餛飩
整個車廂里好像只剩下他們二個人一樣,站在趙乙木旁邊的杜韻懿雖然希望這車可以一直開下去,永不到站。
但眼下她最需要的,不是她和趙乙木未來的各種臆想連篇,而是做一個深呼吸,好讓自己憋悶的胸口,趕緊通暢起來。
她急需調整呼吸,急需新鮮的空氣,急需司機師傅再按一次長長的喇叭聲,好作為掩護,可是好像一切都越來越安靜了,整個車廂沒有一絲聲音。
怎麼辦?再不大喘一口氣她就憋的不行了!杜韻懿你行不行啊!就這,你還參加比賽?你趕緊的。用盡全力,不動聲色的調整好后的她開始了勻稱的呼吸。
只是趙乙木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右臉頰長順著她的脖子向下蔓延到全身。趙乙木呼出的氣體還帶著混沌湯的味道。杜韻懿說服自己這是混沌湯和趙乙木的汗液混合出來的一種全新的味道。
如果這個混沌湯的味道是從另外一個男的身上出來的那絕對不行。這讓人意亂情迷的熱氣,讓杜韻懿進入了一個如此美妙的感覺裡面去了。
如果這時候我轉過身會怎樣?他會不會輕輕攬我入懷?會不會輕吻我新鮮的短髮?會不會在我耳邊叮嚀:寶貝兒,早點休息。
一個急剎車又來了!這是個要了命的剎車,伴隨著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同時響起。一個大媽從旁邊飛到了趙乙木腳底下。杜韻懿倒是緊緊抓住了扶手,雖然樣子有點狼狽。趙乙木一手扶著扶手一手緊緊的抓著杜韻懿的胳膊。車廂里躁動起來:撞上了撞上了。公交車撞上了一輛白色的小汽車。
這時公交司機開門下車,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公交司機的樣子。
接著車上的人有的開始下車,大多數還是在車裡等,大媽倒在趙乙木的腳底下沒有要起來的樣子,她壓住了趙乙木的腳。趙乙木拉的杜韻懿胳膊的手沒有要鬆開的意思,不過杜韻懿這時覺得趙乙木是因為害怕才拉住了她不放的,他害怕腳底下的大媽。
杜韻懿大聲喊道:「師傅,有人受傷了,過來看看,這位阿姨倒了起不來了!」
司機過了一會兒走過來彎腰詢問怎麼了,能起來嗎?要打120嗎?
大媽閉著眼睛不說話,她肥碩的軀幹緊緊擠在趙乙木的腿上腳上。
杜韻懿一看這位大媽就是裝的。
「阿姨,這地上多臟啊!你看看起來您坐到座位是不是舒服多了。」
「頭暈。」阿姨閉著眼睛低聲說。她閉眼睛的樣子,這演技實在不敢恭維,可是人家就是躺下了你能怎麼辦!
「阿姨,這人這麼多空氣不流通你坐到窗戶邊上透透氣多好,一會兒有人下車在踩到你。」
杜韻懿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一個壯漢從大媽身邊走過去了,一邊走一邊用腳推開倒在地上的大媽。那一腳悶著邪火邪勁,大媽即使不疼也感覺到了那股勁了。她當然還是要繼續躺著,裝死一樣的哼哼唧唧。杜韻懿拉著趙乙木一下說:「我們下車。大媽你擋著路,我只能從你身上跨過去了。」
這時下車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媽聽到杜韻懿說完就坐了起來,手扶著腦袋晃晃悠悠坐到了座位上,臉上的表情演的痛苦不堪。這時司機師傅又過來了:「120一會兒就到,你堅持一下。」
師傅長得帥,是真帥。不知道為啥開起了公交,他的外表應該是日本偶像的級別。
杜韻懿覺得他的五官長得真是好看,女人看了都會玩臉紅心跳的。睫毛好長,讓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有神。臉色不好,一臉的心事,只是這樣讓他愈發有魅力了。結合這一路的剎車,現在的事故,這男孩肯定是失戀了。可惜可惜,這一副的好面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杜韻懿對趙乙木說:「走,下車。」
趙乙木跟著走了下來。車子停在了一座橋上面,司機說大家原地等下一趟車過來接。夜色中一群人站在橋上如一群被拋棄的孩子。此刻路上的車已經堵的一塌糊塗,每輛車閃著焦躁的燈光,都在如蝸牛一樣爬行。人群里有人陸續離開,沿著橋的下坡,走向深深的夜色里去了。
夜晚天氣轉涼,這個時候本應該男士給女士優雅的披上一件外套在肩上。可是趙乙木只穿了一件T恤和短褲。杜韻懿看著一動不動的車流說:「我們往前走走吧!還有七站地就到了。」
趙乙木木訥的說:「好啊!」
他們也順著橋的下坡走進了深深的夜色里去了。這段路還有點荒涼,一個女人走肯定是膽戰心驚的。趙乙木不說話,只是走著。
杜韻懿看到旁邊有一個荒廢的建築指著說:「每次路過都看到這個,真想進去看看。」
「不行,我害怕。」
「啊!你看,窗戶上有個人影,你看你看,就在那。一個女的,啊!就是下午館里看到的那個女的。啊!就是她。」杜韻懿雙手環抱著自己的帆布袋子大叫。
趙乙木被杜韻懿這個樣子弄得害怕又刺激:「不許嚇我,你把我嚇傻了你可要負責。」
「哈哈哈哈…她看到你了,不好,她要過來了,快走。」說完杜韻懿拉著趙乙木就跑起來。
趙乙木也跟著跑起來了,二個人飛快的奔跑在路上,這段路人少樹多,邊上是一個別墅花園小區。他們跑到了小區的大門口停了下來。歐式風格的小區大門莊嚴高岸,門口保安孤獨的站在大門的下邊。幾束白光打在大門口的上方,冰冷高傲。
原來坐在工車裡杜韻懿知道這個小區,裡面都是獨棟的花園洋房,還有一片好大的湖水。那次鵬哥開車送她回來時說過這個小區,裡面住著好幾個明星。
每次都是在公車上遙望,這次第一次走的這麼近,就在它的大門外。
人在這樣的大門前顯得那麼小,看那位保安的樣子就知道了。杜韻懿轉頭看了看大門裡面,隱約能看見點點燈火。並不是燈火通明的樣子。能看的出來有好多的大樹,綠化特別好。打開窗戶一定是可以聽見鳥叫的,看見大樹的。
趙乙木看著停下腳步的杜韻懿,輕輕的拉著她的手說:「走吧!」
杜韻懿不情願的一邊走一邊回頭:「好想住進去啊!」
「趕緊走,」被趙乙木拉著走的杜韻懿哈哈笑了起來。
「你說你剛才是不是真的被嚇到了?原來你膽子那麼小,這麼多年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趙乙木依舊拉著杜韻懿的手,毫無鬆開的意思,杜韻懿也沒有放手的意思,二個人第一次牽手卻是這樣的自然而然。或許全靠這夜色的幫忙,他們才有了這樣的膽子。還得感謝追尾的公交司機,不知道那位帥哥現在怎麼樣了?他會不會被公司開除?
「你注意到沒有,剛才那個公交司機是一個小帥哥呢!」杜韻懿問趙乙木。
「你這人怎麼這樣,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
「謝謝謝謝,謝謝讚美。」杜韻懿好開心的樣子。
趙乙木拉著杜韻懿的手狠狠的抓緊,把杜韻懿抓的慘叫一聲:「喂,幹嘛?」
他們走過了一個路口又一個路口,路過一個又一個公交站台,從荒涼走到繁華,又從繁華走到幽靜,可是誰也沒有說停下來吧!
他們走到一個高級餐館的玻璃窗戶前面,巨大的玻璃窗背後閃爍著各種各樣的面孔,它們大多都是獃滯,冰冷,如同玻璃櫃裡面的展品。只是人們不能走到窗前去觀賞他們。
他們的臉在燈光的作用下臉上泛著蠟黃色的光。坐在裡面的他們看著窗外的人又是怎樣一番滋味兒?一扇玻璃真的有著不可思議的作用,可以隔開時間空間,還可以傷人。你想到玻璃就會聯想到傷痕,疼痛,血。
餐廳門口的領位穿著空姐制服一樣的服裝,化著濃妝站立在掛著水晶門帘玻璃門旁邊,這畫面讓人浮想翩翩。
餐廳台階下面,坐著一位老婆婆,面前擺著一堆玻璃紙包著的廉價玫瑰花,她跟「空姐」同樣在等走進餐廳里客人。
老婆婆骨瘦如柴,衣衫襤褸,她巧妙的用一件花布圍裙遮擋了自己難看的衣服,那衣服也不能說難看,只是跟花不太搭配。
婆婆頭髮上帶著一束鮮艷的塑料花環,這個樣子著實惹人喜歡和注意,加上她一笑就滿臉褶子的臉,這些都為她加分不少,因此生意也會不一樣的吧!
「這個婆婆還挺專業的,比一般擺攤的人要有職業素養。」杜韻懿對趙乙木說。
「我們選一把黃色的。」趙乙木拉著杜韻懿的手走到婆婆旁邊。
他們的手還拉在一起,什麼時候拉上的已經忘記了,只是真的沒有鬆開過。可是剛才在買花的過程里,他們的手鬆開了。很自然的就鬆開了。
這一路他們的手,拉拉鬆鬆幾回,杜韻懿想這次一定要記得,他是如何拉起她的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