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掩耳盜鈴

商眠單身了三年多，郁雲初更是從未談過戀愛，兩人談起戀愛來和時下的年輕人完全不一樣，反倒像偷偷摸摸瞞著父母和老師早戀的中學生。

每天早晨，兩人先後下樓到地下車庫，郁雲初將商眠送到南廈分局附近后便去上班；下了班，再去接她回觀瀾半島，往往都是商眠先上樓，他在樓下溜達一會兒再回去。

地下戀緊張又刺激，偶爾郁雲初也會不滿，午休時候會闖到分局門口強烈要求商眠和自己吃飯，或者在下班回家前開著車載著她繞著博陵兜一大圈，再順便向她收一點利息。

有天他開車載著她去了海邊，剛好江遠打電話來，她做了讓他噤聲的手勢，郁雲初覺得不滿極了，於是，他提前和商眠收了利息，就在海邊的沙灘上。

商眠被他嚇了一跳，驚呼泯滅在他的唇舌間。

「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喂，商眠……」江遠那邊聽見她壓抑的喘息，以為出了什麼事。

好在，郁雲初迅速地離開了她的唇，繼續若無其事地散步。

海邊的風很大，商眠深吸了一口氣，灌了一嘴的風，呼吸里仍殘留著郁雲初的味道。

「喂，商眠……」

「我在，我在聽。」

「你怎麼了，怎麼有點喘，你在哪裡？」

「我……我出外勤，在蹲點嫌疑人，我先不和你說了，他好像發現了……」

商眠刻意壓低了聲音，郁雲初卻耳尖：「你說我是嫌疑人？」

「嗯，難道不是？」

「請問商警官，我做了什麼違法的事？」

商眠一本正經：「你不經我同意親吻我，這是性騷擾你知道嗎？郁醫生！」

「那我是不是要在親你之前和你打個報告？」深夜的沙灘空無一人，只有海浪與風聲，商眠被風沙迷了眼，眼睛揉得有些紅，帶著一點水潤，顯得格外吸引人，郁雲初莫名覺得喉嚨有些發癢：「商警官，請問，我現在可以親吻你嗎？」

郁雲初的容貌本就精緻姣好，這會兒站在月光中，整個人籠罩在銀白色的光暈里，顯得秀色可餐，商眠沒有出息地點了點頭。

於是，被收多了一成利息。

回家的路上，郁雲初顯得挺高興，幾乎哼上了小調：「你就先上樓吧！」

商眠越看這人越覺得他像個大尾巴狼，先前她給他貼上的「純情」「單純」的標籤瞬間給撕得稀巴爛，她冷哼了一聲上了樓，剛到18樓，意外地撞見了江遠。

「你去哪裡？」

江遠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搖頭：「沒有，下樓買點東西。」

商眠也沒多想，直接往1801走，剛開了門，便聽見江遠問她：「我們要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

商眠心裡「咯噔」一下，但面上還努力保持著平靜：「你住得不開心嗎？」

19歲的男孩站在電梯口，像一棵高大的白楊，他看著商眠為難的、閃躲的神色，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商眠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江遠還是起了疑心。

對於刑警隊來說，從來沒有閑暇的時候，除了隨時更新的大小刑事案件，還有陳年舊案要處理。入了冬，天氣越來越涼，刑警隊辦公室常年漏風，大家每日辦公都叫苦連天，心心念念等著放假，結果好不容易挨到了輪休，一個電話又給叫了回來——有人報警陵江里驚現女屍。

江遠隨同導師去參加學術論壇，商眠正和郁雲初看著戀愛后的第一場電影，前一晚熬了夜，她在黑漆漆的電影院靠著他的肩膀睡得正香，電話忽然響起。

商眠放棄了約會，和同事一起去陵江打撈浮屍——那是一具成年女屍，法醫初步鑒定為20—25歲之間，死因是窒息死亡。因在水裡浸泡多日，面容已經腐爛得難以辨認，更遺憾的是，她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或者標記，技術科取了指紋和DNA，在資料庫也找不到任何資料。

商眠和同事一直從早上忙活到凌晨，調取了博陵近兩年失蹤的女子資料，也沒能與其對上號，一無所獲。

何小空和商眠跑了一天，又對了一天屍體，兩個人都沒吃飯，離開分局的時候雙雙面色發青。

何小空拉著商眠：「眠哥，我可以去你家睡一晚嗎？我家人去旅遊了，我一個人有點怕。」

商眠尚未開口，便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停在路口。

她在約會中早退，是郁雲初將她送到陵江邊，她忙於工作，以為他已經先行回去，沒想到他竟還在等她。

「眠哥，眠哥……你可以去我家睡嗎？」何小空見她不說話，扯著她的袖子幾乎是哀求，「我下周幫你值班呀，你不要丟下我。」

商眠咬咬牙，陷入了兩難的抉擇——她住郁雲初家中，再帶人回去顯然不合適，但她要是和何小空一起回去，放著郁雲初獨自回去，她又有些不忍心。

最後，她只能說：「我送你回家，我再回去。」

何小空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沒想到商眠不為所動，拉著她往路邊的車走。

商眠剛走近郁雲初的車，他卻忽然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商眠愣了半晌，也不知道他這舉動有何用意，只好把電話打過去：「你去哪裡？」

電話里的人壓根兒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反倒有些得意：「我看見你和同事一起走來，我趕緊開走了，免得被發現。」

明明堅持地下戀情的人是她，這會兒她卻感覺挖了個坑給自己跳，也拉不下臉讓他回來，只好與一頭霧水的何小空在路邊打車。

深夜的博陵計程車很少，網約車也半天沒人接單，兩人等了半小時，才等來了一輛空車，車開到了半路，何小空忽然發問：「眠哥，你最近是不是戀愛了？」

商眠被這麼猝不及防一問，「啊」了一聲，忘記反駁。

「最近你上班沒有開車，那輛黑色賓士總是出現在我們分局附近，車牌號碼最後是三個8，之前來接你的就是這輛車。還有，你最近明顯脾氣好了不少，面對你最恨的吸毒者，你也沒有暴怒了。那輛三個8的車，現在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不遠不近，保持著300米的距離。」何小空看似沒心沒肺，但刑偵專業畢業，又在刑警隊浸淫了一年多，哪能真的只是一個小白甜呢？

商眠對身邊的人毫無防備，微表情已泄露出一切，錯過了最佳的辯解時間。

何小空不忘捅刀：「眠哥，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雖然大家都在看著你掩耳盜鈴。」

早知道這人這麼壞，商眠就把她一個人留在辦公室寫一夜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