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綠綠
梁劍又躺了半個月,他想再繼續裝病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只好出了房間,他心情沉悶,隨意走著,就來到宮門口。門口的侍衛都對他恭恭敬敬。江寒也在門口站崗,站得筆直挺拔。
梁劍向帶隊的長官曹毅滿說道:「我想請江寒陪我出去辦事。」
曹毅滿知道梁劍是武狀元身份,更重要的是很快就要成為長公主的駙馬,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長公主是皇上的胞妹,皇上對長公主體貼入微、百依百順。
曹毅滿覺得梁劍恐怕將來的權勢大無邊,他不敢得罪,很殷勤地點頭應允。
梁劍和江寒出了宮,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街上熱鬧繁華,梁劍心中卻是冰涼,他冷冷地問道:「對於公主的事,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江寒冥思苦想,還是搖搖頭。
梁劍又問:「如果是你愛上了一個人,遇到什麼事就能不再愛了?」
江寒盯著梁劍看,有些心虛:莫非梁劍察覺出了什麼?
江寒趕忙表明態度:「我沒有愛上任何人,沒有經驗,你問錯人了。」
梁劍笑了笑,無奈地嘆氣。兩人繼續走著,有兩個女子上前招呼道:「兩位客官可是走累了?到店裡喝杯茶吧。」一個女子上前抱住梁劍的胳膊。
梁劍看到這兩個女子濃妝艷抹,再看到路邊彩帶飄飄的宜春樓,他明白他遇到了什麼人,他心中盤算著:如果我進去喝杯茶,這事如果被皇上和長公主知道了,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行為不檢點的人,自然配不上長公主,這婚事也就作罷。對於一個軍隊的將領來說,這事卻也不算大事。我有能力帶兵打仗,皇帝絕不會因為這件小事而放棄一員能征善戰的大將。
江寒看到梁劍被女人拽住了胳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於是用眼神示意梁劍快走。
梁劍卻沖著江寒笑了笑,說道:「是有些口渴,我進去喝杯茶。」
江寒道:「梁兄弟,這個宜春樓可不是什麼茶館,能有什麼好茶,我們再走走,不遠處就有正經的好茶。」
梁劍笑了笑:「你到前面去喝正經好茶吧,我就不陪你了,對我來說,茶好不好並不重要。」說完他就要在兩個女人的拉扯下,往樓里走。
江寒拽住他,說道:「梁兄弟,這裡可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你可能江湖經驗太少,不清楚裡面是幹什麼的。你聽我勸,我們再往前走走,我請你喝好茶。」
梁劍很感激江寒這個好兄弟,知道江寒是一番好意,但是他有他的打算,雖然進去有損自己的名聲,但是和娶公主相比,這不過是權衡利害后的不得已而為之。
梁劍滿不在乎地拂開江寒的手:「你說我江湖經驗少?我八歲就開始闖蕩江湖,當然知道宜春樓是幹什麼的。你還小,你很純潔,這裡不適合你。我一個人進去就好。」說完他就繼續往裡走去。
江寒遲疑了一會兒,也跟著走進宜春樓。
梁劍被女子拉進一個房間,剛坐下,江寒就跟著也進了房間。
梁劍趕忙站起來,把江寒往出推,說道:「江老弟,你還是趕快走吧,喜歡女人就去明媒正娶,你文武雙全,願意嫁你的女子會很多,你不該來這裡。」
江寒問:「你為什麼來?」
梁劍道:「我喜歡啊。我經常來,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成家,所以也不會因為來這裡而虧欠了誰。」
一人在門外說道:「你虧欠了我。」說完,這人推門而入,梁劍和江寒很是驚訝,能在宜春樓看到長公主。
長公主去找梁劍,侍衛告訴她梁劍出宮了,她趕忙來到街上,到處尋他,剛看到人影,就見他們進了宜春樓,於是只好跟著進來。
長公主又是委屈又是惱怒地看著梁劍,問道:「你不願意娶我,百般推脫,原來如此,你是捨不得她們。」
梁劍很高興,他終於找到了拒絕長公主的理由。他點點頭,說道:「對啊,對呀,我就喜歡她們這種女人,風情萬種,千嬌百媚。」
安寧很不服氣,有些害羞地輕聲說道:「我也可以做到,我不會比她們差。你要相信我,我會是一個好妻子。」
梁劍咧著嘴,很為難:「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人內心陰暗猥瑣,實在陪不上你,你會是一個好妻子,我卻不是好丈夫,你何必委屈自己。」
安寧堅決地說:「我就是要嫁你,你為了我甘願忍受劍刺、服下毒藥,我便決定對你的感情此生不渝。你的過去我不會追究,你現在隨我出去。」
梁劍心中更是惶恐,他也堅決地說:「我不走,我才來,你要走,就隨江寒走吧,他剛才還勸我不要進宜春樓。江寒這個人真不錯,如果那天是你帶著他出門,遇到歹人,我能為你做的,他也能做到。更何況他的背景比我純潔得多。你不必往我這個泥潭跳,看看這個胸襟像大海的男人,你們兩個才般配。」
安寧賭氣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說道:「我看上的是你,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從未來過這裡,還真是不知道你說的風情萬種,千嬌百媚是什麼樣子。我也要見識見識。」
梁劍看到安寧毫不動搖,自己也是無計可施,只得把希望給予江寒,他希望江寒能主動些,幫他勸走安寧。但是江寒卻滿臉喜色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梁劍心想:江寒,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就這麼美滋滋地看熱鬧,不嫌事大,瞧把你高興的。我可是遇到了麻煩。
梁劍憂心忡忡地坐下,一臉陰雲。
江寒心中滿是喜悅,因為他聽到梁劍說他是個胸襟像大海一樣的男人。對這句話,他很是滿意。他覺得梁劍真是他的知己。他笑著看著梁劍的臉,梁劍臉色很不好看,江寒知道梁劍在為逃不掉的婚事發愁。他想幫忙,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主意。他也無奈地坐在桌子旁。
那兩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看到大家都不再說話,於是站到屋子正中,笑意盈盈。
穿紅衣服的女子說道:「我叫紅紅,她叫綠綠,我們會唱曲、彈琴、跳舞、斗酒,當然還有別的,但是有女客在此,不方便說。請問三位客人,你們需要什麼服務?」
安寧和江寒都看著梁劍,在等梁劍發話,梁劍道:「你們就唱曲吧。」
兩人抱來琵琶,邊彈邊唱,嗓音尚可,但是歌詞卻是不堪入耳,不宜詳述,只聽得這三人都面紅耳赤,江寒更是低著頭,用手掩面,無地自容。
梁劍趕忙示意停下,他裝作見過世面的樣子,問道:「有沒有什麼高雅一些的,有女客在此,這些陳詞濫調就不要唱了。」
紅紅道:「哪裡是陳詞濫調?這是最新流行的曲目,來這裡的客人都喜歡聽,我覺得您是不好意思了,既然來這裡,就不必害羞,放鬆些,好好享受這裡的特色。」
梁劍道:「算了,別唱了,你們彈琴吧。」
綠綠道:「聽個曲你們三個都會害羞,那彈琴就更不合適了,我們說的彈琴也不是您想的那種彈琴,有女客就更不方便。」
綠綠滿臉媚笑:「這位公子,您還說您是這裡的常客,您卻不懂這裡的規矩,我看您也面生得很,您為什麼要矇騙這位女子,說是這裡的常客?我看她對您很是痴情,不如你們就在這裡洞房好了。」
梁劍聽到「洞房」這個詞,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你這個賤人,你說什麼?」
綠綠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往後躲。紅紅經驗豐富,趕忙勸道:「客人您別生氣,來我們這裡的客人,對這種笑話都是聽聽笑笑就過去了,這裡也不是書院,也不是名門閨秀的書房,也不是祠堂,不是廟宇。這裡就是花天酒地的地方,綠綠妹妹也沒想到會遇到你們這些正人君子,歌曲你們也聽不得,玩笑你們也開不得,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招待你們,還請客人明示。」
梁劍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他覺得剛才應該摟著長公主的肩膀,然後色眯眯地看著她,勸她:「娘子,我們就在此洞房吧。」如果他這麼說了,安寧一定會給他一個耳光,然後奪門而出,這樁婚事就算是結束了。他恨自己行動比腦子快,一個大好機會,浪費了。
安寧看著梁劍愣愣地站著,不由地笑了,她站起來,把手臂搭在梁劍的肩膀上,說道:「官人,不如我們就在此洞房吧。」
梁劍尷尬地看著安寧,安寧滿面春風,這笑容卻讓梁劍更是慌張。梁劍趕忙扭過頭,看向江寒,他希望江寒能幫他解了這個困局。江寒卻自作聰明地說道:「我這就出去,不打擾你們。」
梁劍揮著拳就向江寒砸去,邊捶邊罵:「你這個笨蛋。」江寒趕忙躲避。梁劍想,後面的戲實在是演不下去了,先和江寒打一架,邊打邊想對策吧。
還沒打一會兒,一群捕快闖了進來,老鴇跟隨著進來,她說道:「你們想鬧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梁劍和江寒覺得還是不要招惹衙門的人,於是爭先恐後地跳窗逃了出去。梁劍逃走的時候,回頭看了安寧一眼,他知道會有侍衛在暗中保護安寧,不必擔心安寧的安全,他沖著安寧微微一笑,然後不見了蹤影。
安寧就要出門去追趕他們,卻被老鴇和捕快同時攔住了去路。
老鴇道:「我們的姑娘陪了你們很久,您該給些賞銀。」安寧皺皺眉,從衣袖中掏出一錠銀子,給了老鴇,老鴇向後退,讓出了路。捕快頭目還是站在安寧的面前,說道:「請姑娘隨我們回衙門,配合我們調查鬧事的緣由。」
有捕快扯了繩子準備去綁安寧。就在此時,一個青衣男子在門口喊道:「我們奉旨追查,需要立刻帶這個女子走。」那男子掏出一塊令牌,展示給捕快。
捕快讓出了路,安寧隨青衣男子出了宜春樓,來到街上。安寧很是羞愧地說:「哥哥,你怎麼來了?」
安嚴道:「我路過此地,看到附近有你的侍衛躲在暗處,所以進樓找你,想看看你們在幹些什麼?」
安寧不相信:「你是路過此處嗎?我覺得你是尾隨而來。」
安嚴被說中了真相,很是尷尬,但是他很快就義正言辭地說:「無論我是因何而來,我都是因為關心你,你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安寧有些臉紅:「你都看到了什麼?」
安嚴想起安寧說的話,於是斥責道:「你是一個女孩子,你就不能矜持些嗎?白費了我的苦心,費力地培養你,把你培養成一個高貴的公主,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像個公主嗎?」
安寧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陪著我的未婚夫逛宜春樓,怎麼了?」
安嚴道:「你真是夠賢惠的,他逛宜春樓,你負責替他給付銀子。這種人,你還嫁他嗎?」
「當然嫁,我的未婚夫不僅膽大、武功高強、忠誠、盡責、帥氣,現在我有了新發現,我覺得他很有趣,而且很容易害羞。我越來越喜歡他。」安寧喜滋滋地說。
安嚴道:「他還容易害羞?他都去逛宜春樓,找了兩個姑娘陪他,這種人……」
安寧道:「他去逛妓院是做給我看的,他不想娶我。想取消婚事,所以想出這個辦法。」
安嚴道:「既然他不想娶你,你又何必非要嫁他,我怕你不會幸福。」
安寧道:「我喜歡他,就足夠了。」
安寧又接著說:「你不要懲罰他,就當作不知道這件事好了。他現在是我護著的人,你以後不許再試探他,更不許傷他。」
安嚴無奈地點點頭,說道:「妹妹呀,你可真是個賢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