林緋親自向青要掌門敬茶。「師叔，清兒他……」
青要掌門緩緩接過茶杯，只輕抿了一小口，才不急不忙地說道：「林緋啊，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脾氣我也了解……可有些話，師叔還是要說的……」
「師叔您講。」
「這些話本不該我說，如今你師傅不在了……」
長傾與青要兩派歷代交好。青要掌門莫景吟同長傾前代掌門，也就是現掌門晏林緋的師父匡千秋便是知己故交，舊時常赴長傾一聚，便對晏林緋等小輩十分喜愛，更是皆若自己門派的孩子一般看待。
「長傾如今乃是天下仙門之首，你貴為掌門，吾深知你肩上之重擔……當初你師父曾告誡於你，『盤陽石』雖是上古遺留下的神物，得之靈氣則一步百年，但萬萬不可煉化，此等神物非至陽之體不可近，否則必將如烈焰焚身，耗其精血，甚者反噬而死……可你偏偏不聽，終究還是……」
晏林緋心中雖有些不悅，卻依然俯首而聞。
「說起來，這「盤庚」陰陽二石自古就由你長傾一派歷代相傳，也算是爾派的私物，你為掌門，此物如何處置自是自己說了算，任是其他門派也不敢多言一句……可若非如此，你也不會遭這焚骨之痛，也不會需要用至寒之物壓制……子清這孩子亦不會……」
「都怪我太過心切。」
「事已至此，我便不再多提了，林緋啊，你自己心中明白就好……」
「是，師叔，那清兒他到底如何？」
莫景吟眉間微蹙，合目而言：「我已經用真氣探查過了，他體內之物像是魔族獨有灼尾蠍的火毒，卻性似火毒而非毒，倒像是經過煉製而成的靈氣……」
晏林緋一驚，「魔族之物？」
「我也只是在百年前見過中此毒者，不過那毒與這孩子體內的東西不同，這股靈氣實在是詭異的很……如今已散入他四肢百脈，我嘗試為他驅出，可還是做不到……這孩子當年就是你師父親自帶來的……我已是儘力了……」
「師叔，那……那他這……」
「此物雖是熱物，但不生熱象，體內多了此物，這對他的體質來說，或許不一定是件壞事。」說著，她半倚而卧，低垂的眸間透出一絲倦意。
晏林緋接著問道：「那他體內的那個……」
莫掌門閉目笑言，「放心吧，我已經用真氣將其暫時穩定住，不過……只是暫時……我怕他還小，一下子受不住那麼多真氣……這段時間，就讓他先住在這裡吧……」
「這……」
「怎麼，捨不得了？」
「不不，我只是怕……清兒他給師叔添麻煩……」
「無妨無妨，多個說話的人，正好給我解悶。」
「那林緋便多謝師叔了。」
突然一名女弟子跑上殿來。
「掌門！」
「何事？」
「小師妹她……」那人抬頭看向晏林緋，「她和晏掌門帶來的弟子吵起來了！」
晏林緋剛欲起身。
莫掌門揮手攔住，「不必管他們……」又轉頭問道：「參煙長老呢？」
「掌門不是讓參煙長老……」
莫景吟細指輕揉額頭，「瞧我這記性，年紀大了就記不住事……」
「那掌門……」
「無妨無妨，小孩子的事，隨他們去吧……」
偏殿外。
一雙髻小丫頭插腰立在那裡。「你究竟怎麼進來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飛進來的……」
「胡說！我勸你趕緊離開這，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少年雖剛醒不久，身有不適，但精神倒是足。「你讓我走我偏不走！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個不客氣法？」
小丫頭抬手喚出法器。一隻雪白的玉香囊浮於她指前，其間雲紋花鳥通透無瑕，紅線兩端墜著兩枚小玉鈴鐺。
青要一派，以醫、香之術最長，女弟子皆以香囊為器，外門男弟子則以香鼎修功。
「來真的？誒，你到底講不講道理？」
「道理？你壞我青要門規……還出言不遜……」
「門規……什麼門規？」
「少費話！」小丫頭雙指一抬，縷縷真氣化作細絲繞著香囊迴旋。
「舟兒，住手！」
溫柔而不乏深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師父！」小丫頭行過禮，將白玉香囊藏在身後。
「這是我們的客人，不得無禮。」青要掌門莫景吟微笑著說道。「這位乃是長傾晏掌門。」
「青要弟子池予舟，見過晏掌門。」
晏林緋細細端詳眼前這個小丫頭，「白玉香囊……不簡單呀，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日後定成大器。」
青要等級制度甚嚴，從法器的材質上便可看出。掌門佩金紋玉飾，掌門首徒佩純白之玉，長老佩雕金，再以下以銀、銅、鐵等為材。
莫掌門謙謙一笑，接著說道：「你身邊這位少年，便是晏掌門的首徒。」
「你？」池予舟暗自低聲語道，並用極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清兒，這位是莫掌門，其與你師祖乃是故交，我都要喚上一聲師叔。」晏林緋說道。
「長傾弟子魚子清見過師叔祖……」他又轉身朝向池予舟，「見過小師叔。」
小丫頭不想理他，扭過頭去。
莫景吟走近少年，「好好，看起來機靈著呢……當年見你的時候，還在襁褓之中，如今也都這麼大了……」
魚子清望著莫掌門，不好意思地笑笑。
眼前這個膚若凝脂的女子竟是青要掌門！她……同師祖是故交……那她豈不是也有幾百歲？她烏黑的長發飄至腰間，鬢角不見一絲雪白。一襲墨衣，配上紅紋角狀髮飾，更添得幾分莊重。
「清兒，我同你師叔祖商量過了，這些日子你就先在此養傷，等傷好了就接你回去……切記要聽話些，不可給你師叔祖惹麻煩。」晏林緋叮囑道。
「啊？」小丫頭一驚。
「啊？」魚子清也是一驚。「是，師父。」
「這孩子懂事，林緋啊，把他交到我手上你也放心吧。」莫掌門言道。
「師叔這是哪裡話，林緋自然是放心的。」
「舟兒，你就帶著你這小師侄四處逛逛吧，帶他熟悉一下環境，順便再給他講講我們青要的規矩。」
小丫頭極不情願地道了聲「是」，便朝魚子清說道：「還愣著幹什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