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質
明亮的大廳,稍微高出地面的主座,兩邊跪坐於地的重臣,赤松家的會議,與想象中完全一致。wenXuemi.Com前身的遲嵩,這一世的赤松才松丸,跟著赤松晴政走入室內,十幾位臣子紛紛上前迎接,禮數倒是並無差錯,但神色語言之中,卻難見幾分恭敬的意思。結合著身體中遺留的記憶,很容易就能辨認出兩列重臣的身份,小寺、三木、宇野、上月,這些西播磨的豪族,名義上還屬於赤松治下,不過眼見主家衰弱,家臣又如何會甘居於下?「叛軍距離本城僅餘三日路程,不知各位有何良策?」開場說話的是赤松同族的赤松政秀,此人身著紅衣,身材並不高大,但正襟危坐,顧盼之間卻頗有幾分氣勢。沉默了片刻,那個叫宇野的傢伙先開了口:「如今叛軍勢大,貿然出城野戰,必敗無疑呀!」緊接著是三木:「但如果籠城防守,叛軍定然會大肆劫掠的。」「是啊,去年領內已經歉收,如果放任叛軍,以致影響秋收的話……」……六七人陸續地開口,表達的意思卻是完全相同——此戰必敗無疑。赤松政秀眉頭緊皺,哼了一聲,眼神掃過眾人。主座上的赤松晴政,卻彷彿未聞,只是不停地搖著摺扇。最先開口的宇野,緩緩出列,對著主座平伏下去施禮,隨即仰身道:「臣下以為,叛軍所求的,無非是城池與土地,並無斷絕赤松氏的願望,殿下不妨許以重利,與之議和。」「混賬!」赤松政秀面色鐵青,瞠目怒視,右手已然握上腰間的刀柄,「豈有主君與家臣議和之理?」「噢?」宇野眨了眨眼睛,毫無懼色,「那麼就請政秀大人教我等退敵之策吧。」「哼!」赤松政秀橫眉瞟了他一眼,面露不屑,「在下雖然無能,卻也知道主憂臣辱的道理,此番唯有死戰,總勝過某些心懷叵測之輩!」此話一出,在座眾人盡皆色變。赤松政秀,身為赤松庶族,忠用或許毋庸置疑,但眼界和心胸差得太遠,這句話雖然氣勢十足,卻幾乎得罪了在場的所有人。「諸位稍安勿躁……」赤松晴政合上紙扇,環視廳內,似乎是想做出成竹在胸的表情,然而他素無積威,勉強做作,卻只顯得外強中乾。「我已經派人向三好筑前(即三好長慶)大人求援,三好氏歷來與我赤松家親善,想必不會坐視,使者應該今天就會返回了……」一席話說完,赤松晴政彷彿蒼老了十歲,低頭不語,台下眾人卻都相覷無言,只有赤松政秀滿面羞愧。三好筑前守長慶,時年不過而立,卻已控制近畿、四國、西國十餘國數百萬石土地,僅以此看來,赤松家向他求助,也不算失了顏面。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三好長慶親手將幕府將軍足利義輝逐出京都,篡奪政權,換而言之,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反賊」。(PS:日後三好長親與足利義輝講和,後者返回京都,前者名義上表示服從,才取得了正式的名分,在此之前,三好氏對京都的掌握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而赤松家數百年以來一直是室町幕府的親藩,向來自居為足利家的忠臣,甚至在亂世之中,幕府失去權柄,赤松氏依然與之親善。如今赤松晴政求助於三好長慶,就等於是「附逆」了。赤松家乃是延續數百年的名門,對於許多保守的成員而言,家門名分,甚至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而現在……眾家臣無不羞憤異常,紛紛用各式各樣的語言技巧表示愧疚之意——即使是心裡不以為然,表面上也多少做出一點態度。赤松政秀卻是反常地一言不發,只有明眼人可見,雙肩的不斷聳動。放眼廳內,稍微有點忠臣樣子的,似乎也只有這一人了。尚未元服的赤松少主才松丸(以後均以此稱呼主角)被安排坐在主座側邊的位置,神情淡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雖然不斷提醒自己「我只是個局外人,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但內心不斷湧出的憤恨與無力感,卻難以遏制。繼承記憶的同時,似乎也繼承了來自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情感。我究竟是誰?這個哲學上的問題,突然令少年冷顫。廳中的爭吵依然在繼續。「既然有意求援,為何不早日明言呢?」「主君要做什麼事情,難道還要向你稟報么?」……或許是赤松家這塊門面尚且還略有理由價值,三好家的軍勢果真在午後到來。淡路水軍的七十餘艘戰船,兩千士兵,以及三好長慶的叔父,三好康長,沿瀨戶內海而來,在姬山登陸。兩千士兵未必能夠阻止叛軍攻入置鹽城,但足以表明三好家的態度,令叛軍投鼠忌器。再加之三好康長的身份,足見誠意。故而使者進城的時候,赤松家的臉面,也稍微好看了一點。「身為家督卻不能安邦,愧對先祖,幸得三好筑前伸張正義,實在感佩莫名。」時至今日,也無所謂名門的尊嚴,赤松晴政迎出城外,屈身迎接。三好康長捋須而笑,卻也未作謙辭,身受了赤松晴政一禮,而後才開口寒暄:「左京大人(赤松晴政官職左京亮)何須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之事,盡可交予三好家處置。」他倒是毫不客氣!赤松晴政頗覺屈辱,卻半點不敢作色,反倒是身側的赤松政秀狠狠瞪了一眼。至於一眾早已不把主家放在眼裡的家臣,所想無非是如何拍上三好家的馬屁而已。三好康長作為老牌政客,對付這種場景自然熟稔,臉上一直掛著職業性的微笑,逐一打過招呼,才隨著此間主人走入城內。接下來才是討論價碼重頭戲——誰也不會真的認為三好家是為了「天下大義」前來幫忙,赤松欠下這個人情,少不得要出點血了。這個時候,一般人就不敢隨意多嘴了,一時居然有些冷場。三好康長如席,掃過眾人,特意又朝著魂游物外的赤松少主多看了幾眼,方才緩緩開口:「依筑前大人(三好長慶)的意思……播磨既然出於戰亂之中,就非久居之地。我等武人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卻不願禍及家人。」赤松晴政面色發白,三好話語中的含義,似乎是要求送上人質了。三好端起茶杯,輕輕飲啜了一口,又接著說道:「近來幕府有意摘選名門之中的青年俊傑,拱衛京都,久聞貴家少主才松丸公子自幼聰穎過人,不如隨老夫一起回返?近畿人傑地靈,想必不會耽誤才松丸公子的修業。」才松丸有些詫異的抬了抬頭,隨即又恍然。難怪昨夜赤松晴政要自己來此旁聽會議……只是三好家的借口也太差勁了些,現任幕府將軍早已被三好長慶趕出京都,現在居然拿幕府的旗子辦事,真是荒誕。赤松晴政沉默了半晌,機械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萬事拜託了。」大名之間相互送上人質,本是常事,但將本家嫡長子,未來的繼承人送出去,仍屬於極為屈辱的事情,赤松晴政雖然不喜長子,卻也是愛好臉面的人。……三好康長心滿意足,被迎到客房休息。赤松晴政搖頭輕嘆,轉身看著自己的長子。「才松丸啊……方才你也見到了,並非為父不顧血脈之情,實在是無能為力……」面對自己十歲的兒子,也要擺出這種樣子么?送上人質的條件,分明是早已談好,今日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否則怎會未經深思,就輕易答應?或許他正暗自欣喜,終於可以將家督之位傳給自己喜歡的幼子了。少年仍是端坐不動,眼中卻不由顯出幾分譏誚,未等赤松晴政說完,便出聲打斷:「我明白了。」話語之中,只覺得寂寞清冷,卻聽不出半點憤懣之色。、
PS:說幾句話。第一,這幾天電腦不太方便,故而第二章更新有些遲了;第二,寫這本書,主要是想把自己曾經臆想過的橋段付諸文字,以及滿足一些邪惡的**,娛樂為主,故而不會向平手物語那樣注意細節和文筆,相反會有些YY和不真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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