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人間有味是清歡

老克看看阿皮，本想說他大驚小怪，但一想這小子腦袋被踢壞了，便也不跟他一般見識，只是指指美食家工程盒，道：「上面寫著呢，你沒看見？」

阿皮拉過那隻盒子，看見盒蓋已經重新合攏，嚴絲合縫的彷彿從來就沒有打開過一樣。在盒子頂部是阿皮曾經看過的美食家工程盒簡介，但是他此時仔細看時，才發現在那行小字下面，有更小的一行字，彷彿蚊子腿般細微不可見，一向眼神兒不錯的阿皮使勁兒瞪大了眼睛也才勉強看清那字寫的是什麼：

「若提交的烹飪方式被判為無效，參與者需自行支付可食用物等價金額。」

阿皮抬起頭，眨眨眼：「這兩種可食用物多少錢？」

老克道：「做麥粉的麥米都是從桃夭千仞部落換來的，一兩就得一個銀澤，你用的這些，怎麼也得三個銀澤吧……香菜便宜些，十五銅姆就行。再加上你借我的醋，以及高級雙層鍋的損耗費，總共算下來……便宜算你四個銀澤。」

因為身無分文已經經歷了被房東掃地出門餓倒街頭的悲慘遭遇的阿皮，聽見「四個銀澤」的價錢后，內心毫無波瀾，只是木獃獃問：「那樣的話，要交給誰？塞到盒子里嗎？」

「我這間小賣鋪是美食家工程的代理點，交給我就行。」老克的笑容極其溫暖，「我的小賣鋪，專為鄰里提供便利，讓您的生活更簡單。」

「要是我不交呢？」阿皮仍是一副獃獃的樣子。

老克眼神陡然銳利了些：「阿皮，我知道你無賴，但你也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吧？竟敢動歪心眼褻瀆阿爾忒爾之神！你要是不交，我完全可以去報告治安官，你別忘了，美食家工程是我們埃比澤姆的最高工程，涉這項工程的案子，絕對會重判！」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我不去報告治安官……」老克又湊近一些，對阿皮低聲道：「當著這麼多街坊鄰居，你敢明目張胆地欠錢不還？你還想不想在南市口混？」

阿皮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圍著火堆已經聚起了一圈人，都在好奇地看著冒熱氣的蒸鍋。

這一大清早的，都不去上班嗎？

阿皮很不習慣被人圍觀，一時間有些緊張起來，他擦擦汗，對老克笑道：「唉，老闆別嚇唬我，我這不是先問清楚了嘛……再說了，我覺得我是不應該被判無效的。」

「這麼有信心？」老克仍是將信將疑。

「一定得有信心！」阿皮站起身來，準備揭鍋了。

圍觀群眾呼啦一下縮緊了包圍圈。

阿皮在四周雪亮的目光里端下蒸鍋，揭開鍋蓋。蒸屜上的「苦累」從外觀上來說，完成度不錯，「香菜」的翠綠色在裹緊的面殼下若隱若現，特有的辛香亦隨著蒸汽氤氳而出。

「這個真的能吃嗎？」大寬替圍觀的鄰居們講出了心聲，「怎麼吃呢？」

阿皮又朝老克借了只叉子，用這隻原本當做文具售賣的叉子，從蒸屜中挖出一塊「苦累」，在調好的簡易醋汁里蘸了蘸，在眾目睽睽之下放進了嘴巴。

味道嘛……還好。與記憶中的槐花苦累相比，自然差了些香氣，但是吃在嘴裡仍是雲朵般柔軟微彈。當蘸料的醋汁少了蒜末，彷彿一幅畫少了那麼一筆點睛之筆，總是差點兒意思。不過「香菜」本身也有微辛之味，略微平衡彌補了些這些許的遺憾。

總體來說味道普通，但是對於肚子餓扁了的阿皮來說，就算是平淡的味道，但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也是件小歡喜的事情。

不過，再叉起一塊「苦累」，阿皮卻實在很難再送到自己嘴裡。

因為他實在沒辦法在圍觀群眾彷彿看猴的目光中吃東西。

再說了，挺過了肚子最餓的時候，又經過做飯的這一系列活動，阿皮感覺自己彷彿也沒那麼餓了。

於是他舉著叉子問大伙兒：「你們也來嘗嘗？」

大傢伙兒鴉雀無聲。還是大寬「勇敢」地接過了叉子，緩慢無比地放到了嘴巴，又停下來，緊張問道：「阿皮，這個要直接吞嗎？」

「稍微嚼一嚼的比較好。」阿皮耐心道。

大寬這才顫顫巍巍地把那一小塊苦累送進了嘴巴，非常機械地嚼了幾嚼，頓時眼睛一亮：「啊！有味道！」

有味道……這算是好吃還是不好吃呢？

讓阿皮感覺不明所以的這個描述，聽在街坊鄰居耳中，卻彷彿是聽到了最高級的褒獎一般，頓時突破了剛才的拘謹，一窩蜂地擠了過來，去搶大寬的叉子：

「真的有味？」

「讓我嘗嘗！」

「給我一塊！」

「別擠，也給我點兒啊……」

就連還惦記著收材料費的老克也趁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地形優勢抓了一塊，也沒蘸醋汁，直接放進了嘴裡。

看傻了眼的阿皮只瞅見老克沖他豎了個大拇指。他這才略微放下了心：看來不用付四銀澤的材料費了。

只有細雪陰雲蓋頭似的溜達到了阿皮身後，幽幽道：「我都沒吃到……」

阿皮急忙安慰它：「我也只吃了一小口……等咱們安頓下來，我一定請你吃好吃的！」

那一小蒸屜的苦累很快就一掃而光，鄰居們這才戀戀不捨地散去了。有不少人找阿皮要了烹調方法，一邊往回走，一邊念叨著什麼「等我攢夠了錢買麥粉，就這麼做一次……」

老克看著大寬把火堆熄了，又收拾了蒸鍋，方對阿皮笑道：「今兒你算是成了……趕緊提交烹飪方式吧，這樣你就能趕上今天的阿爾忒爾試煉了。」

「今天？」

「是呀，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老克道，「要不說你小子還真有點兒狗屎運呢。」

在老克的指點下，阿皮在美食家工程盒底面上揭下了「烹飪方式提交卡」。阿皮發現這張名片大小的卡片頗像機讀答題卡，一個個選項後面對應著小方格。亦是用2B鉛筆塗黑所選答案即可。

阿皮在「可食用物種類」選項里選塗了麥粉和香菜，在「烹飪輔料」中選塗了咸米和藥物，在「烹飪用具」中選塗了盆和其他，在「烹飪時間」中選塗了十分鐘。

稍稍令阿皮有些不解的是，提交卡「烹飪過程」選項中，有「蒸」「煮」「煎」「炸」「烤」「生食」等多個選項，既然供選擇的烹飪方式已經如此完備，可為何此地的人們卻好像對此一無所知呢？

老克看著阿皮在「烹飪過程」中塗黑了切、拌、蒸、調味等幾個選項，忍不住問道：「剛才把鍋放火上的做法，是叫『切』嗎？」

「是蒸。」阿皮一邊回答著老克，一邊按下了綠色按鈕，按鈕下立刻露出一個窄窄的入口，彷彿櫃員機的插卡口似的。阿皮把塗好的提交卡放進去，卡片立刻被有力地拉了進去。

美食家工程盒嗡嗡地響了片刻，綠色按鈕下的窄口再次出現，「噗」的吐出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徽章，外圈則由「阿爾忒爾試煉初試」幾個字環成一圈，圍繞著正中一個數字「19」。

阿皮捏住那枚小小的徽章，欲言又止地問道：「老闆，我想問你個事兒……」

望各位看官多多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