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就睡你這兒
高悅升了位份,雖不像當年林青叔那般位列四君,卻也已成這後宮正三品的一宮之主。皇帝還特別交代了差事,讓他管良人所。且不論這良人所里有沒有良人,也不論聖意如何,長遠來看,高悅早晚也是位手裡將有實權的主子。這宮裡人貫會見風使舵,胡公公才走,那送賀禮的人便絡繹不絕。
這一趟折騰,只到晚膳方歇。對高悅來說,則是藉此迅速摸清了後宮中的各色人等,最起碼都混了個臉熟,還藉機見到了這本《大周男妃傳》的主角齊鞘。這會兒的齊鞘還是個從五品的尚人,不過他既是主角,未來定然註定是光芒萬丈。高悅本想藉機和他多攀談幾句,可他昨晚熬了個通宵給皇帝『講課』,今日實在是精神不濟,接人待物如走馬觀花一般,恍恍惚惚間都不記得自己和齊鞘說了什麼。
這一日,除了昨晚暈倒的林青叔沒親自來道賀,就連淑貴妃都親自來他這景陽宮裡轉了一圈兒,可見他這事兒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視。
景陽宮今日迎新主,小幸子和小福子自然是忙裡忙外。高悅倒是也想親自主持,奈何體質太差,力不從心,道賀的人一走,他就又歪回了床上,就連晚飯也只喝了碗清粥就吃不下去了。
他這邊是早早歇下了,後宮里的其他人可就沒這個福氣。
先說那位太醫丞賈啟,從早上給高悅看完診,出了極陽殿就直奔了太后的永壽宮。他到得時候,太后正在侍弄一盆牡丹,見他來了,揮退左右侍女,問道:「怎麼樣?」
賈啟搖了搖頭,悄聲道:「仍是處子。」
「看來那傳言是真的了。」太后嘆息了一聲,又道:「這高家還真不愧是名門世家,送進宮的哥兒個個堪稱驚才絕艷。當年孝慈太君生琦兒之前也是憑著這麼一手獻策博了先帝看重,只可惜他那人命薄,難產,薨了。唉,這也難怪,生孩子啊,女人尚且勉強,何況是個哥兒。只不過,這樣下去也不行,後宮都開三年了,這一個個的肚子都沒個動靜,難道真要等那些個番邦把人送進來,拔個頭籌?高家這個孩子,體質太弱,你多看顧著些,儘快把他的身子給調養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爭不爭氣了。」
「是是。」賈啟連忙應下,心中卻暗驚不已。他跟了太后很多年,這還是太后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皇上的生父,還特別點出了是『高家』送進宮的哥兒,又讓他好生看顧高侍君,這其中用意……賈啟不敢再想。
太后擺了擺手,賈啟倒退到門口,這才轉身往外走。他在永壽宮門口,正好和淑貴妃打了個照面,他連忙行禮讓到一旁,淑貴妃這個臉色可是不大好啊。賈啟擦了擦額頭的汗,連忙走了。
永壽宮裡,自淑貴妃來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太后已經坐在椅子里,淑貴妃立於她身後給她捏肩,邊撒嬌抱怨,道:「姑母不知,昨日那林青叔可真是快氣死我了。他明明知道皇上點了高侍君侍寢,卻偏偏早不暈晚不暈,就要趕在皇上回了極陽殿才暈?可皇上那時有了新人相伴,又哪裡有空去管他?倒是苦了侄女,大晚上的張羅到亥時才睡。怎麼就不能消停消停呢?真是不懂事!」
「呵呵,」太后拍了拍肩上的手,慈愛地笑了笑,道:「你今天來找哀家就是為了抱怨這個?」
淑貴妃笑嘻嘻地道:「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姑母。其實,侄女是不解皇上為何把良人所單獨交給高侍君管?」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你是擔心高侍君日後跟你爭權?」太后依舊笑著問。
淑貴妃想了想,才道:「高侍君么,唉,他那個性子……我只怕他日後被新晉的良人欺到頭上去。」
「那你便多看顧他些,不就行了?」太后道。
「我也不是不能,只是我今日去看他,他對我還是不冷不熱的。」淑貴妃皺了下秀眉。
「之前,鬧出了那麼大的誤會,你還想人家怎麼對你?還像小時候那樣,『榮兒姐姐』地叫著追在你屁股後面跑?」太后頓了下,嘆息道:「年少赤子的時光確實美好,可人總要長大,你呀既已身在這後宮,就要知道你的責任是什麼,你的肩上可還擔著咱們李氏一門未來的榮寵。」
說道榮寵,淑貴妃的臉一下子就誇了,她小聲嘟囔道:「可皇上好像就是不喜歡我呀。」
「那你不會想辦法讓皇上喜歡上嗎?!」太后說著已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她瞪眼淑貴妃,往塌邊走去,邊走邊道:「七月就要大選了,這眼看也沒有幾天了,等那些番邦把人都送進來,各個手段了得,討去了皇上的歡心,到那時候你再急?!你就是來找哀家哭也沒用了!」
淑貴妃這會兒就要哭了,她道:「可皇上這兩年都不進後宮了,我就是想去勸,我也,我也……」
「說不出口?」太后顯然也有些氣,往塌上一歪,抿了口茶,道:「后位懸空,整個後宮以你為尊,這個時候你不出頭,難道你指望那些良人、美人去說皇上嗎?若是那些人里,真有誰說動了皇上,難道你臉上就好看了?」
「可是,姑母、」
「你不用說了,」太后擺手,顯得有些疲憊,又嘆了口氣,道:「算了,這次還是哀家出面吧,唉!」
淑貴妃心事重重地出了永壽宮。太后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只覺一股無力。她們李家這小一輩兒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生兒子,不但一個哥兒沒有,女兒更是難以養大。否則當年換個人送進宮,何至於她這把歲數還要操這些心?皇上也是,好好的,偏生兩年前生了場病,養好了后,不但性情大變,竟是連後宮都很少進了。這一年到頭,也就是幾大節日點個人侍寢,照這樣下去,也不知她什麼時候才能抱上皇孫。
「玉竹啊,」太后喊道,「去看看皇上現在在哪兒?」
一個大宮女連忙應聲,出去了。不多時,她回來稟道:「皇上此時正在往景陽宮去呢。」
「哦?」太后愣了下,隨即笑了,道:「你下去吧。」
那宮女行禮退下,太后自言自語:「還真是因果相循,算了,這樣也好,省了哀家的事。」
高悅一覺睡得昏天暗地,醒也是被餓醒的。他眼睛都沒睜開,就喊了聲:「小幸子,拿點兒吃得來。」沒人回他,他也沒在意,只當是屋裡沒人,揉著眼睛坐起來,視線清明之際,入眼竟是一片明黃,高悅嚇了一跳。他忙向上看去,果然是周斐琦那張禍國殃民的美人臉。
「陛下?」高悅忙下地要行禮,就聽那人說:「免禮吧。你餓了?」
他好似也不打算聽高悅的回答,扭頭對門口喊了聲,「傳膳。」
胡公公特有的嗓音在門外應道:「遵旨。」
高悅趁這時,下地穿衣。小幸子和小福子端著銅盆進來,兩人均低著頭,可也看得出來是極高興的。
因為,皇上竟然主動來了後宮,而且是直奔他們景陽宮啊!這可是兩年來的頭一遭啊!
高悅可沒他們倆這麼高興,磨蹭著洗漱,琢磨著這皇帝又來幹嘛?高悅走神兒了,臉上神情也淡淡的獃獃的,他甚至從行完禮后就沒再看皇帝一眼,把個一國之君就那麼晾在了冷板凳上。
偌大一個景陽宮的主殿里,沒人說話。除了洗漱的水聲,簡直落針可聞。好在飯菜上來了,皇帝終於出聲,道:「過來,陪朕用膳吧。」
高悅應了一聲在皇帝身旁坐下,他才拿起筷子就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向他射來,緊接著就聽皇帝道:「怎麼用左手?」
高悅心想,左撇子在大周還犯法了?應該不至於吧,書里也沒有這種設定。他仗著自己看過原文,想到原主被接近宮不是還有個晾了兩年的設定么,於是,從容應道:「這兩年習慣了而已。」
此話一出,高悅明顯感覺到身邊坐著的帝王渾身氣息有一瞬間的凝滯。不過,皇帝倒底沒再問什麼,只點了點頭,只再看高悅的目光,透出了一股若有所思。
兩人食不言地吃完飯,皇帝又從懷裡把昨日那疊紙拿了出來。
還來?!
高悅簡直無語,心想這皇上難道是個工作狂,這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呢?
就聽面前這位帝王道:「今日大臣們議了這個草案,有幾處地方,朕想再聽你細說。」
「皇上請講。」高悅認命地道。
「你提到這賑災錢糧的分級派發,這個分級,具體怎麼分?」
「哦,這個可以分為兩部分,先分人,再分錢糧。就是按照主事官員的不同等級,將不同數量的難民按人頭指派到他們名下,官級越高負責的難民人數越多,但是錢糧是按人頭髮到他們手裡的,最終災情過去后活下來的人還有多少比例,計入他們的升遷考評。若是有人貪贓不顧難民生死,自有律法制裁。」
高悅說得簡單,本是想趕緊送走這尊大佛。沒成想,皇帝卻沒那麼好打發,直言道:「詳細說。」
於是,高悅只得硬著頭皮又開始滔滔不絕。而這期間,他發現,面前的帝王望著他的眼中越來越亮,閃動著發現金銀財寶一般的驚喜。
高悅:……
這樣下去,難道今晚又不能睡了?這可不行,他現在可是個連腹肌都沒有的病弱小哥兒,可禁不住這麼熬夜的折騰。可偏偏這個皇帝坐得穩如泰山,一點兒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儼然一副徹夜長談的架勢。
高悅最後被逼得沒法兒,只得硬著頭皮勸道:「皇上要注意龍體啊,這麼日夜操勞實在是太傷元氣了。」
「呵,」皇帝笑了,道:「那朕今日便歇在你這兒吧。」
啊?!
這下,高悅是真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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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悅:這狗皇帝沒完沒了的【撇嘴】
周斐琦:汪,再咬你啊?【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