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趙通將後續黃姑娘的事宜安排好,通通稟告給了趙循。
「王爺,您該不會真的對這個姑娘動心了吧?」趙通撓了撓頭,他們家王爺是個什麼性子,他還不知道,都弱冠了還是個雛,在軍中的這七年,他都要以為王爺不喜歡女人,一度害怕自家王爺走上分桃斷袖的不歸路。
「管那麼多?吩咐管家買些橘子來。」
橘子?趙通納悶,「是。」
「要酸一些的。」
趙通:「......」怎麼跟個孕婦一樣?
趙循看著匣子里淡粉色的手帕,上頭還有些絲絲縷縷的橘子香氣,我摩挲著上頭的小字,心中默念「妍」。
婧妍,很好聽的名字。
他委實想不到,那樣一個美好善良又通透有趣的姑娘,身世竟然這般坎坷,一度讓他想起了自己十三歲那年成為皇宮棄子的自己。
雖然現在她還是同他保持著距離,且防備於他,但沒關係,總有一日,他會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他。
對他來說,解決黃侍郎這種小角色猶如碾死一隻螞蟻,如今,有他為小尼姑撐腰,量他黃侍郎也不敢怠慢她們母女。
趙通去而復返,神色異常,道:「王爺,柴閣老邀您一敘。」
「柴見屏?」趙循斂下方才的笑意,將手帕細心折好,放入了匣中。
柴閣老經歷了長子遇害,女兒病故,外孫慘死,整個人苦苦支撐著偌大的柴府,早已兩鬢斑白,垂垂老矣。
早年間還想著輔佐太子外孫成為孝賢東宮主,兩年前遭遇了兔死狗烹的朝堂大清洗,如今早沒了青史留名的夢。
他此番前來,也只想著自己百年之後,依然能保住柴家後人的榮華富貴。
「柴閣老。」趙循微微頓首。
「晉王殿下,別來無恙。」柴閣老也是在高位上坐了大半輩子的人,言語之間自是比年紀輕輕的晉王更為圓滑世故。
「柴閣老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那下官便開門見山,晉王殿下早年間與下官孫女有些嫌隙,下官想著,孩子幼小,少不更事,若有得罪晉王的地方,還望晉王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諒下官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女兒。」
趙循見柴閣老的眼裡滿是算計,心中不喜,若是幾年前,柴旭妍還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每次受傷,每次狂躁,他都會想起她,想起是她帶給自己的這一切苦難,恨不得當日殺死那個老太監之時就殺了她,而不是心慈手軟的留下她。
但如今,他對這些習以為常,柴旭妍也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滄海一粟。
「原諒...?」趙循有些玩味的看著柴閣老,前些日子幫著老二出謀劃策想要謀殺自己,現在跑來大言不慚的跟他說原諒,這個柴見屏,果真是好大的臉。
「我知道晉王年紀輕輕殺伐果斷,聞將軍十萬大軍皆在你手,只不過,景文帝若是想要北疆兵權,恐怕到時晉王殿下不只是被刺殺這般簡單。」
趙循緊握成拳,面上風輕雲淡,「柴閣老這是要與本王做買賣?」
「想必王爺也知道,下官是先太子的外家,二皇子,三皇子,無論是誰登上皇位,於我柴家百害而無一利,下官之所以幫二皇子,也只是試探二皇子能否有儲君之姿。」
「是么?二哥可有?」他們話里打著鋒機,雖沒說到要害,但句句都在要害之上。
柴閣老搖搖頭,「並無,反倒是三皇子,深謀遠慮,行事沉穩。」
「那又如何,三哥做了太子,本王依舊是晉王,又有何不同?」這個老狐狸,是看出來了?
「王爺,若是單憑十萬大軍,王爺是鬥不過三皇子。」
果然,他什麼都知道,趙循眸中殺意頓顯。若是這樣,柴見屏當年,到底知道了多少辛秘?就連父皇也殺不了他!
「下官此番前來拜訪王爺,就是想與王爺合作,共謀大業。」知天命的老人雙眼渾濁,情緒高漲卻十分鎮定自若。
趙循沉默了幾息,柴見屏說的沒錯,以他手裡這十萬大軍,要是想斗過雲合景從的老三,談何容易。
......
日影西斜,柴閣老走後,趙循面色沉青的回到了王府。
趙通罕見的看見主子一臉落寞,主子的情緒波動不是很大,唯一一次就是在聞將軍死之時,他見主子整雙眼睛都是紅的,像是死了爹媽一樣。
趙通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
趙循頹坐在榻上,想起了曾經的日子。聞將軍待他視如己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亦父亦友,他被父皇扔去了北疆,面對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好像進入了深淵一般。
有一晚遭遇韃靼偷襲,他在京中雖是示弱藏拙,但好歹能保住性命,但到了這個隨時會死的地方,算計派不上用場,有用的只有刀劍與拳頭,是聞將軍救了他,教他怎麼去拼殺,怎麼去保命,他那時狼狽,沒有半分皇子模樣。卻也活得有血有肉。
後來,邊關大亂,他知道,這是爭儲的預兆,而此時,太子薨了,京中也發生了不小的動亂,暗處的一股勢力想要聞將軍的十萬大軍,不惜將情報出賣給韃靼,致使聞將軍守城失利,命喪松岐。
他為了收復松岐,不累聞將軍的身後名,快速成長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將。經過兩年的排查,他終於鎖定了暗害聞將軍的人是誰。
正是他那位與人交好的三哥,他不懼別人知道他有心儲位,但明面上一直以光明磊落示人,背地裡卻勾結外敵,殺害忠將。
趙循在聞將軍的墓前發過誓,定要為他手刃仇人!
柴見屏今日說的那些話,的確令他十分心動,他有這七年自己不知道皇宮辛秘,也知道如何對付陰險狡詐的老三,若是許他柴家滿門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他不需要考慮,便會不計前嫌,與之合作,但柴見屏要的,卻是柴家的皇后之位!
他要他們的結盟固若金湯,要他答應迎娶柴旭妍,若是得儲君之位,當許以柴旭妍皇后之位。
柴見屏這個買賣,當真是半點虧都不能吃,許柴旭妍皇后之位,那便是他趙循的正妻,而他卻退縮了,他第一時間便想起了小尼姑,他跟她說過,要她還俗,將來娶她做妻子。
孝義與情愛,若是從前,他眼也不眨選擇孝義,可如今他回想起無邊黑暗裡的那隻手,那隻帶自己走出泥沼的手,那隻緊緊拽著他的手,他猶豫了,自從聞將軍死後,只有小尼姑讓他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與救贖,他不想食言,他只想娶她。
......
黃婧妍回到了黃家,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可以是昂首挺胸,僕從環繞著從正大門進入黃家。
那些欺她辱她的兄弟姐妹,有一日會爭相討好著對她笑意連連。
就連她那個尖酸刻薄的嫡母,也諂媚的同她道歉。
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個對自己不聞不問的父親,討好似的為她置辦各種衣裳首飾,更是將府里最寬敞的合湘院給她住。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人生,會出現這樣一個男人,他彷彿是自己的救世主一樣,在她體會到人情冷暖的十五年,無法溫飽的十五年的人生中,給她送來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而且告訴她,他喜歡她,他想保護她。
他親自送她回到這個只有逢年過節才能被接回來和母親相聚的黃府,回到了這個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是個山裡尼姑的黃府。
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她害怕醒來,所以想時刻都能看見那個男人。
他說他是晉王,還說他尚未婚配,他說想娶她入王府。這真的是她做過最美的夢了。
在這個府里,她只相信自己的姨娘,所以這一日她從寬敞柔軟的拔步床上醒來,瘋了似的找到姨娘。
「娘,你告訴我,這不是夢對不對?我不用再回去廟裡對不對?不用再吃剩菜饅頭對不對?」黃婧妍緊緊的抓住楊姨娘的衣袖。
楊姨娘抱著她哭,道:「妍姐兒,這不是夢,咱們娘兩終於揚眉吐氣了,以後都不用怕大夫人,有晉王給咱們撐腰,咱們誰也不用怕了!」
楊姨娘拍了拍黃婧妍的背,給她順了一口氣。她們終於苦盡甘來,現在她成了黃侍郎的貴妾,身份地位通通都不一樣了,原本都敢對她頤指氣使的幾個大夫人的丫鬟,也都卑躬屈膝的求她原諒。
楊姨娘就知道她女兒的命不是什麼煞星命,而是王妃命,是貴人命!
「妍姐兒,你要知道,如今是晉王給了咱們這一切,你一定要緊緊抓住他,你若是成了王妃,以後王昭玉就要向你行禮,娘也就終於熬出了頭!也就可以給你死去的弟弟報仇!」
她們娘兩這些年被大夫人王昭玉害得分隔兩地,原本楊姨娘還有一個男胎,最後沒保住,再也不能生育,如今天無絕人之路,她的女兒得了晉王青眼。
「娘,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