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完結（8）
漆黑的地府突然驚現幾道雷電，兩人的身體控制不住的上升。
漂浮在半空中，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虛無。
秦衡漫不經心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蠢蠢欲動想要劈下來的雷電，輕嗤了一聲。
幾瞬后，雷電在兩人頭頂劈了下來，只是還沒接觸到兩人，便不甘不願的消失。
在空中跳躍了幾下，是它最後的倔強。
睜開眼睛，她往上看了看，是一片離她很近的星辰。
距離近到她似乎微微抬手就可以觸碰到。
時汐低頭看著腳下，虛空一片，她漂浮在半空中，沒有落腳的地方。
面前白光一閃，白光過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她所熟知的，卻又似乎有所不同。
「不認識我嗎？」男人目光整了下，淡漠而又疏離。
四目相對，時汐愈發生出疑慮。
「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男人唇瓣向下壓了壓，雖然覺得震驚，只是淡漠的眼神卻絲毫未改。
他像是已經做不出其他的表情，沒有其他的情緒一樣。
就在男人以為時汐要追問時，她又搖了搖頭，「算了。」
她攤開手，已經變成純白的石頭飄到男人手邊，在石頭一側，還有一團青色的泛著亮光的霧一樣的東西。
「給你。」
男人沒伸手拿，而是用著極淡的眼神看了過去，「我不是他，我不會心軟，雖時都可以收回先前的承諾，雖時都能將你們所擁有的毀滅。」
時汐的身上仍舊是在地府里的那套嫁衣，她稍稍動一動，都能聽到滿身環佩作響。
時汐沉默了下，目光與男人平齊，「你不會。」
「我會。」
男人重複了一遍，「我會抹去你們的記憶，這樣，你們從前的所有就會全部消失。」
說完這話，男人握住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血魄，墨綠色的眼瞳露出些許的迷茫。
他到底，這是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面對她，又為什麼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汐抿了抿唇，瀲灧著水光的桃花眸斂了斂，「司戈，你有審判的能力，也應當知道，我和阿衡已經通過了規則的考驗。」
「至於你。」時汐垂眸，視線所及，正是司戈微微有些顫抖的右手，「抱歉。」
「我不知道該與你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你。」
司戈緩緩的舒出一口氣，「不用勸了，左不過是那些我不想聽的話，沒什麼意思。」
「我要離開這裡了。」
時汐怔愣了下，隨即眼中滿滿都是疑惑。
她險些下意識的問他離開要去哪裡，卻又想到兩人之間尷尬的關係，便又避而不談。
司戈將血魄捏緊，卻將那團霧氣遞了過去。
「你與他雖通過了考驗，但如果沒有這氣運，你們也活不長。」
雖是公平，卻也是規則能掌握之下的公平。
司戈很清楚，秦衡這是鑽了空子才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魂魄收集全，若是單憑時汐一個人，怕是要折騰許多世也不得全。
「至於我與你之前，牽扯的太多，已經分不清是誰欠誰了。」司戈將血魄露出半點，「不過今日在此，你將血魄送給了我，從此所有前塵往事，便一筆勾銷。」
司戈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想與除了秦衡以外的男人有牽扯。
說來真是可笑，他活了很久，久到幾乎忘記了喜怒哀樂的情緒，卻對這種凡俗的感情很羨慕。
他很羨慕秦衡，會有一個義無反顧對他懷有萬分歡喜的女孩。
他也很羨慕兩人之間的信任與坦誠。
他這麼多年孤孤零零的，本該習慣孤獨與深寂，如今懂了些旁的感情，倒覺得難以繼續忍耐這些孤獨了。
司戈想，或許，他也應該走出去看看世間的繁華，感受著熱鬧與喧嘩，而不是高高在上，伴隨永恆的孤寂。
「你該回家了，汐汐。」司戈輕聲喃喃，這是最後一次，他這麼稱呼她了。
今日此事之後，便真的是兩不相欠，再無糾葛。
時汐閉上了眼睛，周圍的星辰劇烈變化，不多時，她便消失在空中，再也尋不見。
司戈飛身而上，仰頭望著那些星辰。
鴉色長發無風自動，長袍獵獵作響。
他周身的氣質，再一次變得淡漠而又疏離。
司戈手指微顫，身體往上一手抬起，像是要觸碰到星辰。
只是在他的眼中，那些星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戈才收回手，一隻白色的貓兒從他的身體里躍出。
從虛幻到凝實，不過短短几瞬的時間。
「我不在的時候，你看著這裡。」
所謂責任，註定了他不能任性妄為，註定了他不能遵循本心。
貓兒與他同樣墨綠色的眼瞳眨了眨，隨後無趣的甩了甩尾巴。
司戈緩緩的撫摸著貓兒，隨著時間的流逝，周遭變得越來越暗，他的身體也跟著「砰」的一聲，似乎化成了無數的流光。
流光在血魄的周圍流轉，最後消失在原地。
天際，徹底黯淡了下去。
純白色的貓兒撩了下尾巴，撕開了漆黑一片的天空，墨綠色的瞳孔泛著幽幽的光。
漆黑變成淺藍，他這才有所察覺，已經徹底回歸到了現實。
與先前不同，司戈留下來的貓兒，有他的意識，也有他的能力。
還有就是，他帶走了所有的情感，這個替身，不會因為所謂情感而影響對人對事的審判。
貓兒幾步踏空而走，最後踩在一片軟綿綿的雲朵上，他趴了下來，將腦袋擱在雲朵上。
微暖的風和煦吹來，他漸漸的將眼皮垂上，沉沉睡去。
而此時，司戈的身形虛虛立在星辰之中，他垂下眼眸，也斂去其中的情緒。
他從前望著這三千世界，總覺得這些人是螻蟻，不值得一提，卻忘了他們也正活著，正作為一個生命鮮活的活著。
眼前的螻蟻，掌下的傀儡，他從前是這麼認為。
可現在，司戈第一次清晰的覺察到，他原先的認知或許有大半皆是錯的。
他緩緩的將眼睛閉緊，身形一閃，最後隨著血魄一起向三千世界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