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沒得到回答顧懨也不意外,他將多餘的心思剔除,垂眸安靜的握起了劍。

在干正事的時候他一般都十分認真,傅寒嶺的本命劍乍然入手,森寒劍氣順著手腕侵入在經脈里爆開。

劍尊的劍並不是那麼好拿的,若是一不留神當場便會爆血而亡。

顧懨抬頭看了眼座上的傅寒嶺,那人姿態隨意笑望著他,但顧懨莫名便覺得對方是故意的。

並且不會救他。

他輕笑了聲,在寒氣上涌之時握著劍手腕微微動了動。

體內.精.純的靈氣一步步將碎冰破開,顧懨指尖霎時變的蒼白。一滴血滴在地上,在空曠的明光殿中分外清晰。

「請師尊指導。」他揚眉神色絲毫不顯為難,即便是額頭上滴著冷汗,卻還是握住了劍。

顧懨是個十分驕傲的人,也是個十分不馴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因虞白塵得罪一片人。

往往是旁人越壓制他便越反彈,眼中紅光一閃而逝,在傅寒嶺頷首之後顧懨將腦海中的劍法回憶了一遍,閉目握緊了劍。

外面傾盆之勢絲毫沒有減少,閃電倏忽滑過殿中之時,顧懨握著劍手腕翻轉。

傅寒嶺支著手看著。

看著那個青年將自己最難的一套劍法只看了一遍,便在此刻使了出來,並且顧懨還加了些自己的東西,這已是十分難得。

他若是作為他的接班人的話,確實不錯。

傅寒嶺看著那抹烈烈紅衣,眉梢舒展了些,在顧懨將最後一式刺出之時,他開口道:「閉目,感受風聲。」

冰冷的聲音叫顧懨靈台清明了些,他依言閉目感受,在雷電之間的風式出現之後乘風而上。

朱紅錦衣被劍氣撕碎,顧懨衣領處也被劍氣震碎。在收勢之後將劍插在地上停下來.喘.了.喘.氣。

「師尊。」過了會兒他便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劍呈上。

顧懨方才劍意已出,在他這個修為境界若是融了劍意很少有這麼快清醒的,但是顧懨卻好似只是一瞬間便恢復了。

傅寒嶺原本只是覺得他是個好苗子,此刻倒是挑了挑眉。若說顧懨之前的劍法與心性是叫他滿意,這時的冷靜便是多了些出乎意料。

顧懨恢復之後便抬眸直視著他,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傅寒嶺目光從他持劍的雙手劃過他脖頸之上的傷痕。

蒼白的肌膚上那抹痕迹格外顯眼,在紅衣映襯下竟有幾分說不出的艷色。

不過傅寒嶺在意的卻不是這些,他接過劍來在顧懨望著他時難得誇獎。

「你的劍很好。」

顧懨從方才的劍法中出來這時倒有了幾分謙虛。

「幸得師尊指點。」方才酣暢淋漓的一劍叫顧懨眉眼間都神采奕奕。

傅寒嶺收回劍來摩挲著劍刃,他望了顧懨許久忽然笑了起來:「阿懨,你的道是什麼?」

他的道是什麼?

顧懨面上神色不變,只是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明白傅寒嶺怎麼會問這個。

修真界大多數人所修的都是長生道,就連太清宗掌教雲德真人也是。按一般人的理解顧懨修的自然也是長生道,或者看他使劍,便是劍道之類的武器道。

但是傅寒嶺的話卻總叫顧懨覺得不是那些意思。不過即使這樣想著他面上卻還是自然笑道:「師尊恕罪,弟子愚鈍這時還未立道。」

那紅衣青年站在殿下仰起頭來,好似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傅寒嶺看向他,唇角笑意終於斂下。

兩人對峙了一瞬,傅寒嶺身上冷意便消散,方才的冷滯氛圍好似不存在一般。

好在後面這便宜師尊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只是對他方才的劍法又指點了一二。一直到中午之時天邊雨勢小了些,顧懨才鬆了口氣告退離開。

傅寒嶺摩挲著劍柄,感受著方才的劍意輕笑了聲。

他這小徒弟倒真是十分有意思。分明修的是無情道,卻瞞過了所有人,在外一副風流情深的模樣。

差點連他也騙了。

若不是知道他是自己徒弟,方才的模樣倒真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傅寒嶺搖了搖頭,竟有些可惜他沒有狐狸耳朵。這樣一想著,傅寒嶺又想到那些妖族看著光滑實則粗糙的毛髮,便又收回了自己心思。

沒有人知道,修真界第一人的劍尊傅寒嶺其實是個毛絨控。

不過他雖喜歡暖絨的觸感,但卻挑剔無比。和修真界其他人幾乎無人見過妖族不同,傅寒嶺是知道妖族的,在當年闖蕩時還見了不少。

不過他要求太高,那些兔妖虎妖的即便是甘願做他的妖寵,他也嫌棄不已。只看了眼便連觸碰也不願。

傅寒嶺想象中的觸感始終沒有尋到,這些年來他只好將這愛好壓在心底。不過,剛才顧懨的眼神倒是叫他又可惜了些。

在顧懨走出明光殿之後他斂下情緒,忽然發了道傳音符:「以後每日都過來請安。」

顧懨腳步頓了頓,看著手中的傳音符挑了挑眉,想到這便宜師尊還真是敏銳。

他方才出來后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傷痕,剛準備假裝受傷這幾日不去明光殿請安,但傅寒嶺卻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一般,連這個心思都猜到了。

他摸著脖子上的傷痕,嗤笑了聲將原來的打算壓下,這時只好應諾了聲,然後才往回春山走去。

不管怎麼樣,他這傷總是要看看的。

不過顧懨沒想到一出門就遇上了晏遲。

晏遲也沒想到這麼快會遇見他。

太清宗和凌霄宗中間的溪谷之中有座小山叫回春山,幾年前從南疆避難來的醫修不少落腳在這兒。

顧懨往常受傷之後經常來這兒看病,他走的熟門熟路,結果一進來便看見了晏遲也在這兒。

「晏首席?」顧懨挑了挑眉。

晏遲這幾日修鍊出了岔子,心魔愈加不穩,心煩意亂之下便準備來回春山拜訪南疆醫仙來試試。

他在看到顧懨之後皺了皺眉,剛準備說什麼又忽然看到了他衣衫。

顧懨從明光殿出來之後便御劍來了這裡,此刻還未來得及換衣服。那身材質極好的朱紅錦衣看著有些凌亂。

晏遲目光一凜又看到了顧懨脖頸上的傷口,那看起來略深的一道紅痕留在了雪白的鎖骨之上,叫他陰差陽錯之下開口:「你受傷了?」

顧懨沒想到晏遲會關注他傷口,倒有些新奇,不過他與晏遲一向無話可說,此時只是拉上衣衫道:「叫晏首席失望了,只是小傷。」

這涼涼的語氣刺的晏遲心中一哽,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腦子怎麼犯渾,居然關心起顧懨傷勢來了。

這人無論受傷與否都不關自己的事。

他冷下臉不再說話,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顧懨也懶得理會他,進來回春山的醫修堂後去了另一邊。

晏遲是心魔暴動,需得堂主來看。而顧懨不過是刺破皮毛的小傷,因此隨意找了一個好看的弟子便懶洋洋的坐下任人治療。

不過見到來人,顧懨挑眉問:「你新來的?」

江淵搖了搖頭,避開他的目光只是道:「讓我看看傷口吧。」

顧懨見他不善言辭的模樣,便依言拉開衣物讓他看。

江淵轉過頭去本是準備直接用靈力覆蓋住顧懨傷口的,沒想到卻輕咦了一聲。

「這是劍氣所傷?」

他聲音並沒有壓制,內堂的晏遲也聽見了,微微皺了皺眉。

顧懨應了聲,便見他又收了靈氣。

「這劍氣太厲害了,我不敢貿然祛除,要不還是保守一些敷藥吧?」

顧懨不置可否:「行吧,你看著來即可。」

這傷口也不是很疼,顧懨聽見敷藥便又解了些衣領,朱紅之下雪色微微露出一截來。

他半偏著頭,墨發被一根紅帶扎著,在弟子拿起葯時眉梢鬆了下來。

他姿態風流,這樣衣衫微解的模樣說不出的好看。江淵本是專心替他敷藥的,但是不知為何卻忍不住臉紅了些。

一下沒忍住手下微重了些。

「嘶。」顧懨輕輕出聲。

在那弟子驚嚇回過神來有些惶恐之時,按住了他手。

「想什麼呢?」

他抬眸之時,因為剛才用力眼尾略有些濕意。

顧懨就這點不好。他不怕疼但是卻十分敏感,對傷口更是。剛才那一用力血珠滲出來,也叫他指節收緊了些。

晏遲本就關注著堂外此刻聽見聲音心頭一跳,轉過頭去后便見著顧懨悶.哼了聲,此刻眼尾薄紅,慢慢轉過了身。

他這副不說話的模樣比起剛才的挑釁,竟莫名多了幾分……脆弱之態。

晏遲發覺自己在想什麼之後臉色一黑,又收回了目光。

江淵被按住手更是臉紅的不像話,一時之間心跳也快了些。只是結結巴巴道歉:「不好意思,顧師兄。」

江淵曾經從回春山的人口中聽過顧懨的名聲,之前還特意被同門師兄警告過說要離棲霞峰這位顧師兄遠些。

他本是心中謹記,可方才看他微微嘆息的模樣卻忍不住重了些手,滿腦子都是那張俊美昳麗的面容。

回過神來才感嘆這樣漂亮的樣貌,也難怪明知他只喜歡虞白塵,也有不少人想要靠近他。

他心中這樣想著不由有些彆扭,好在他還記得些正事,此時飛速收了手壓下了耳後紅意,又站起身來準備換帖葯。

「顧師兄稍等。」

顧懨看著他動作,挑了挑眉。等到剛才叫指節蜷縮的敏感反應過去之後,才收回了手,靠到了桌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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