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妃
「江老弟,江老弟,醒一醒,我們該趕路了。」
江寒在半夢半醒中,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梁劍,又閉上眼睛,繼續著夢中的吻。夢是美夢,他不願醒來。
「江老弟,江老弟,作為男人,我們不該讓沈珠兒等候太久,讓女人等候是很失禮的事。」
江寒徹底清醒了過來,他瞪著眼睛看著梁劍,心中很是羞愧:為什麼接連兩個夜裡,沈珠兒和梁劍都出現在我的夢裡,為什麼和我親吻的卻是梁劍這個男人?為什麼不是沈珠兒?難道我的心真的是一個小女孩的心?美女愛英雄,我雖然是醜女,但也愛英雄?他看著在夢中被自己吻來吻去的梁劍的嘴,突然有些心慌意亂。
江寒懊惱地起床,整理儀容,來到大廳,吃早飯。這個早上太平無事,沒有讓人倒胃口的人和物。江寒吃的很飽,他心中早已做了打算,即使出現昨天早晨那樣的情景,他也不能再次讓梁劍嘲笑自己是個醜女,他一定要讓梁劍刮目相看。
三個人吃飽后,出了客棧,沿著大路走著,沈珠兒對江寒不理不睬,卻和梁劍有說有笑。江寒也曉得自己在他倆心中的形象。他也是很有傲骨,既然沈珠兒不理睬他,他也不理睬沈珠兒,就這麼寂寞地跟在兩人後面。
梁劍倒是關心他,像關心一個小妹妹一樣關心著,怕他走丟了或者出什麼意外,所以時常回頭看看他,看到他安然無恙地跟在後面,放心地笑了笑,轉回頭繼續和沈珠兒談笑風生。
江寒感覺到梁劍對他的關心,雖然這種關心讓他感到有些丟臉,但還是有些感動。每當梁劍回過頭看他的時候,他都回報以感恩的目光,熱情的微笑。
到了晚上,三個人來到一個鎮子里,沈珠兒指著一家外觀很是堂皇的客棧,說道:「今天我們就住這裡吧。」
江寒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說道:「我們還是找一家簡樸些的客棧吧。畢竟後面用錢的地方還很多。」說完趕快拉著梁劍往前走去。
沈珠兒沒有辦法,只好跟了上去。
江寒帶著這兩人在街上走著,富麗堂皇的客棧可真是多,每路過這樣的客棧門口時,江寒就跑得飛快,梁劍很是理解,不停地勸沈珠兒:「不過就是躺床上睡一覺,一閉眼天就亮了,有張床就很好。為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浪費銀子實在不該。」江寒更是感動,心想梁劍如此善解人意,體貼大度,如果是個女子,該是一個多麼完美的妻子,他不由地多看了梁劍幾眼,卻看到梁劍也轉過頭望向他,他連忙東張西望,裝作在尋找他心中的客棧。
他們路過了一家又一家客棧,終於最簡樸的客棧被江寒找到了。江寒揚眉吐氣地帶著梁劍和沈珠兒走進客棧,很氣派的掏出銀子,定了兩間客房。沈珠兒滿臉鄙視地看了江寒一眼,撅著嘴進了客房。
江寒和梁劍也進了客房,這個客房果然符合簡樸的最高標準,即使是床都窄了很多,床上只有一張被子。
梁劍還像往常一樣,先是平躺在床上,說道:「真舒服啊,又能躺到床上了。」接著就要翻身睡去。
江寒知道梁劍只要再一翻身,就一定能睡著,他連忙走過去,把梁劍扶了起來,說道:「這張床太窄了,你往裡靠。」
梁劍看了看床,覺得即使往裡靠恐怕也得貼著身子睡。於是他大氣地說:「算了,這麼窄的床,我就不和你爭了,我到客棧門口睡一晚好了。說完他準備穿鞋出去。
江寒道:「再窄的床也比地上舒服。你如果出去睡,我倒是覺得過意不去。」
梁劍笑道:「睡在地上對我來說如家常便飯一般。你不必介意。」
江寒道:「我們躺下試試,也許並不像我們想象中那麼擠。」
梁劍點點頭,貼著牆躺下,江寒小心翼翼地躺在他的身邊,梁劍問道:「你覺得怎麼樣,覺得擁擠嗎?」
江寒道:「很好,不擁擠。」
梁劍很高興,說道:「太好了,今天又能睡在床上了。」
江寒很是奇怪,問道:「聽上去你平時不是睡在床上的,你平時睡在哪裡了?」
梁劍有些遲疑,想了想,說道:「我一直四海為家,又沒有銀子,睡在哪裡都有可能,就是睡在床上的可能性不大。」說完他又要翻身睡去。
江寒按住他,問道:「你能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嗎?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大俠,人生經歷一定是個傳奇。」
梁劍嘆了口氣,坐了起來,說道:「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經歷。我睡不著,出去走走。床有些窄,你一個人睡就好,不必等我。」
江寒聽到他說睡不著,很是高興,說道:「太好了,我這些天也一直睡不著,就想有人能陪我聊聊天,我和你一同出去走走吧。」
梁劍點點頭,江寒隨著梁劍出了客棧,梁劍說道:「我們不如切磋一下武功,打累了就能睡得香。」
江寒更是高興:「我不是誇口,我從未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很是欽佩梁大俠的武功,能和你比試一番,是我的榮幸。」
兩人開始比試拳腳,打了一陣,梁劍對江寒也是暗暗佩服起來,覺得自己以前小看了江寒。打著打著,梁劍躲開江寒的進攻,跳到遠處,說道:「現在困了,我去睡覺。」
說完,他回了客房,貼著牆平躺下蓋好被子,還沒有翻身,就睡著了。
江寒跟著梁劍回了客房,在蠟燭微弱的光線下,他端詳著梁劍,越看越捨不得移開眼睛,特別是梁劍的嘴,在夢裡被親了又親的嘴,在昏暗的房間里,在燭光的照耀下,明暗分明,更加飽滿,更加立體。
江寒俯下身,就往梁劍的嘴邊湊去。卻聽到他說著夢話:「娘,娘,我餓了。」
江寒一下子驚醒了:我這是在幹什麼,我是個男人啊,雖然也許內心深處是個小女孩,小女孩不是更應該矜持的嗎?難道我內心深處是個□□?才見了三天的男人,就往他身上靠,就往他嘴邊湊?
江寒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他又一次為自己感到慚愧,即使是江大俠的夢都比自己的夢純潔。江大俠會夢到他的母親,而自己的夢裡都是一些什麼齷齪不堪的情景。
他嘆了口氣,吹熄了蠟燭,躺到床上,床太窄了,他不得不貼著梁劍,他眼前浮現出梁劍在路上回頭望向他時的微笑。他埋怨著,一個男人,笑的那麼嫵媚幹什麼?你以為你是楊貴妃,回頭一笑百媚生,笑都不會笑。他又埋怨著,都是床太窄了,身子都伸展不開,他又覺得被子恐怕也不幹凈,躺在床上,渾身癢,讓人煩躁得很。他看了看身邊熟睡的梁劍,為什麼梁劍能睡得那麼香甜?他有一種想把梁劍摟在懷裡的衝動,他剋制著這種衝動,穿上鞋,走出客棧,看著滿天的繁星,漸漸開始擔心起自己來,明明一個美女沈珠兒和梁劍走在一起,為什麼自己的目光卻追隨著梁劍,為什麼在梁劍身邊的晚上都失眠?還有那夢裡的吻是怎麼回事?他憂心地想著:如果自己的內心深處真的是個□□,也絕不能讓這個□□露出馬腳,丟人現眼。
涼涼的風吹著,他漸漸有了困意,他張望著,尋找能容身的地方。客棧門口的大樹枝椏粗大,恰好躺下他一人。於是他跳上樹,抱著大樹枝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熟悉的聲音:「江老弟,江老弟,我看床上沒人,還以為你這次起得比我早,原來你還在睡。」
江寒閉著眼睛說道:「別打擾我,我剛睡著。」
「江老弟,江老弟,你去床上睡吧,我們等你睡夠了再走。」梁劍看到江寒抱著大樹杈睡著,心裡很是感動,他曾經抱著大樹杈睡過,他知道在樹杈上睡的感覺並不好受。江寒一定是覺得床太窄了,所以把床讓給了他,自己卻在這裡委屈了一夜。
江寒還是閉著眼睛繼續睡著,梁劍說道:「江老弟,我和沈珠兒在鎮子上逛逛,你睡醒了就在這裡等我們,我們很快就回。」
沈珠兒也喊道:「江寒,我們從你的錢袋裡拿了些銀子,準備在鎮上吃些美食,你如果還繼續睡,你就吃不上了。」
江寒迷迷糊糊地說:「別拿我的銀子,我的銀子也不多了。」
沈珠兒大聲喊叫起來:「江寒,你的錢袋子不見了,一定是你在外面睡遇到賊了。」
江寒一下子被驚醒了,他跳下樹,急忙去翻胸前的錢袋子,發現銀子並未少,放下心來。他帶著怒氣看向沈珠兒,說道:「我好不容易睡著,你為什麼把我嚇醒。你看看梁劍多體貼,他勸我回屋子睡,你卻嚇醒我。」
沈珠兒說道:「江寒,你現在是越來越喜歡梁劍了,連說話都偏心他,這三天早上,梁劍吵醒了你兩次,我吵醒了你一次。怎麼體貼的倒是他。」
江寒有些憂心:難道我喜歡梁劍這件事如此明顯嗎?即使沈珠兒這樣的傻姑娘都看出來了?果真如此,將來還不天下皆知,天下人會如何看我?他越想越怕,覺得還是趕快離開吧,不能出醜。
於是他打開錢袋子,拿出了幾塊散碎銀子裝入懷中,他覺得這幾塊銀子足夠他吃最簡樸的飯菜,住最簡樸的客棧,這就足夠了。他把錢袋子遞給梁劍,說道:「我有些事需要處理,不能和你們隨行了。我先走一步。這些銀子你們隨便用。」
沈珠兒說道:「你到京城沈府找我,我的父親叫沈離。我會還你銀子。」
江寒點點頭,說道:「好的,後會有期。」他心裡冒出個念頭,他覺得今後恐怕會很想念梁劍,會忍不住去找他,他很想知道如何能找到梁劍,梁劍家在何方。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自己,今後最好與梁劍永遠不再相見。他最後再看了一眼梁劍,梁劍沖著他微笑著。江寒卻有些想哭,他轉過頭,大步地往遠處走,心中很是酸楚,他知道世界很大,兩個人再次偶然相遇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他別無選擇,今生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