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食堂旁邊是往操場走的小路,兩邊栽種香樟樹,綠化草坪中間的休息帶還有不少女學生在吃自製或者減肥餐。

曹穹怒氣沖沖拽著錢意意,在左右距離人遠一些的排椅那兒一把把錢意意按著坐下。

「穹穹？」

錢意意坐在排椅,仰視著曹穹。

男孩個頭高大,堵在錢意意跟前像是一座小山,還是一座小火山。

曹穹粗聲粗氣：「剛剛那個女生對我表白,你沒有什麼想說的么？」

錢意意回憶了下那個藝術班的女孩。

「感覺她還不錯？」

曹穹團團轉了兩圈：「可她又沒有你好！」

錢意意沉默。

曹穹是原主過去關係很好的朋友，人單純正直，對原主掏心掏肺,後來錢閩雯不知道怎麼就把人給套走了，曹穹和原主就再無了往來。

這一切還沒有發生，錢意意對曹穹也還是對好朋友,但沒有想到,曹穹對她不是對好朋友。

頭疼。

「穹穹，你聽我說……」

「不,你先聽我說！」曹穹攔住錢意意話頭,抿著唇,「我喜歡你。」

錢意意：「……」還是沒攔住。

「我想和你交往。」

「我不知道錢家發生了什麼,但是如果是我,我能幫到你。我爸爸,我舅舅，錢叔叔之前就想要和我爸爸搭上關係，如果我們交往了,他一定會對你好,你在錢家會更自在些。」

曹穹先拋出自己的優勢。

「而且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之前你給我表白過，我當時是覺著你就是我的妹妹，腦子軸了拒絕你。」

曹穹還在繼續：「我本來這次過來陪你，就是想著，你是我妹妹，不能受欺負了。但是你那個同桌讓我忽然發現，你不是我的妹妹，你可以是我的其他人，比妹妹更親近，你對我比別人親近，別人不能在我們中間有名字。」

「我是真的喜歡你。」曹穹用了一句結束語。

錢意意眼神溫柔看著眼前的男孩。

很美好的初戀感覺，只可惜曹穹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啊。

涼訣城手插兜靠著樹榦，不遠處男孩對女孩的表白他聽了個全。

曹穹話剛開始，他嘴角就下沉，再也無法輕鬆揚起。

涼訣城眸色幽暗。

他從認識錢意意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個在家裡活得很委屈的小可憐，但是他能做什麼呢？好像無能為力。

家世，權利，利益……這些都是他無法碰觸的高度，卻是那個男孩用來表白的條件。

曹穹用充滿自信的口吻對著錢意意展示著自己優勢的模樣，刺眼極了。

有這麼優秀的男孩，錢意意真的會是喜歡他么？

涼訣城攥緊了拳頭，忽然覺著自己來這一趟像個笨蛋。

追出食堂時一瞬間假象似的輕鬆在這一刻反噬。

路過的一個女生無意抬頭，對上涼訣城陰鬱的視線，嚇得笑聲都戛然而止。

「哎，涼訣城？」

老張手裡端著保溫杯叫住了涼訣城，一抬頭又看見了幾米外一坐一站的男孩女孩，眼底充滿了迷茫來回打量三個人。

臉色黑到嚇人的涼訣城，一臉期頤看著女孩的曹穹，還有為難的錢意意。

他怎麼看著看著有種『捉姦現場』的感覺？

涼訣城一抿唇，轉身就走。

「咳咳咳，等等你先站住。」老張先是按住了涼訣城，然後對著曹穹那邊喊，「那邊的，錢意意，曹穹！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曹穹告白現在還沒有得到答案，猛地被班主任叫，一臉不爽回頭。

「有事？」

錢意意站起身，對老張打了個招呼：「張老師中午好。」

她意外的看見了老張身後不遠處的涼訣城。

這位大佬不知道被誰惹了，臉色黑得能滴出墨，特別是他陰沉的模樣，輕而易舉就能嚇哭小孩的可怖。

他怎麼了？

「中午好啊錢同學。」老張欣慰地點了點頭。有個不懂事的，起碼還有懂事的，「曹同學這是在幹嗎？」

老張還怕誤會，問了一句。

「告白沒看見么！」

曹穹硬懟。

老張：「……行，告白是吧，來，咱們來辦公室好好聊一聊。」

曹穹一臉凝滯：「……？」

不是，這個老師還真的打算管告白這種事？

曹穹發現，老張是來真的。

「錢意意，你也來。」一回頭，老張叫住了還沒有走遠的涼訣城，「涼訣城，還有你。」

曹穹看見涼訣城臉色立即不好了。

「我和意意的事情，叫他幹嘛？」

老張和顏悅色道：「沒辦法，老師現在懷疑涼同學是錢同學的現任男朋友，你是插足者，所以大家一起來辦公室吧。」

涼訣城猛然抬頭。

錢意意笑容凝滯，眨了眨眼：「……老師您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涼訣城移開了視線，緊緊抿著唇，一身不容靠近的冷漠。

老張耐著性子：「我眼神很好，你看，一個都沒有放過。」

錢意意無力。是沒有放過，可是你錯抓了一個超級無辜的涼大佬啊！為什麼張老師會覺著涼訣城是她現任男朋友？

曹穹表白抓涼訣城，這事兒太玄乎了吧。

最玄乎的，還是涼訣城居然沒有異議，一路沉默跟著去了辦公室。

老張的辦公室里別的老師都去休息了，也就只有他午休時間還抓學生來談話。

「我們今天先聊一聊關於早戀的危害。」

老張辦公桌對面搬了三張椅子，三個學生並排坐，錢意意坐在中間，擋開了一臉煩躁的曹穹和滿目陰冷的涼訣城。

錢意意不自在地動了動胳膊。

這個場面是不是有些太尷尬了？老師為什麼總覺著她和涼訣城有一腿？

老張端著保溫杯引經據典，回顧建校三十年的過去早戀的情侶，苦口婆心勸著。

「年紀小的時候要多讀書，你們這個時候談戀愛，會浪費一生中最好的進步時間。對象多得是，長大后自己就來了，可長大后，再想學習就晚了。」

老張看涼訣城多少有些猶豫。

涼訣城的事他都知道，全市最高分考入一中，長期請假不斷兼職就是為了照顧家裡的兩個女人。這種情況下始終保持著第一的成績，無論前綴換成什麼，涼訣城都用實力告訴大家，他就是第一名。

涼訣城總是對人放不開心，不和任何人交好，身邊幾乎沒有什麼朋友，這樣的他某些方面固然讓人不用擔心，但是老張總覺著，太孤獨了不好。

孤獨是不太好，可早戀就來的太猛了些，老張更接受不了。

一方面，談戀愛會影響學習，這是絕大部分早戀學生的事實數據。另一方面，涼訣城這個性子，如果談戀愛的話，可能會對女孩造成壓力。

試想啊，一個一直沒有感受過溫暖的孩子有一天擁有了太陽，他會放手么？哪怕是拼著在擁抱太陽的時候死亡，都不會鬆開一點點吧？

高中生才多大，誰能接受這樣的一個男朋友呢？

還有曹穹，高官家的兒子，說陪朋友就轉學來了，只不過沒有轉學籍，還保留在原來的貴族學校，他們幾個貴族學校的轉學生沒幾天就到學校約定的時間回去原來學校了。而且他們要直接出國的，那和公立學校畢業的錢意意，很大程度上大學不會走到一起。

老張都快操著當媽的心了，為三個孩子考慮的面面俱到。

「錢同學，」老張把各種早戀的危害都說完了，叫錢意意，「之前我看你和涼同學走的很近，懷疑你和涼同學在交往。今天曹同學給你告白，所以你到底是和誰早戀？」

之前他就發現了，錢意意和涼訣城之間的關係，在短短時間內親密了許多。這如果放在別人身上老張不會多心，可是放在幾年才能接受一個朋友的涼訣城身上，這就是讓人警惕的危險訊號。

錢意意無奈攤手：「為什麼您問我？我沒有早戀，不管是和誰。」

「涼同學是我的同桌，好同學，正直善良友好熱情的好朋友，之前您覺著我們親密是因為涼同學捨己為人輔導我學習。至於穹穹算是我發小，弟弟，今天這事兒就是意外。老師您真的想多了。」

錢意意認真說道。

老張樂了，篤定道：「可是你們肯定早戀了。」

他教書幾十年見過的太多了，就錢意意和涼訣城學習時的那個氛圍，這會兒嘴硬有什麼用呢。

錢意意誠實的說：「您看，這裡面沒有我，還有誰能早戀呢？」

老張看一眼涼訣城，再看一眼曹穹，拒絕回答。

這一眼可把曹穹給弄急眼了，蹭的站起來。

「老師，我就是表白，她沒答應就沒有早戀，無論怎麼樣，你也不該懷疑我和涼訣城……有什麼吧！」

這踏馬也太膈應人了。

涼訣城先前默默聽著，到這裡站起身。

「您說完了么，說完我走了。」他聲音很冷漠，像是完全沒有摻和在這一樁鬧劇里的局外人。

「哎等等！」

老張還是喊遲了，涼訣城走得很快，叫都叫不住。

錢意意安慰老張：「您別多心，誰都會早戀，我和涼同學絕對不會的。」

老張猶豫半天沒有告訴錢意意，世界上是沒有絕對的事情的。尤其是她和涼訣城。

這三個學生里，牽扯了涼訣城，老張就頭疼，教導主任來找他喝茶，老張就問，怎麼才能有效防止好學生早戀。

教導主任一聽，錢意意？

好啊！這可不是好機會么！

小魔頭欺負了他那麼多次，這不也有把柄在他手裡了么？

「早戀這種事，不就是請家長么，」教導主任笑得心神舒暢，「就別讓人知道涼訣城，好學生要保護起來，就那個誰，曹穹，對，就給錢意意的家長說，錢意意和曹穹早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