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下
黑月忽然做出了我預料外的舉動。
不知何時,「她」忽然從我的死角處靠了過來,然後還把「她」的鼻子與我的鼻頭緊緊地貼在一起。
眾所周知,貓的鼻子摸起來是濕濕的,冰冰冷冷的。被這樣的鼻子給貼貼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呢。但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並不是問題,泡了很長一段時間水的我現在的體溫可要比平時低的多呢,這點低溫對我來說不過是小意思。
而更重要的地方不在這裡。
此時我的視野被一樣事物所佔滿。
那是一雙翠綠色的眸子,純凈而又純粹,幾乎沒有一絲的瑕疵。而在這麼一對眸子中,卻有著極為複雜的情緒。於是乎這麼一對眸子就像是漩渦,只把我的視線,我的注意力,我的思維給吸引進去。
儘管平常看起來高冷寡言,對別人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但那只是因為黑月並不善於言辭與表達罷了。
黑月內心深處實則有著豐富的情感,而這些情感與想法則多在「她」的眼神中展示出來。此時便是如此……不,更勝於尋常。
我很少……或者說幾乎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而僅僅是相視,我便從中讀出了數量眾多的信息還有情緒。感受著這些情緒,我有些激動的心頓時就冷靜了下來。
於是乎我便默默地看著這一對翠綠色的眸子,而這一對眸子也一直沒有移開。
一段時間后。
【黑月……你說我這麼做是不是太殘酷了,就這麼把這樣重要的事情拋給小淺來做決斷。】
【…】
【看來…我真的是渣渣呢,老是做出這種殘酷的事情。】
【是的呢,你才知道嗎。】
【嗯…嗯?!】
黑貓的口中突然說出來意料外的話,這既讓我震驚,又讓我受傷呢。
【真是的,一點自覺都沒有!平時就是那麼的小心眼,報復心極強…】
一說到這個黑月就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聽著「她」這麼說的我很想要進行爭辯,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
因為黑月說的…基本都是事實。
【不過呢…我卻認同你這次的做法呢。】
【嗯?!】
我從黑月的從中得到了這樣的答案,這可相當出乎我的預料之外呢。
【你這不是最好的做法,可卻是最正確的做法。】
【有嗎……我覺得或許我獨自做出決斷,然後毀掉兇器才是最正確的辦法呢。】
【那樣確實是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你能夠摧毀現實里的兇器,但你能夠摧毀她內心裡的「刺」嗎?】
【你這話的意思是?!】
儘管黑月並沒有明說,但我卻意識到我忽略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物了。
【小淺是個好孩子呢。如果不受到外界的干擾,那麼她一定會遵循自己的內心得出那一個答案。】
【我知道,小淺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們才會這麼喜歡她。可是啊…那個答案…可是會讓希他…】
我的話說到這裡就停了,但但我相信黑月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這一次,我們或許能讓小淺說出不同的答案,但這毫無疑問會在她的心頭埋下一根刺。】
【為了拯救一個人,從而犧牲另外一個人…這是你想要的嗎?】
【當然不是…我的話自然是兩個人都要救!】
黑月的話驅散了我心中的陰霾,我的眼睛里再次起了亮光。
是啊,都要才是我的風格!那樣的瞻前顧後可不像我啊!
【…】
黑月笑了。
看著這樣的我,黑月笑了。
少見。
真的少見,我能看到黑月這般燦爛的笑容,尤其還是在這種時候,這樣的情景之下。
而也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我才發覺黑月的笑容並不一般。
這隻黑貓儘管有著絕世的容顏,但平常卻是不苟言笑的,給我們(尤其是我)看的最多的是一張臭臉。一般而言,對著這樣的臭臉,正常人(除卻某個傢伙之外)都不會喜歡的,這也就使得我平常鮮少注意黑月的臉部表情變化。
但現在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卻直觀地看到了這麼「她」這麼一個笑容。
那是什麼樣的一個笑容?
黑月給人的感覺就如同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而在展露笑容之後,「她」這座冰山也沒有融化的意思。
「她」的笑容,則更像是長在這座終年被白雪所覆蓋的山上的一朵雪蓮。在經歷了無數的歲月後,在一縷陽光的照耀下,積攢了充足養分的它最終綻放。
綻放的它或許不是那麼的艷麗,但卻有著一股獨特的,恆久的美麗。
我不得不承認……
我看呆了。
一段時間后。
「各位……這東西……還是移交給顧健哥哥他們吧!」
說完這話后,緋萊淺整個人都顯得一副虛脫的模樣。看的出來做出這樣的決定耗費了她近乎全部的心力,是她的一個艱難抉擇。
【嗯,好。】
我輕聲地回答道,然後便開始講那散亂的油紙包給重新包裹起來。
「哎?白牙?」
看著我這樣的回應,緋萊淺顯得十分的意外。
以她對我的了解,這事情我鐵定是會採取毀滅兇器這樣的灰色手段,因為這樣的手段無疑是最為快捷而又關鍵地幫助到陸仁希呢。
而拿到選擇權與建議權的她最後給出了這樣相反的答案,那以我的性格不說暴跳如雷,至少也是會極為不快。
然而她眼前的我卻表現得是那般的風輕雲淡,毫不在意。這樣的表現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呢。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就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啊……這不是白牙你的反應有那麼一些……對吧?」
【行了,我知道你丫的心裡在想什麼。反正肯定是這吝嗇、小氣、貪婪、報復心極強的傢伙為什麼會出這樣的話對吧?】
「額……意思是相近的,但描述詞你是否存在著添油加醋的行為呢?」
【嗯?有嗎?沒有吧?我只是進行了直觀的,生動的描述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眼睛近乎眯成了一條直線,這似乎說明我此時的心情不錯。但緋萊淺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因為她發現我的眼中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的笑意。
這樣的眼神……才是最可怕的!
深知這一點的緋萊淺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因為她知道如果還在這個點上糾結下去的話,她可能會面臨著什麼樣的結果。
【呵~】
看著緋萊淺這如臨大敵的模樣,我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
實際上的話,當我把選擇權給她的時候,我早就料到了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因為給出這樣的答案才是她的風格。
我的表現會這般奇特,那主要是因為我真正不爽的是其實是我自己。
儘管說的是那般的冠冕堂皇,但最後卻無法自己下定決心背負一切……
不……
當我的目光再次和黑月對上之後,我才明白這樣的想法就是那般自大的。
沒有人能夠獨自背負一切,那這樣的話家人與同伴也就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想要獨自背負一切是傲慢的,因為這是對他人的不尊重。
而既然我們已經成為了家人,那就要傾聽他們的心聲。
這是被平常的我有意無意忽略掉的東西,而現在我終於將其正視了起來。
這對我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唉……奈兒】
「嗯?。」
【其實我覺得你也贊同就在這裡毀滅掉兇器的吧?】
一會後,我的協力者狄奈兒嘗試著向我搭話,而我也順勢問出了這個問題。
「沒,我倒是覺得你們將它交出去會比較好。」
【吶呢!】
我居然從我的協力者口中聽到了完全相反的意見!
這可比陸仁希一夜暴富的概率還要低啊!
【為、為毛?】
「因為這次主辦案件的……是那兩個人……」
狄奈兒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而這話確實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是啊。
這次的「對手」是顧健,還有更專精此道的袁警官。
想要憑著自己那半生不熟的知識在此道上正面和他們交鋒,這可是一件無謀的事情。這可就直接犯了裝逼的大忌了!
沒想到我居然也忽略掉了這一點。
然而我的協力者卻保持這樣的清醒,實屬難得。
【不不不……這次只是因為是那個傢伙,所以我才特別地留了幾個心眼。】
面對著我那有些崇拜和驚異的目光,狄奈兒擺了擺手表示否定。
因為這一次的協力可是有極大概率會和顧健產生對壘,那麼狄奈兒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盡量是做到「算無遺策」!
她為的,就是給那傢伙一點顏色看看!
而既然上交兇器的行為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那我們最後便將那個油紙包交了上去。
但要注意這可是無法回頭的操作。
在這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都無法預料。
是好,還是壞,那都是未知之數。
在那命運的前方,到底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