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還沒有把門打開，我就已經感受到了屋子裡散發出的低壓。轉動鎖門的聲音清晰的傳到耳廓，我的小心臟跟著蹦蹦跳。調整好呼吸進了門，我媽正坐在客廳，蘇睿似乎已經被狂風暴雨襲擊過了，敗下陣來成了俘虜，蔫在一邊，連眼神都不敢跟我使一個。我一步兩步靠近沙發，盡量保持淡定，等待我媽的疾風驟雨。

「還知道回家的路，不錯。」我媽目不斜視，直直的盯著熱門電視劇，卻沒有播放聲音。我有錯在先，不敢造次，靜待我媽的批評。我媽沖著電視劇呵呵一笑：「聽睿睿說，這部電視劇就是那個星娛公司的藝人拍的。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扭捏造作。看多了真是污了我的眼睛。也不知道這個公司在培養什麼藝人。旁邊的老媽子都比她演得好。」

我用餘光瞟了一下電視，是部年代劇，主演是？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媽客觀點評的不錯。這個女主角的演技，實在。。。

「你覺得呢？」我媽按了暫停鍵，眼睛依舊不放在我身上。

我咽了下口水，慢慢措辭：「她的演技，有待提高。」

「只是有待提高嗎？」我媽凜冽的眼神從我的身上刷一下瞟過，我感到整個身子都跟著顫動，「不盡職盡業，在你爸的公司，這樣虛有其表的人，早就炒了。」我和蘇睿紛紛點頭應和。我媽繼續評論著：「什麼樣的人，幹什麼樣的活，做什麼樣的事，說什麼樣的話。還需要我來提醒嗎？」

我知道，我媽是在指桑罵槐。心裡那股小火苗看似被熄滅了，卻又瘋一般的竄上來，我掐了下食指，看著巍然不動的我媽，看著弱小無力的蘇睿，居然一個狠心，膽敢往前邁出第一步，第一次正面駁回我媽給我們的教導：「是的，不需要。所以，我認為簽約星娛公司這件事，我想去試一試。」

我媽果然怒了，她將遙控器往茶几上一放，然後金剛怒目的仰視著我：「你，說什麼。」

我感覺整個身子都在發顫，但是話一出口，不能收回，狠狠的掐著自己的虎口，我繼續壯著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盡量不讓聲音發顫：「媽，我已經十六了。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我媽猛地站起來，一個響亮的巴掌就狠狠地扇在我的臉頰上。整個臉彷彿燃起了火，整個屋子驟然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我被扇的突然不知道身在何處，我是何人了。從小到大，從有記憶開始，我的腦海里就沒有記錄過我媽打我的經歷。就連蘇睿，也沒有。耳邊還嗡嗡嗡的殘留著呼巴掌的聲音。我感覺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腦子裡瞬間空白。

先開口的是蘇睿。他記得哭腔都出來了：「媽，姐知道錯了。你別打她。」

我慢慢的扭過脖子，看向淡定自若的我媽，看著在苦苦哀求的蘇睿，心裡五味雜陳，突然間，不知道可以開口說什麼。

「姐，趕緊過來跟媽承認錯誤。」蘇睿使勁給我使眼色，眼眶裡是真的在水光泛濫。

我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手心，牙齒緊緊的咬著。這一次，就不想這麼屈服了。我感覺，只要這一仗打敗了，就再沒有可翻身之日。聽到蘇睿焦急的又喊了一聲「姐」，和我媽硬抗的我慢慢回了神，端正好自己的姿態，一本正經的提出自己的條件：「我知道，你希望考入z大。不如我們來做個約定。要是我順利保送進z大，你就給我一次嘗試的機會。」

一聽到保送z大，我媽的氣焰算是消了一截，但是她依舊不放低自己的姿態：「你的心思都跑到了星娛去了，哪裡還能專心學習。保送？z大？」

在回來的路上，我的腦海里跳出了無數個對付我媽的方案。最終，我決定試一試，投石問路。用我媽最想要的作為誘餌。z大是我們市最好的大學，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保送z大，既滿足了我媽不想放我自由飛，又能達到她對我考大學的各種要求。我不信我媽不會為之動搖。

「你知道，我的學習並不差。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奪得保送z大的名額。」我信誓旦旦，決不能輸掉這次博弈。

我給我媽畫的餅太有誘惑力，就連一邊膽戰心驚觀戰的蘇睿也向我投來了欽佩的眼神。

我媽重新坐下，抬頭看著我：「你就這麼想進娛樂圈？」

我能怎麼回答，難道實話實說：不，僅僅只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可以讓我跳出既定軌道的機會，我想試一試。自己的未來，是否可以自己規劃。說了我媽是不會理解的，反倒會認為我是叛逆期到了，更會嚴加管教。想了想，我看著我媽不容違抗的眼神真誠的回答：「我想用實力證明自己，不管是在學習上，還是娛樂圈，我都能成為最好的。」

我媽的嘴角得意的彎起一角，慎重的打量著我：「這個機會，我可以給你，但是，在保送名額沒有得到之前，你不許再和星娛公司有任何牽連。」

我媽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似乎還震到了我的心底。這個賭，算是我險勝。但是最後的成敗，我的把握並不大。雖然我對自己的學習有把握，但是我對世事的無常沒把握。就好比昨天的我怎麼會料想到今日的我敢和我媽，與虎謀皮。

「好。」我一口定音。

這場風波算是初步解決。我擰著包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梳妝台前查看傷情。

門才關上沒幾秒，蘇睿就拿著醫藥箱急沖沖走進來，嘴裡碎著：「姐，你也太衝動了。要是我媽不但應怎麼辦？你還想離家出走不成？」他嘴上很雞婆，但是手卻沒有停，將消腫的葯小心翼翼的塗在我臉上：「你看你，一張好好的臉，差點就毀容了。到時候，你拿什麼卻和星娛公司談條件。」

剛才太緊張了，沒有注意到疼，現在神經鬆懈了，臉頰的痛立馬傳到四肢百骸。上了葯，更是扯著痛。受不住疼的我直叫著：「蘇睿，輕點，輕點，疼。」

「你現在知道疼了。」蘇睿氣急敗壞著，「剛才的豪邁勁了。也不知道避避風頭，硬要往媽的槍口上撞。要是她不接受，又打你了怎麼辦？」說著說著，他的眼眶裡又開始冒水光了。我將抽紙遞給愛哭鬼。他還得了勢，繼續站在高點批評我：「你也不想想。保送z大，整個市才多少個名額，分到你們學校才幾個。這三年，你得多努力才能得到。再說了，星娛願意平白無故等你三年。你又不是仙女下凡，超人出世。你別看媽答應了。她的算盤打得可精了。她為什麼要你斷了和星娛的聯繫，就是在斷了你的念想。」

我淡定著：「我知道。」

蘇睿不淡定了，他將棉簽一扔，站得高高的：「你知道你還提這樣的條件。這不是把自己往死里作嘛。」

我對著鏡子看著有些紅腫的臉頰，不顧暴跳如雷的蘇睿：「我就是一小步的嘗試。三年後，我成功了，星娛不願簽約，那我在家也有了可以開口說話的權利。算來算去，我不虧。」從來不知道我媽下手這麼重，再有下一次，我得避開她的風雷掌。

蘇睿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然後又趴在我梳妝台上：「姐，你真的想好了。三年，三年，還是個未知數。」

用舌頭頂了頂臉頰，真是鑽心的痛。但是我更清楚的明白，這點痛算什麼，為了給自己拼個未來，痛的還在後面：「三年，我願意試一試。」

等蘇睿走後，我撥通了李平的電話。電話一接通，他就激動著：「蘇娜，你想好了嗎？肖雨晴可是決定好了，她爸媽都打電話來了。」

我坐到鋼琴邊，打開琴鍵，雙排鍵，不是黑就是白：「三年後我才能給你答覆。你願意等嗎？」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我的心裡有些失落。但是我本就不是為了進娛樂圈才跟我媽提出抗議。擺好心態，我清掃出心底的那絲期待與惆悵。

正當我想掛斷電話，決定刪掉李平的電話時，他有些為難的發聲了：「蘇娜，你可知道娛樂圈的三年意味著什麼？三年的時間，也許肖雨晴已經出道了，到時候她站在大舞台上，有萬千粉絲簇擁，受鎂光燈的追捧。而你，錯失了最好的時機。」

指腹在琴鍵上慢慢拂過，我此刻的心情無比舒暢：「三年後，我會以z大保送生的名義和星娛簽約，那你認為，哪個時機最好？」

「z大保送生？」李平驚訝著。

「只要我保送z大成功，我媽就同意我簽約星娛。三年時間換一舉兩得。你意下如何？」手指從白鍵躍上黑鍵，我感覺這一步，走對了。

李平沉默了一分鐘，話鋒突轉凝重：「蘇娜，三年，變數太多。」

「我只會越變越值得。」手指停在黑鍵上，我似乎已經看到三年後的自己。

李平重複著：「三年，三年，三年。」他比蘇睿還磨嘰。正當我不耐煩時他才無奈的做了決定：「好吧，就三年。」

「好的，請把我的電話存好，請白我的名字記好。三年後再見。」利索的掛電話，我毫不猶豫的把李平的電話刪了，手指麻溜的在黑白鍵上躍動了起來。

肖雨晴家：

肖雨晴對她的父母說：「我不管蘇娜會不會簽約，我是一定會簽約。」

肖雨晴打進了一中，就開始為藝考做準備。她的父母不反對，但也希望她平時不要把課程落下。李平的出現，算是她賭上所有運氣才中的人生大□□。她豈能放過這樣來之不易的機會。為了出道，為了成名，她願意放棄學業。而蘇娜，她不認為她會進入娛樂圈。就算她條件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但是她的父母思想太僵化。而且蘇娜的不簽約，正好少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肖雨晴可不想和所謂的朋友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