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師徒相殘
「師父……」
慕昭白幾乎握不住手裡的巨闕，這一聲「師父」裡帶著不可置信和不願相信。
自己最親最愛的師父，將自己視如己出的師父，為什麼會在冥府？
「師父，為什麼？」
摘掉面具的修羅王，赫然便是當初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葬劍客」封無涯。
也是養育了慕昭白十幾年的授業恩師。
封無涯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在確認面具真的已經摘下了。
而後卻是看著慕昭白嘆了口氣。
「昭兒，為師，也是為了你師娘。」
慕昭白深吸幾口氣像是不能理解一般質問。
「師父，師娘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您還不肯接受嗎？」
「我走過窮山惡水，去過蠻野大荒，我尋遍世間珍寶，可沒有一樣東西能救的回師娘，師父，當初也是您跟我說，不要再找了，師娘，救不回來了。」
封無涯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為師告訴你，不要再找了，是不想你的一生耽誤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裡，可為師這一生，沒了你師娘，就沒有意義了。」
慕昭白一雙貓兒般的眼裡有淚光閃爍，眼中的心疼和委屈看的人心酸。
「冥府到底答應了您什麼？您為什麼要加入冥府？」
封無涯笑了笑。
「冥府有神醫穀穀主，冥府有百里靖平。」
一句話如一聲驚雷，震耳發聵。
而眾人愣神的空擋，樓聽寒溫潤的嗓音淡淡響起。
「那是曾經的冥府，現在，是朝廷有神醫穀穀主，百里靖平。」
樓聽寒這句話落下，百里寄惜已經從宣政殿走出，適時接上了樓聽寒的話。
「不錯，冥府的鬼煞便是我爹，如今，我爹已經在朝廷了。」
眼見封無涯有些動搖，江楓離陰冷的開口。
「封無涯，你夫人的肉身可還在冥府，若不想你夫人的肉身任人踐踏，你該知道怎麼做。」
一句話斷了封無涯動搖的念頭，他回頭看了江楓離一眼，而後卻是對沈蒼梧開口。
「今日是我與我徒弟的決鬥，沈大俠，讓路吧。」
沈蒼梧也沒料到這討人厭的老東西竟然是封無涯，早就聽說當年封無涯夫人被仇家所殺之後，他便埋葬了寶劍承影，從此退隱江湖，卻沒想到這老傢伙竟然跑去了冥府。
不過如今是人家師徒間的對抗，雖然不忍心讓慕昭白這少年兒郎面對這麼殘忍的局面，可到底現在也不是他該動手的時候了。
退了一步讓出位置，沈蒼梧看了看慕昭白，終是嘆了口氣代替他對上了黑白無常。
一對上黑白無常，沈蒼梧也有些頭疼，這白無常好像是左邪吧？若當真是左邪，自己還真下不去手。
可此時百里寄惜略顯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白無常不是左邪，當年冥王脅迫我爹將左大俠胸前中箭皮膚移植到白無常身上，還派人偷偷臨摹了防風身邊的『鬼步輕功』秘籍，為的便是今日這盤棋。」
此話一出，朝廷眾人皆怒。
當年左邪為救凌修被萬箭穿心，死後由凌修親手埋葬。
可誰能想到江楓離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連死人都不放過。
挖墳掘屍，毀人屍體，簡直天理難容！
沈蒼梧當年與左邪也算有些交情，此刻也是怒不可遏，對上白無常的時候也再沒什麼顧慮，只恨不得將這些沒有人性的畜牲千刀萬剮！
黑白無常雖說配合無間，但面對沈蒼梧這種絕頂高手便也根本不夠看，哪怕白無常輕功夠快，可沈蒼梧的劍更快，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投機取巧都只是自取滅亡。
另一邊陸天楓與沈雲颺成功將牛頭馬面各個擊破，倒是如今戰場上除了樓聽寒之外最先解決對手的兩個人。
而慕昭白提著劍靜靜立在原地未動。
封無涯平靜的開口。
「昭兒，為師教過你什麼？」
「仗劍在手，無所畏懼。」
封無涯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在畏懼什麼？」
慕昭白死死的握住巨闕，仿若此刻，只有這跟隨他多年的寶劍才能給予他一絲力量，讓他不至於落荒而逃。
「師父，徒兒做不到。」
慕昭白年少成名，江湖上人人艷羨，可到底在師父面前，他還是那個聆聽教誨的孩子。
他當真無法做到與師父拔劍相向，這於他而言，與殺君弒父沒什麼兩樣。
封無涯目光似是留戀的看了看慕昭白，他此生無子，只有慕昭白這一個徒弟，只是便是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竟會與自己的徒兒走到如今這步。
又或許他想到了，只是夫人因自己而死的那一刻，他便也死了，身體活著，心卻死了。
緩緩抬手，五指成勾，封無涯內力運於雙手，眼中的溫情也漸漸冷了下去。
慕昭白看著這熟悉的起手式，到底還是提了劍。
師父說過，劍客的一生，便是有戰必應的一生。
師徒兩個交手的時候，周圍人卻是默契的停手給這對師徒讓開了空地。
慕昭白一雙貓兒似的眼睛圓睜著，目光也由先前的委屈變為堅定。
劍客之間的對決，認真，是對對手最基本的尊重。
兩人招式同源，此番交手封無涯雖然未用劍，但那一雙手卻猶如利劍，招招指向慕昭白的薄弱之處。
樓聽寒在一邊看的心裡不是滋味，他經過凌修指點，劍術上修為突飛猛進，如今更是一眼看出封無涯並非真心應戰。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提點慕昭白劍術上的弱勢。
一種不好的預感讓樓聽寒想上前阻止，可他剛要向前，卻被沈蒼梧攔下。
沈蒼梧微微搖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樓聽寒知道，姑父也一定看出了封無涯的意圖。
「姑父，若真是那個結果，慕少俠怕是承受不住。」
樓聽寒聲音很低，但沈蒼梧卻是輕嘆一口氣低聲開口。
「人總是在痛苦中成長的，這是封無涯給慕昭白上的最後一課。」
沈蒼梧話落，那邊師徒兩個勝負已見分曉。
武功弱的人只看到慕昭白一劍穿心殺了封無涯。
可武功修為高深的人卻看到，是封無涯在慕昭白劍來的時候自己撞上了巨闕。
長劍透體，封無涯與慕昭白面對面離得很近。
刺目的鮮血從封無涯口中湧出，他看著慕昭白那雙貓兒眼欣慰的笑了笑。
「我……終於……能……見……你師娘……昭兒……答應……答應師父……要……要將……將師父……師娘……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