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悍仆忠奴
「章伯,你讓開!」陶應緊盯著守在書房門口的老者,正色說道。.wenXuemi.Com
叫章伯的老者五十多歲樣子,頭髮鬍子黑白相間,一身仆丁裝扮,整個人看起來模樣沉穩敦厚,神色又不失恭敬,但是卻牢牢的站在書房門口中間,擋住陶應去路,見陶應神情冰冷的看著自己,於是忙道:
「二少爺,你不能出去。」
章伯說話的語氣看起來像命令,但聽起來卻像是在哀求。
「哼!你還當我是少爺嗎?」陶應冷笑一聲道。
「二少爺。。。。。。」
「你若識相的,最好給我讓開!」陶應緊繃著臉,厲聲喝道。
說罷陶應隻身上前,伸手就要撥開攔在他去路的章伯。
章伯見陶應硬闖,不由得慌了神,同時身子不但沒有退後,相反卻不由自主的往前又走了一步,頂住了陶應的來勢,同時展開雙臂來,伸手抓住書房門口兩邊門框,緊緊的守在書房門口,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狀。
「章伯,你這是做什麼!?」陶應見章伯這一架勢子,不禁變色佯怒道。
「二少爺,你不能出去。」章伯再一次用同樣的語調重複著這句話,不過末了語調一轉,又添上了一句:「這是老爺吩咐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章伯忽然站直了腰身,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拿出老爺來給自己壯膽,整個人也變得義正言辭起來。
一聽到老爺這兩個字,陶應先是一愣,然後整個人如同頃刻間泄了氣一般,剛才裝作一本正經的嚴厲神色也很快就蕩然無存了,陶應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在心裡暗忖道:
「這章伯對陶家忠心耿耿,做起事來持重謹慎,更把老爺的話當做聖旨,我若想要出得了這書房,就這樣跟他硬闖只怕是不成了。」
陶應埋頭想了一陣,心念一轉,硬的來不了我來軟的,於是陶應重新抬頭,看著章伯換做溫言說道:「我知道是老爺的吩咐,但是我現在已經被關在這個書房裡關了一個多月了,就不能讓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嗎?」
陶應語氣逐漸轉和,章伯仍一臉無奈,只是哭喪著臉道:「這些日子老奴一直陪著二少爺,少爺辛苦我自然知道,但是老爺反覆囑咐過老奴,不許少爺離開書房半步,老奴怎敢違背老爺的吩咐啊?」
章伯語氣恭敬,一味的拿老爺二字來當擋箭牌,陶應對他的一臉固執也頗有些無奈,想了一下,心中仍不甘心,繼續軟言央求道:「章伯,你就通融通融嘛,我出去走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在這裡呆一個多月了,是人都會憋出病的。到時候我若真的憋出病來了,老爺若怪罪下來,還不是你的責任?」
章伯年事已高,再加上性情敦樸,一時辯不過陶應,頓時無言以對,只好默默的低頭去,過了一會兒才長嘆了一口氣,慢聲說道:
「少爺,你這是在為難老奴啊。」
章伯的忠誠和慈祥陶應自然知道,再加上此刻章伯神色凄苦,似有無盡委屈,陶應見他如此模樣,心中也頓感不忍,畢竟章伯也是一介年邁下人,受了老爺的命令才把守在這裡不讓他出書房,若是一味的為難章伯,未免也太過份了些。
陶應一時間無話可說又無計可施,只好唉聲嘆氣的再一次退回書房去。
但是再一次回到書案前,看著滿桌子堆積如山的竹簡,真的讓陶應覺得腦袋發脹腦門發疼,一個月的時間,不許出門半步,整日面對著這些滿是隸書的竹簡,陶應覺得自己都快要發瘋了。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陶應除了吃飯睡覺外,所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看這些苦澀難懂的隸書簡,一是像剛才那樣對著守在門口章伯。
對於忠心耿耿做事嚴謹的章伯來說,陶應無計可施,始終出不了書房門半步,所以剩下來的陶應也只有看著些書簡了。
重新在書案前坐了下來,陶應百無聊賴,只好又拿那捲平鋪在案上的竹簡,孫武兵書。
屋中書簡雖多,但是陶應一直反覆只讀這卷孫武兵書,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陶應早已經把這部經典讀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整個書簡也差點被他讀得韋編三絕。
書簡和內容早已經徹底被讀爛了,所以此刻陶應再拿起這卷簡來,實在是沒心思再看進去了。
「唉,這書簡可是原裝的貨真價實的孫子兵法,如果能拿回二十一世紀去,必定能成為國寶。」
陶應無聊的爬在案上,一手直著腦袋,一手拿著書簡,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
陶應所言不差,這卷孫武兵書正是漢朝末年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孫子兵法,其內容也是最為完整的,沒有任何刪節,若拿到一千八百多年後的二十一世紀,這樣竹簡版的兵學聖典被當做國寶也並不過分。
但是這話也只能是陶應說說而已,畢竟他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本來就是偶然的,現在要再想穿越回去,只怕機會也是偶然中的再一次偶然,那就是幾乎沒可能。
不錯,陶應正是穿越過來的,一次極為偶然的機會穿越過來的。
現在時間正是東漢末年的初平四年(公元193年)————這也是陶應問了守在門口的章伯后才知道的。
當陶應第一次問章伯這個問題時,當時章伯嘴巴張了半天也沒有合上來,半晌才愣愣的道:
「二少爺,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被人打傻了吧?」
當時陶應暈暈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眼前這個面容慈祥神情關切的章伯,心中也吃驚不小,以為自己仍在做夢,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又直覺腦袋裡一陣劇痛,細細回想了一會兒,才遲疑的道:
「我記得。。。是被人用磚頭砸到後腦勺了,但是。。。但是。。。。。。。」
陶應看看周圍古樸而又簡潔的擺設,有點不明白,自己當時打架時被人偷襲,一磚頭砸在了腦門上就不省人事了,但是醒來之後應該躺在醫院呀,怎麼自己現在會躺在這裡?
這是什麼地方?
章伯見陶應一臉痴獃模樣,也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叫苦:「壞了壞了,二少爺和人打架,這一下只怕是被人打傻了,老爺中年得子,對二少爺奉若掌上明珠,這可如何是好。」
章伯的這一疑慮並不是沒有來由的,因為接下來陶應又問了幾個問題,聽起來著實有些腦殘加智障。
「這是什麼地方?」
「徐州城啊。」
「徐州城?」陶應知道這是東漢末年三國時期,但是一時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忙又問道:「城主可是陶謙?」
「正是老爺呀。」章伯吶吶的道。
陶應心頭一驚,忙一把抓過章伯,喘著粗氣道:
「陶謙是我父親?」
瞧這話問的,陶謙的名諱能被人這麼叫么?章伯當時一聽汗珠子立刻就冒了出來,章伯忙伸手摸了一把汗,吞吞吐吐道:
「陶將軍正是二少爺的父親啊。。。二少爺你怎麼連這都不記得了?」
陶應頓時有些傻眼了,到此刻他才徹徹底底明白過來,自己的的確確是穿越了,穿越成了三國時期陶謙的兒子。
當這一事實被確定時,陶應心裡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亦或是喜憂參半,憂的是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就這樣拋棄父母朋友來到這個茹毛飲血的年代,喜的是上天畢竟待他不薄,讓他成為了徐州牧的兒子。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幸好陶應也有充足的時間來調理好自己的情緒————一個月待在書房裡,不許離開半步。
後來陶應問章伯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關在書房裡,也是因為他打架的緣故,具體因為什麼原因打架,陶應只記得二十一世紀自己打架的事,自然記得陶謙的二兒子為什麼也打起架來,不過最終結果似乎都是一樣,都被人偷襲打了悶棍,最後不省人事,然後陶應就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陶應身上,從此他便成了陶謙的兒子。
陶應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他在二十一世紀時打架的原因,有一天晚上他和女朋友在街上走著,因為是偏僻的街道,燈光昏暗,忽然竟竄出來兩個人,打劫。
一看這情形陶應當時就不幹了,心想若在平時隨你怎麼打劫都成,但是現在當著女朋友的面打劫,分明也太不給我面子了,所以陶應一對二,就這樣雙方竟廝打了起來,最後結果是,被其中一人偷襲,拎了半塊磚頭砸在陶應的腦門上,當時陶應直覺眼前一黑就爬在了地上。
然後陶應只覺得一縷魂魄飄啊飄啊的,也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這才終於醒了過來————雖然他還記得以前的名字,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成了陶謙的兒子,陶應。
至於這個原來的陶應,聽章伯講,也是因為打架,不過是在青樓里打架,雖然章伯講的有些含糊,但是陶應大概也聽出來了,大致情況是因為陶應在青樓里為了和嫖客爭一個名妓而不惜大動干戈,仗著自己是陶謙兒子的身份和人打了起來,不過那嫖客也對陶應的身份有所忌憚,並未害他性命,只是一群人圍了上來,一頓拳打腳踢把陶應打爬下了事。
陶謙在當時好歹也是一介名士,又貴為徐州之主,知道這事後,更是氣得冒煙,一怒之下把陶應關在了書房裡,傷病養好了之後也不許他再出門半步。
再說這陶謙原本是丹陽人,從小就是孤兒,幼時雖然也有些放蕩無度,十四五歲的時候還想孩童一般「乘竹馬而戲,邑中兒童皆隨之」,但是當時的蒼梧太守甘公卻很欣賞他,認為陶謙少有異表,將來必成大器,於是就把十四歲的女兒許配給了他。
果然後來陶謙也不負甘公所望,在定了親后的陶謙也收住了玩心,開始潛心向學,後來專心向學,被舉為茂才(秀才,為避劉秀諱改茂才),拜尚書郎,先後出任舒縣令,盧縣令,後來又被拜為儀郎,任幽州刺史。
於是陶謙和甘公之女結婚後,便有了第一個兒子,陶商。
陶謙一生為官清廉,再加上年青時的氣盛,桀驁不馴,性情剛直,不畏強權,雖然後來做到了幽州刺史,但是其中也嘗盡了酸甜苦辣,陶商的一生也跟隨著父親在各地輾轉反側,備嘗艱辛。
直到陶商二十七歲的時候,恰好趕上當時瘟病流行,陶商的妻兒也盡死在了那場瘟疫之中,這也讓當時的陶商悲痛欲絕,再加上當時局勢黑暗豺狼當道,陶商也無心仕途,從此更是心灰意冷,竟潛心鑽研起佛學來了。
當時陶謙對陶商的遭遇也倍感心酸,心中也愧疚不已,於是便勸陶商再娶妻續弦,但是陶商對妻兒舊情未絕,再加上心灰意冷,矢志以後不再續弦娶妻。
畢竟陶家不能無後,最終無奈,四十多歲的陶謙只好自己納妾,這才又生下第二個兒子陶應和女兒陶芷。
因為陶謙到了中年才有了這個二兒子,恰好陶應又長得一表人才,從小就聰明伶俐,所以陶謙也對這個二兒子報有極大的期望。
但是陶應自小在豪門長大,一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十六歲的時候,在陶謙的運作下雖被勉強舉為孝廉,但是到了十七歲時,不但沒有絲毫進步,相反卻整日混跡在青樓煙花巷裡,端端的變成了一個膏粱子弟,浮誇之徒,終日就知道沉迷於女色之中。
在漢末這樣黑暗的時代陶謙能白手起家,做到現在徐州之主的位置,其中的坎坷艱辛不得而知,他也自然希望能有人子承父志,但是眼看著次子陶應望子難成龍,現在又聽說他在青樓妓院爭風吃醋,仗著自己的名聲大打出手,性格剛直的陶謙焉能不生氣?
「唉,自古膏粱子弟皆難成大器也。」
陶應聽章伯說到這裡,也忍不住嘆息道,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陶應看的全是隸書的書簡,稀奇古怪的字體成天在腦海里轉呀轉的,不知不覺中說起話來也變得典韻十足。
不過章伯聽了這句話之後,直愣得下巴差點沒掉了下來,因為陶應這句話看起來像是說自己,但聽起來卻像是再說別人。
「二少爺。。。你。。。。。。」
章伯愈發相信陶應是真的傻掉了。
傻不傻陶應自己心裡自然有數,這事也不消和外人說,說自己穿越了,不再是原來的陶應了,這誰能相信?更何況眼前這位章伯,若和他說了,只怕打死了他也不會相信,不會理解其中原委。
「兩場打架風波,讓我是意識穿越到了陶應身上了,也不知道原來陶應的意識是不是也穿越到了原來的我的身體上,如果真的是身份互換,就憑他這樣的膏粱浮誇子弟到二十一世紀,看他怎麼混得下去。。。。。。」
想到這裡,陶應忽然忍不住偷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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