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末法時代之天算
王筀鵀向孔宣講明他身懷的五色神光對現新世界的必要之處,又挑明如果將五色神光貢獻給新世界,他們面臨的危險處境,希望孔宣能想一個辦法改善他們的處境。
但是孔宣聽了她的話之後,帶她到東海看日出,並且講了一大堆諸如「世間萬物皆有運行規律,無限蒼穹、浩瀚世界、萬事萬物,整個世界的所有生靈,只要擁有靈智,都要牢記對供養他們的世界有責任,修行時要記得有取有舍,有舍有得,遵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一規矩。」
王筀鵀的道法和實力雖然沒有孔宣高,但好歹也是修成金仙的修行者,是摸到「道」的門檻的,所以在聽到他說什麼天地間萬事萬物都要遵循『道』的『自然而然』之規律時,不免心慌起來,因為這意味著,孔宣的意思很可能是不去改變失去五色神光之後,他們要面臨的結果。
「宣哥,你說什麼呢,雖然修仙者常講順應天道,亦是順應自然之道,但是不管是你修行的道路,還是三界流行的當日紫霄宮中道祖鴻鈞傳下來的道法三千,而這三千道法萬變不離其宗,都是逆天爭命。」
「我等修士,求仙問道,要的是長生不老,打破天道予我等的壽命桎梏,逍遙自在於這方天地間。這條路,不管怎麼順應自然,其實所有的修行者,都知道是一條逆天之路,所以需要的根本不是遵循什麼順其自然之心,而是一份部委艱險,無所畏懼,披棘斬荊的信心和決心!
所以,所謂的求仙問道,核心其實就在一個『逆』字上,看穿規律,又違反規律,從而脫離天地給我們修士的桎梏,才是我們追求的終極大道!你以前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怎麼這會兒子突然冒出什麼順應自然來了,這麼些年來,你的修為和道法一直未能更進一步,或許就是失去了那份披荊斬棘,勇猛精進的逆天之心。」
說完這些,王筀鵀伸手握住孔宣的手,含淚道:「或許宣哥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想就此順應自然。因為如果順應自然的話,當年周代商封神之戰時,我就該死在女媧的手下,而你應該被准提和接引兩位教主擒下,無視你的意願,強迫你入了佛門;就不會有我們這麼多年的逍遙快活的日子。
宣哥,我們當年既然沒有選擇順應自然,為我們爭出了一條路,為什麼現在不可以?我想和你繼續過那種春賞百花秋看月,夏聽蟬鳴冬觀雪,北到大漠看夕陽落日,南至大洋可飲晨曦蒼露,昌心如意,自得其樂的日子。」
孔宣長嘆了一聲,說道:「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王筀鵀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宣哥,你不要給我講這個道法,你知道的,我的修為沒有你的高深,你說的這些我不明白。」
「修行者,修行時順應自然,是因為天地間氣運在我們這邊,所以我們可以逆天而行,不畏因果;但是如今末法時代的到臨,顯然氣運已經不在我們這邊了……」
「氣運這東西,縹緲不定,它在與不在,由於我們逆天而行有什麼干係?」王筀鵀打斷他,站在東海之上,望著天上向大地肆意的撒著光芒的太陽,說道:「修士與天爭命,應該是知氣運,而不畏懼氣運才對。
我聽說當年紫霄宮道祖鴻鈞第一次傳道時,當時和鎮元子大仙一起去紫霄宮聽道的有他的至交好友,名為紅雲的一位道長。
當時紫霄宮中地上擺滿了聽道時給諸位來聽道的道友落座的蒲團,其中最前面一排不同於後面的蒲團密密麻麻的擺了不知道多少,而是只擺了六個。
當時三清、女媧和伏羲兄妹兩人趕到紫霄宮時,雖然不明白前面擺了六個蒲團是什麼意思,卻毫不客氣的坐了上去,之後紅雲道長坐了剩下的那一個。等准提和接引兩位趕到時,哪怕前排的六個座位已經坐滿了,卻依然不肯在後面隨意撿了位置坐下,而是和坐在前面的六個人商量,能不能和他倆換一下座位。
當時已經坐在座位上的伏羲和紅雲兩位,沒能推卻准提和接引二人的請求,起身將位子讓給了他倆。
之後,在道祖鴻鈞第三次講道,並且收坐在前排六個位子的修行者為徒時,眾多來紫霄宮聽道的修行者才恍然大悟,道祖是在用這種方式擇這方世界,有成就聖人之可能的氣運之子。道祖鴻鈞收他們為徒,作為師傅的他,以師徒的關係,理所當然的佔了徒弟的一部分氣運,但同樣的,他擁有的氣運也分給了徒兒一部分。
其實伏羲和紅雲的氣運不僅並不比准提和接引低,而且至少他們是遠超當時坐在後排聽道的那些修行者的,可是因為有了道祖鴻鈞的氣運做補充,准提和接引兩人成了聖人,而紅雲身死道消,伏羲因為和女媧的兄妹關係,沾了女媧的一部分氣運之光,在肉身被毀,神魂有損時,藉助冥界的六道輪迴投生為人族,藉助人族大興的氣運,修行有成,成為人族的三皇之一。
但是哪怕是成就了人族的三皇,伏羲終究無法和原來的他相比。不過相比早已經死去的紅雲,他還算是幸運,畢竟還活著。
當時去紫霄宮聽道,坐在後面的修行者,比如鎮元子大仙,冥河老祖、妖師鯤鵬……他們的氣運比不上紅雲,可是如今他們雖然沒能成就聖人之位,但是也是一方巨擘,而氣運比他們高的紅雲現在在哪裡?
氣運這東西,並不是固定不變的,因此哪怕是天運之子,依然會有氣運被奪,下降的可能,不然,當時的龍族、鳳族和麒麟這三族在這方世界活動,遍地可見的時候,都說他們這三族分享了這天地之間的氣運,但是最後這三族現在又是什麼樣一個結果,宣哥,你是祖鳳之子,哪怕不清楚龍族和麒麟一族的事情,但是鳳凰一族是什麼狀況,你不會不清楚?
還有妖族和巫族,也曾經是這方世界的氣運之子,甚至妖族還曾經是天庭之主,可是現在你在看妖族和巫族的生活境況,哪有半點氣運之子的模樣?
所以,氣運這東西,今天它可能還在,明天它就不知道到哪去了,它是流動的,今天可能屬於你,明天就可能屬於別人,不是恆定不變的。」
孔宣若有所思,喃喃道:「屬於別人?
王筀鵀點頭,「對呀,天地以萬物為逆旅,日月為百代之過客。我們逆天修行,是天地間的逆旅,但是並不是要做過客。」
孔宣搖頭,並不贊同王筀鵀的話,嘆道:「痴兒,真是痴兒。我們來這世間一遭,只要不負此心,哪怕朝生暮死又如何?蜉蝣的一生雖然短暫,可是又有誰能說,人家活得不自在?你執念太深,難怪這麼多年來在道法上沒有半點精進,且不知……
「我是不知道。」王筀鵀粗暴的打斷他的話,說道:「說我有執念,可是這修行界的修行者哪一個沒有執念?如果沒有執念,又怎麼可能追求大道,打破天地間給予我等的壽命桎梏,超脫於世間?」
孔宣搖頭說道:「錯了,你說錯了。」
拉著王筀鵀來到東海海眼深處,他指著四處旋轉的流水,說道:「你看這裡的水,看似好像都在走相同的路徑,可事實上,每一滴水都是不同的,哪怕這裡的每一滴水的最後目的地都相同,但它們依然都在走屬於自己的路。
人間有一句話,說『人算不如天算』,我覺得很有道理,事實上,我們這些逆天而行的修行者們確實算計不過天。你雖然出生的晚,但是這麼些年下來,對整個修行界的歷史也有所了解了,自然是知道天算到底是怎麼算計我們修行界的!
天地間降下三次殺劫,第一次殺劫之後,原本強大無比的龍族、鳳族和麒麟一族黯然的退出歷史舞台;第二次殺劫的結果是原本興盛無比的妖族和巫族勉強留下一點後輩子孫,躲在一旁苟延殘喘。
因為這兩次殺劫,修行界的一些有識之士見每每殺劫之後,不僅修行界損失慘重,而且都是修行者之間自相殘殺,所以在順應天意,讓人族大興的同時,極力約束整個修行界,不與人族為敵。
為什麼約束整個修行界呢?」
孔宣看了一眼聽入神的王筀鵀,自問自答道:「當時那些有識之士的想法就是,不管之前的殺劫是不是修行者之間的自相殘殺,反正都是一方作為另一方的對手而存在,所以,約束整個修行界,是為了不成為興盛的人族的對手,免得自己的種族落得一個和龍族、鳳族、麒麟以及妖族和巫族的境地。
當時那些修行者的想法是,既然算計不過,那就重新起個頭,看天算到底怎麼算!他們這個方法看似是成功了,但是封神之戰的那場殺劫,從人世間的凡間王朝更迭演變成了道門之間的道統之爭,成了道門內部的自相殘殺。結果比之前的兩次殺劫結果還要慘烈,因為之前的自相廝殺,好歹還屬於不同的種族,而由封神之戰而來的那場殺劫,確演變成了出自同一門,既是親兄弟,又是師兄弟之間的廝殺。
人族在經過封神之戰之後,在修行界的力量大增,成為了修行界的中堅力量,因此修行界不穩的話,他們也討不了好。
人族不愧是萬物之長,善於總結經驗教訓,在封神之戰之後,人族雖然佔了便宜,但是他們深知,在天道的平衡之下,不會讓他們一直佔便宜,所以封神之戰之後,雖然整個修行界有一些小摩擦,但是終究沒有太大的衝突,引發累世的仇恨,極力推遲或避免殺劫再次降落的可能。」
王筀鵀想到這些年來修行界的平靜,也就西天取經的時候鬧出了一點動靜,但是和殺劫一起,修行者死起來不計其數的結果比來,根本不算什麼,說道:「這樣看來,人族的計劃成功了。」
「是呀,原本我們都以為成功了,可是……」孔宣雙手一攤,面露無奈之色,苦澀的說道:「殺劫沒了,結果,就來了個大的,直接降下末法時代,將整個修行界全都抹去!」
孔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所有,人族的那句『人算終究不如天算』是再對沒有了,身為螻蟻的我們算不過天,就算我們現在想辦法避開了,但是還不知道天讓我們從哪裡找補回來。不同於之前你和女媧之間的爭鬥,只限於你們有限的幾個修行者,這次是整個修行界的災劫,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
看到孔宣頹喪的模樣,聽到他用認命的口氣說出這些話,王筀鵀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好半晌,嘆了一口氣,語氣非常堅定的說道:「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認命,我雖然不覺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無論如何都我要爭一爭,讓我就這麼束手待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