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7-一分鐘的未來

「露西！原來你在這裡！」

穿過無數個廢墟叢生的街道，轉角后終於看到那額金髮少女后，司蓓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受月蝕的影響，各個星體之間的聯繫變得混亂莫測了起來，她和露西之間的契約感應也斷斷續續地。司蓓卡浪費了好多時間、又走了許多彎路，才在方才感應到露西的位置。

在心裡感慨著下一次一定要在同伴們身上多放幾個傳音符才好的司蓓卡飛快地靠近露西，看見對方手裡破舊的日記本后，微微露出詫異的表情，「露西，你手上的是什麼？」

「司蓓卡？」被困惑纏繞的金髮少女，在看見來者后臉上一瞬間露出「終於有人幫忙了」的驚喜，「你出現得太是時候了！我在這本日記里找到了可能讓龍群和羅格消失的方法！」

「快讓我看看。」司蓓卡聞言一喜，連忙向露西伸出手。

接過筆記本，翻開書頁后映入她眼帘的第一頁便讓她目光一頓——洇開的水痕，斷續的筆跡，滿是絕望痛苦的文字……

那隱約熟悉的字跡讓她心頭一顫，她立刻將筆記本翻到扉頁，充滿硝煙氣味的殘缺紙張上寫著筆記主人的名字——露西·哈特菲利亞。

「司蓓卡？司蓓卡？」露西的連聲呼喚讓失神的司蓓卡驀然清醒。下意識地摩挲那粗糙褶皺的頁面，她的聲音里有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是……未來的你的日記？」

「是的。」露西認真的目光在黑夜裡亮得嚇人。她緊緊握住司蓓卡因用力而露出嶙峋腕骨痕迹的手腕，輕聲開口：「別哭了司蓓卡……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拜託你冷靜下來，我需要你的建議。」

「我們得想辦法阻止羅格和龍群！

我……哭了？

恍惚地撫上自己的臉頰——那裡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一片冰涼，司蓓卡胡亂地點點頭，一邊擦著淚一邊翻回筆記本。混亂的思緒在一目十行地看完所有內容后，一點一點地清醒了起來。

司蓓卡在不知不覺中鎖死了眉頭。露西充滿希望的注視中，她沉聲開口，依舊帶著未消的沙啞：「不行，這個計劃可能無法成功。」

「唉——為什麼啊司蓓卡？」原本期待滿滿的露西不禁失望，「只要在我們的時間點摧毀月蝕之門，未來羅格那個時間點就不會有穿越時空的媒介存在，他和龍群自然也就會消失……聽起來很合理呀。」

「問題就在這裡——月蝕之門不能被摧毀。」

露西聞言驚詫地瞪大雙眼。司蓓卡的態度太過於篤定，她先前的猶豫和遲疑似乎已經全然消失。深知司蓓卡從來不是會輕下結論的人，露西握緊了手中的筆記本，心中飄過一個大膽的猜測：「司蓓卡，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關於月蝕之門的情報？」

回望著露西寫滿探究的臉，司蓓卡緩緩點了點頭。

她並沒有浪費時間說明自己情報的來源，可憑藉兩人之間高度的默契和信任，露西迅速接受了司蓓卡的想法，並立刻提出自己的疑惑：「司蓓卡你說說看，為什麼月蝕計劃不能被摧毀？」

將筆記攤在露西面前，司蓓卡先是點了點書中記下未來露西這一設想的地方，搖著頭否決道：「先不說其他的，月蝕之門確實是羅格前往此處的媒介，但在當前時間線毀掉它並不能消除未來羅格帶來的影響。因為月蝕之門所影響的不單單是時間，事實上……它是可以同時操控時間與空間的魔法之門！」

在露西不解的目光中，司蓓卡撿起不知是誰家打翻在此處的爐炭，在地上畫出一條時間軸，於居中的位置標出月蝕之門的記號，「這麼說吧，以這條時間軸的中點為界，我們假設這裡是我們當前的時間點、是名為『現在』的時空，那麼此處向左便是『過去』時空，向右便是『未來』時空。」

見一旁的露西快速點頭表示她已經明白了這個設定后，司蓓卡又以『過去』為起點，畫了一條指向『未來』的箭頭，「在時間按照正常的流動方向由『過去』向著『現在』、或是由『現在』向著『未來』流動的過程中，月蝕之門起到了一個『指定時間坐標移動』的作用。」

這個解釋與露西在南十字星座星靈那裡得到的信息一樣，她立刻表示懂了：「我明白，就好像我們都在排長長的隊伍向前走，但是通過月蝕之門，隊伍後邊的人可以前往前邊的指定位置，對吧？」

「你說的沒錯。」司蓓卡點點頭，手上的炭筆卻把那條箭頭又加粗了一些，「可是你要明白，這個時間流動的方向是無法轉變的。」

「什麼叫……方向是無法轉變的？」露西欣喜的表情猛然一僵。似乎已經隱隱猜到了某些真相，她的臉色迅速蒼白了起來。

「……看樣子你已經全部明白了，露西。」司蓓卡繃緊了臉，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更是瀰漫上了一層沉重：「逝去的時光無法重來。通過月蝕之門，我們可以順著時光洪流去探索『未來』，卻再也無法回到所在時空的『現在』——因為對於任一時間點，發生的一切已成定局，是無論如何後悔都再難更改的了。」

「那、那未來的我她是如何回……」

「這裡就要說到月蝕之門的另一個功能——空間門。」炭筆圓鈍的尖端落在時間軸『現在』的位置上，然後以該處為分叉點，司蓓卡畫出了三條不同延伸方向的線，並在終端分別畫上露西、羅格和瑞恩的頭像，又在代表著當前時空的那個『未來』的後方，畫了一個大大的「？」號。

「如果一定要逆著時間流動方向移動，那只有一個辦法——通過月蝕之門的傳送去到一個流速稍慢於自己所在時空的平行世界……也就是說，無論是另一個你，萊歐斯還是瑞恩，他們都是平行時空的旅客，而並不能代表我們時空的『未來』。」

是的，他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未來並沒有被定義，這場龍王祭的結局仍然是一個未知數，它的走向如今把握在每一個努力著的人手裡，還有無限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露西立刻陷入了狂喜。雖然司蓓卡的觀點和先前寫在筆記上的設想有很大出入，但「局面尚有迴轉的餘地」這一點卻是相同的。她立刻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躍撲上去抱住了司蓓卡——下一刻她卻突然一頓，立刻想到了另一個悲傷的事實：「那麼『未來的我』她……其實誤解了月蝕之門的作用並且做了無用功，是嗎？」

兩人的視線一同落在了示意圖上——可能是因為剛才露西跳起來的動作劇烈了一些，揚起的塵土覆蓋了未來露西的頭像，寥寥簡筆勾勒出的眉眼模糊了起來……

那一條線的未來，是一個死局。

那個身負著傷痕和絕望、滿懷希冀自以為回到「過去」就可以改變一切的金髮少女，是真真切切、再也沒有與同伴重聚的機會了。

光輝燦爛的記憶會隨著死亡化為晦暗無光的塵土，笑聲被焚燒，夢想被下葬。那處伊修迦爾的大地上，將再也沒有妖精們無憂無慮的歌聲。

「不，她絕沒有做無用功。」司蓓卡握緊手中的炭筆，那個露西臨死前遺憾落寞的微笑在她腦海中如狂風般呼嘯著捲起一片不甘……於是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道：「至少她讓我明白了，我絕對、絕對要守護我們的未來！」

「我一定要讓這些試圖剝奪我未來的傢伙們滾出我們的時空，一個一個、老老實實地……給我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去！」

露西鬆開環住司蓓卡后腰的雙手，定定地望著她的友人，見對方眼中綻放出洶湧不屈的戰意，連她自己也忍不住受感染而激動到戰慄起來，「對，你說的沒錯，連同『另一個我』的那一份，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兩人視線相交，不約而同明白了對方的決心和決定……忐忑的心臟已經因為這個「月蝕計劃」高懸了數日，如今聽到司蓓卡解釋清楚月蝕計劃的真正作用，露西已經大概明白對方的計劃是什麼了……

「未知未來」這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似乎終於挪開了半分。露西忍不住微微鬆了一口氣，微翹的唇來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司蓓卡更進一步的計劃，她便看見對面司蓓卡的雙眼突然睜大，純黑的瞳孔瘋狂地震顫起來！

「露西小心！」

不知來源何處的小型龍怪突然自露西背後成群著出現，隨即立刻便發動攻擊了攻擊……在那死亡射線擊中露西的前一秒，她被司蓓卡抱住狼狽地甩向一旁，兩個人緊接著便一同滾到了一堆亂石后。

「咳咳！」

「抱歉抱歉，我完全沒注意這群龍怪是從哪裡來的……司蓓卡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蒼白……」露西看著司蓓卡突然慘白起來的面孔，一時慌亂起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快檢查看看……」

下一秒她扶著司蓓卡的手突然被死死地用力扣住。露西抬頭望去，便發現黑髮女子劇烈地戰慄起來，瞳孔急劇地縮小到極致，眼底颳起混亂的風暴。

「露、露西。」司蓓卡的聲音顫抖得話不成句，「我寫給拉克薩斯的替身符，散了……」

那個畫在拉克薩斯胸口繃帶上的符咒，只有在其面對連司蓓卡也無能為力的致命攻擊時，才會散掉。

「什、什麼？」露西是知道這個替身符的功效的，想到某種可能性，她也驟然慘白了臉色，「不會吧，那可是……拉克薩斯啊。」

「不行，我得去找他……拉克薩斯一定不會出事的，他答應過我了……」

「等等，司蓓卡小心，那裡是——！」

「轟！！」

……

「我一定要讓這些試圖剝奪我未來的傢伙們滾出我們的時空，一個一個老老實實地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去！」

那黑髮女子雙目中綻放出比打磨過的黑曜石要更耀目的神采，讓露西一時忍不住恍了神，下意識便露出重燃希望的笑容，「對，你說的沒錯，連同『另一個我』的那一份，我們一定要……唉？！」

兩雙同樣疑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露西順著司蓓卡的視線遲疑轉身，一同看向她自己背後的方向，遲疑道：「我怎麼突然覺得，一會兒會有龍怪出現那裡？」

「我也這麼覺得……露西小心！」

因為早有預感，在龍怪出現的同時司蓓卡已經拽著露西躲到了一邊的亂石后……莫名熟悉的場景立刻又讓兩人呆住了。

「司蓓卡，這麼說來可能讓你覺得有些荒謬，可我覺得一會兒你可能會被一群龍怪襲擊……」露西不確定地盯著某個轉角，然後默默地召喚出了室女座的芭露歌。

司蓓卡的神色則是有些恍惚。她沒緣由地感到一陣心悸，某種強烈的預感讓她產生了自己似乎能看見未來的錯覺，瘋狂地覺得先前自己留給拉克薩斯的替身符可能馬上就會散掉……

「咚！」就像露西預料的那樣，背靠亂石堆這條死路的她們倆差一點就被反方向突襲的龍怪們包了個圓——幸好關鍵時刻芭露歌瞬間挖好了一個巨坑作為掩體、帶著三人完美避開了攻擊，緊接著又展現出超凡的挖地道技術，轉而一邊帶著兩人在克洛卡斯城的地下飛快地移動逃命，一邊封死後路以防龍怪追上來。

剛剛死裡逃生的露西正不停地拍著因腎上腺素飆升而心跳快到飛起的胸口，她在瘋狂喘氣的間歇無奈地同一向狀況外的芭露歌插科打諢了幾句，卻又突然冷不防想起她似乎還忘了一件事——司蓓卡給拉克薩斯的替身符！

……唉？話說我怎麼會知道司蓓卡在拉克薩斯身上貼了替身符？

滿頭問號的她求證似的用目光尋找司蓓卡，卻在對方臉上發現了臉驚魂未定后同樣微妙的表情。

被那表情誤導了的露西瞬間露出「噩夢成真」的驚恐，「等等！！司蓓卡，那個替身符不會真的散了吧……」

可能是因為露西驚慌的聲音太過於凄厲，晃神中的司蓓卡猛然回神，然後獃獃地搖頭：「嗯，是散了……不過別擔心，拉克薩斯剛才用傳音符傳音入密，已經和我解釋了是怎麼回事了。他剛才差點被一頭翡翠龍吞掉，關鍵時刻憑著本能躲開后，卻又倒霉地撞進了一隻小型龍怪的射程範圍里被擊中……那個替身符，是發揮了保護的作用后才散掉的。」

「唉，真的嗎？那真的好幸運啊……」露西驚魂未定地長吁一口氣。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又重新燃起活力，「那麼，我們快點趕去月蝕之門那裡吧。」

露西不同尋常的情緒轉變似乎只困惑了司蓓卡一秒，下一刻連她的思緒也模糊起來，內心中滿滿的疑問如潮水般奇異地退去，重新湧上的是關於「月蝕計劃」的滿腹思緒。

「……好啊。」緩緩頷首，司蓓卡順著露西的牽引，不疑有他地在地道里奔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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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西！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