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至於
*本章是埃米支線番外，請獨立閱讀，請區分其他角色線。
暮色降臨的時候，埃米正在畫室里跟舍友們一起為畢業作品上光油，等待油畫乾燥實在是花了很久的時間，因而有人提議晚上應該出去好好吃上一頓慶祝一下，
「是烤肉還是火鍋？嗯？埃米，你對著手機發什麼呆？」
埃米如夢初醒地眨了眨眼睛：「上次說的那個畫展，主辦方剛才跟我打電話了，他說可以展覽我的作品。」
「這是好事啊！」舍友紛紛表示祝賀，「那更得慶祝一下了。」
埃米點了點頭：「嗯，我得去告訴我女朋友。」
對啊，這是好事，他必須得第一時間告訴你。
「發個消息或者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喂喂，不是吧？」同學驚詫地看著收拾東西，儼然一副準備離開畫室的樣子的埃米，非常錯愕，「我去，你這是打算當面說？不至於吧。」
「什麼至於不至於？」埃米頭都沒抬地說道。
「兄弟，你對女朋友也太好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你女朋友漂亮又體貼，但是從你們倆這個校區一個北邊一個南邊，中間硬生生隔了條江……坐地鐵都得倆小時，都這個點了你跑過去，不嫌累啊？」
累什麼累，你萬事都至於。埃米心想。
高中畢業后你專門研究了埃米的分數和此前在聯考中取得的成績，賭了一把，運氣很好地與他考到了同一個學校。然而你們兩個都沒想到的是，由於專業不同，你們的校區可以說是天南海北都不為過了——「沒關係，至少還在一個城市。」你安慰他道。
「是啊，你也太黏著女朋友了。」同學說道，「不怕給慣壞了？」
這叫慣嗎？埃米皺了皺眉，有這樣的好消息他想第一時間當面告訴你，跟你一起分享喜悅，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吧。這個畫展還是你幫他留意到，然後鼓勵他去聯繫主辦方的，他的畫作能夠展覽，你可是最大的功臣。
又或者說，能夠走到今日，你是他的功不可沒。
「我懂了。」有同學不懷好意地說道，「都這個點了，嘿嘿，那就不給你留門了。記得帶身份證，不然沒辦法跟你的漂亮女友開房……」
其他男生會意地笑了起來，這種話題在同齡男生之中並不陌生，在他們看來，這也屬於開得起的玩笑。只有艾米的幾個舍友互相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因為接下來誰也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向來好脾氣的埃米瞬間沉下了臉。
「我應該說過，不可以拿我女朋友開玩笑。」埃米冷聲道。從少年到成年，他的聲線自然有所改變，但唯一不變的是獨屬於他的溫和，然而此時此刻，其他人都從他一貫和氣的語氣里聽到了慍怒。
「……真生氣了？」男生們面面相覷。
鮮少動怒的人一旦疾言厲色，往往會讓人有所忌憚。
「不要有下次。」埃米背起包，拉開畫室的門，走進了半黑的夜色中。
「不是，埃米這麼維護他女朋友？至於嗎，為了一個女生！」有人不服氣地說道。
「一看你就跟他不熟，你這話確實過分了，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女朋友對他有多好。」埃米的舍友說道，「埃米平時再怎麼一副老好人、和氣生財的樣子，但是人總有底線和原則，不能惹他姐姐，同樣不能說他女友。」
「可我跟別人都是這麼開玩笑的啊。」男生不解地說道，他不是很明白，你到底對埃米做了什麼，以至於只是開你的玩笑，埃米竟然會因此動怒。
「這就說來話長啦……」
埃米心情不是很好地走在學校的路上，雖然天色已經半黑，但是學校不知道是為了省電還是電路出了問題，校園裡黑漆漆的，路燈都沒有亮上一盞，他只能自己開著手機的手電筒照明，這讓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越想越生氣，剛才不應該只是口頭上警告那個說話放肆的人的，可惡，他應該扯著對方的衣領讓那傢伙意識到不尊重你是很嚴重的錯誤。
路上不知道哪來的一灘水，埃米一個沒注意，一腳踩了進去，鞋子不幸濕透。
「……」
這還真是人倒霉了做什麼都會倒霉，埃米嘆了口氣，他想，他從來都不是什麼運氣很好的人。
這時候黑著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埃米低頭一看，原來是你給他發了消息，問他現在還在畫室嗎。
「不在，剛出來了，怎麼啦？」他回復你道。
於是下一秒，在他的正前方，響起了你的聲音——
「沒怎麼，就是看看有沒有認錯！」你輕笑道。
剛才還在被埃米懷疑出了問題的路燈忽然亮了起來，它並不是一下子全部都亮了，而是一盞一盞，從遠及近地盛滿了光。
於是埃米看到你站在他的前方不遠處，身後是月明星稀，身側卻是暮夜中的一道道明亮。你就這樣踩著燈光，朝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走到哪裡，燈就適時地被點亮。
當距離縮到最短，你們身旁也亮如白晝的時候，埃米這才想起來，他面前還有一灘水：「小心腳下。」
你笑了一聲，他只看到你的裙擺旋起好看的波浪，下一刻你大步跨過那灘水，抬起手就勾住他的脖頸，撲過來給了他一個把他朝後撞出幾公分的擁抱，「知道啦！」
雖然路燈的點亮只是巧合，但是埃米覺得，這或許是天賜的浪漫。在他的心裡可以與之相比的另一幕，大約只有他第一次意識到心動的時候，手裡拿著芒果奶茶，望著你離開的背影，看到天邊煙火璀璨。
他總是凝望著你的背影，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會朝著他走來。
「怎麼突然過來了？」埃米問道，他原本打算去找你，你們這也太心有靈犀了吧。
「因為這個！」你對他搖了搖手裡的袋子，「噹噹——！新出的芒果奶蓋，給你買來啦！」
埃米怔了怔，低頭看向你手中的袋子。這款新品他當然知道，只不過這家店在你們學校那邊，而且因為生意火爆，要排很久的隊，所以他並沒有跟你提過……他原本打算是有時間自己坐車過去找你的時候，買上兩杯與你一起品嘗，沒想到你幫他帶來了。
「排了多久的隊？」他下意識地問道，順便接過了你手裡的袋子拎著。
「也沒有很久，今天人特別少。」你挽住他的胳膊，拉著他繞開那灘礙事的水，「吃飯了沒？找個地方去吃飯吧。」
騙人，今天雖然不是休息日，但是那家店的排隊就沒有低於半小時過。埃米低著頭想，但是他並沒有揭穿你的話，而是順著你的話說道：「附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還有個評價很不錯的烤魚……」
「嗯？」埃米發現自己說完幾個地方之後，你不僅沒有立刻給答覆，反而笑眯眯地盯著他，這讓他頓時有些不安，「怎麼了，都不想去嗎？」
「不是哦。」你忍不住笑，「只是覺得埃米好細心啊。」
「啊？」埃米不明所以。
「每一次跟你出來，你都會去提前做好計劃，就算是這樣隨口問你，你也都能講出很多事情，而不是像很多男生那樣說『隨你』。」你原本抬頭看著他，但像是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讓你感到有些害羞一樣，你低下頭，看著鞋尖，「有時候會有一種被珍視著的感覺。」
珍視？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埃米理所當然地說道。
「但是每一次不出去吃的話，都是你在家做飯。」你繼續說道，明明你也很擅長廚藝，但是假期里你幾乎沒有下廚的機會，「還有家務，也總是你做。」
「……這也都是我應該做的啊，我本來就喜歡做這些。」埃米無奈道。
「不對不對。」你抬起頭，沖他搖頭，燈光下耳尖紅紅的，「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雖然總得有人去做，但是你實在做了太多，這都是心意啊！」
多嗎？他想。
埃米看向你的眼睛，這是他從少年時代就墜入的湖泊，他在這其中看到過無數次自己慌亂的倒影，還有令他安心的溫暖。他與你對視過無數次，但這樣看著你的時候，總會讓他產生一種介於真實與不真實之間的、讓心跳紊亂的力量。
不真實的是，他一直以為他只是灰姑娘的南瓜車。
真實的是，飾演灰姑娘的你與飾演南瓜車的他，才是互相守護的等待。
「沒有你做得多。」埃米認真地說道。
他維護你，他珍重你，在他眼裡，不及年少時你對他的萬分之一。
聽起來這有些誇張，但是只有埃米自己知道，在他一度懷疑自己會給別人帶來噩運的時候，只有艾比願意維護他，可是艾比是他的雙生姐姐，是他的親人。而與他非親非故的你，卻在他以往的同學面前維護他。
他一度擔心你知情之後會疏遠於他，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秘密，藏匿著自己的喜歡，然而後來知道這些傳言的你，卻願意將好運分他一半，帶他從噩運逃離。
你有些無奈，埃米哪哪兒都好，就是時常有些不自信。有時候你這麼說他，他反而會說他已經自信了很多……真的是，你們是在談戀愛啊，他不要總是把你放到很高的位置上，這會讓你很不好意思的，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什麼互誇現場啊。
埃米從不吝嗇於誇獎你，幾乎他所有的同學都知道，他有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女朋友，就是他手機屏保、壁紙上的你——要知道他這種無意間表示出的愛意，遠比刻意去秀的恩愛更有殺傷力。
曾經有新來的沒吃過狗糧的學弟偶然間看到了埃米學長的屏保，沒有注意到周圍流露出「自找苦吃」神色的其他同學，少年好奇地問道：「學長，這是誰呀？」
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埃米的目光落在亮著的屏幕上。照片上的你坐在旋轉木馬上，偏過頭來笑著看他，笑著拂開被吹亂的頭髮，陽光正正好好地落在你周遭，像是為珍珠鍍上的晶瑩光澤。
那是你跟艾比、凱莉和安莉潔去遊樂園玩的時候，他被艾比叫來恰好與你相遇，在經歷了一場打架之後，你坐在旋轉木馬上，他為你拍下的照片。
「是我高中的時候喜歡的女孩。」埃米說道。
學弟誤以為這是一個暗戀無疾而終的故事，不由得有些惋惜：「後來呢？」
「後來啊……」埃米解鎖屏幕，壁紙上是望著鏡頭，表情有一瞬間茫然的少年，以及眼睛里滿是狡黠，突如其來地貼近他，親吻他側臉的你。
「後來也一直喜歡著。」埃米對錯愕的學弟不好意思地說道，「讓你見笑了。」
「看吧，又騙狗進來鯊。」同學們無奈地搖搖頭。
但是僅僅是誇獎，完全不夠。正如那埃米離開畫室之後，某位同學所說的「說來話長」一樣，你與埃米之間還有很多故事。
剛升入大學的那個冬天，天氣格外的冷，沒有課的時候，學生們大都賴在被窩裡不願出門，連吃飯都要叫外賣，而在這種天氣，埃米卻要出門去找你。
「放過自己也放過女朋友吧，這麼冷的天。」沒課的舍友勸道。
「沒事。」埃米說道，你不用下樓，他把東西送到你樓下，你拎上去就好。
「那你不如寄同城快遞，這跟你自己去送有什麼區別？」對方疑惑道。
「當然有區別。」埃米系好雪地靴的鞋帶，「因為送東西只是一個理由。」
因為他想見你。
哪怕只是很短很短的時間。
「不是很懂你們這些談戀愛的，做這些事情至於嗎。」舍友吐槽道，「坐那麼久的車過去，繞過一條江的距離，就為了看一眼？」
於是埃米就跟他講了一件事，這也正是這位同學說「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女朋友對他有多好」的原因。
跟艾比一樣，埃米在文化課方面沒有達到很優秀的地步，所以他在高中時選擇了美術生的路線，這樣的話文化課的難度會降低一些。美術生在三年級冬天的時候都會迎來一場至關重要的聯考，如同艾比作為音樂生要參加的藝考一樣。
事實上從二年級暑假開始，埃米就一直在外集訓，三年級上學期的時候，他也只回來參加了比較重要的考試，儘管你們保持著聯繫，但仍舊聚少離多。
這次聯考時間將持續一天半，雖是在周六周末，但考慮到高三的課業非常重，你也是好不容易放假才有休息的時間，所以埃米跟你商議，到時候他跟參加集訓的其他同學一起吃住就好。
然後讓埃米沒想到的事情就發生了——大約是艾比告訴了你他住的地方，於是在考試當天早上，少年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坐在賓館大廳里抱著保溫桶的你。
「早上好。」你坐在米黃色的燈光下，對他揮了揮手。
「……早？」埃米遲疑地說道，他懷疑是自己沒有睡醒，尚且在夢中。
冬日裡的天明總是要晚上一些，因為要趕早出去買早點，所以埃米起得很早，外面還是黑漆漆的，他實在很難相信在這又冷又黑的早晨，你會出現在他面前。
能夢到你，那必然是好夢，他想。
「傻站著幹什麼？」你站起來喚他，「埃米，過來啊。」
但這一切又是真實的，他清晰地看到你今天穿的是藍色的羽絨服，是他喜歡穿的顏色，在不知情的同學眼裡，或許會以為你們故意穿了情侶裝。被寒冷凍住思緒的少年終於反應過來，他倒吸了一口氣，大步走向你：「你怎麼來了？！」
「送考啊。」你朝著掌心哈了一口氣。
埃米頓時哭笑不得，人家都是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來送考，他這是……他敢打賭，艾比現在還躺在床上睡大覺。
「這也太辛苦了。」少年皺著眉不贊同地說道，他瞄了一眼你的眼睛，即使塗過了遮瑕，但依然有淺淺的青黑，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下一刻你把雙手按在了他的臉上，冰得少年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
「那就不要讓辛苦白費。」你按著他坐下來，「吃飯。」
因為聯考至關重要，所以食品安全也很重要。倒不是說外面的食品一定會有問題，只是店家總會在調料啊、食材啊上面使用過多或者過少，萬一引發腸胃不適，那可就麻煩了。所以還是你自己去做比較放心，這也是你今天趕過來的原因。
「……」
喝了一口暖和和的粥，埃米低頭看著碗：「明天就別來了吧。」
實在太麻煩你了，你家離這個考點並不近，儘管你有司機專車接送，但是他依然要考慮到你的安全問題。
「沒事。」你擺了擺手，這個你早有打算。你也考慮到時間問題了，所以你乾脆在考點旁邊租了個有廚房的酒店房間：「中午艾比也會過來，到時候你們一起吃飯就好。」
那你這兩天豈不是根本得不到休息？
可惡，為什麼他們省的聯考偏偏要把考試拆開，進行一天半啊，別的地方都是一天就可以了的，還要讓你多累一天……
他真是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香甜可口的粥忽然之間就失去了味道，因為複雜的心情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半晌，少年這才又開口說道：「我說你啊……」他嘆了口氣，聽起來是十足的無奈，卻又有一些別的情緒，「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誒，需要答案嗎？」你被這個問題驚訝到，但是看到埃米堅定的目光，你就知道他今天早上非要個答案不可，於是你也嘆了口氣，無奈地看他，「告白的時候，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告白的時候？
飛舞的畫紙與藍色的窗帘再度出現在腦海里，立在原地的畫板與擺在旁邊的習題冊，還有你小聲哼出的那句《當你》。
——好喜歡你，知不知道。
於是分明是在寒冷的冬日，埃米卻覺得臉上充滿了熱意。然而紅著臉頰的少年依然有些困惑，他知道你喜歡他，誠如他喜歡你，可是，他是被你像光一樣的明亮所吸引的，那麼你呢？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他何至於你這樣辛苦？
「……怎麼不至於。」儘管已經交往了一年半，但是埃米卻是第一次在你面前表現出這樣的疑惑，雖然你一直猜測到他好像有些不安，可你誤以為是你沒能給他充足的安全感，於是你對他更好，結果沒想到的是，他更加沒辦法心安理得了。
你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因為你清楚，這是你未能抵達的那些年裡，他長期被別人嘲笑、謾罵以及那些被強行施加的「欲加之罪」所導致的心結。
「以前的時候明明就告訴過埃米啊。」你拉住他的手，看著他說道。
埃米是你在凹凸學園裡第一個認識的人，是在軍訓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相信你的人，是第一個為你畫畫的人，也是第一個抱著你躲開棒球棍的人。坐車暈車的時候會有他遞來的橘子，廚房出現意外的時候，會有他牽著失去視線的你，排練話劇的時候，第一次背你失敗，他回去練了很久很久……
這個少年總是看到你為他做的事情，可是你也看到那段時間裡你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之中，他為你所做的很多細節。
細碎的愛意不應該在漫長的時光里被湮沒，你把它們一點點地撿起來，拼湊到了一起，以至於很久之後你回想起來，你不應該如此之遲地才為他心動。
於是就像此刻你冰涼的手從他的掌心獲得了溫度取暖，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時候你對他說的話，並不是居於朋友的立場——「你的過去，和我沒有關係。」
「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你才沒有因為遊樂園裡的那個女生說埃米之前喜歡她的時候，心裡梗了一瞬呢，才沒有。
「埃米真的，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你認真地說道，「所以不要自責也不要慌亂，不要覺得這些事情不至於……」
愛情本就是雙方的心甘情願與互相成全，在你看來不過是投桃報李的事情，沒想到他卻總覺得自己貪得無厭，受之有愧。
「埃米，我不怕什麼噩運，所以……」你重複了當年的話，只是更改了時間的期限，「未來的每一年，請你陪我一起走下去吧。」
從友情到愛情，承諾不變的是真心。
埃米講完這個故事之後，寢室里陷入了沉默，幾個舍友都說不出來話，有人默默地抽了張紙巾遞給埃米，這時候大家發現，講完這些話，少年竟然紅了眼睛。
「……其實沒想這樣的，我真沒想一大早就煽情。」埃米不好意思地說道，他一個男生講自己的愛情故事把自己感動成這樣，同學們沒笑話他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他只要回想起你當時所說的話，你當時認真的神情，你予他掌心、予他少年時代的溫暖，他就完全止不住心裡的感動。
由此可見，上帝是公平的，他很幸運、很幸運遇到了你，為了遇到你，值得自己度過那幾年。
所以啊，一條江也沒有什麼，像小水灘一樣，跨過去就好。
「不不不，雖然吃了狗糧，但是這下子我們完全理解你了。」舍友們紛紛說道，「有空帶女朋友來咱們學校玩啊，哥幾個請你們吃飯。」
然而雖然埃米想的是你下樓拿了東西就回去，但你當然不可能讓他大老遠來一次就回去，於是頂著寒風，你們找了家店吃飯。
「今天早上我沒忍住跟舍友說了我們的事情，差點把自己說哭。」在你面前提這話，埃米就更覺得羞恥了，但他想，總該跟你說，他因為你有多驕傲，因為你有多開心。
「咦？」你怔了怔，「都說了什麼？」
於是他簡單地跟你說了事情的經過，聽到最後，你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不要把過往自己經歷的苦難當做是為了迎來美好的未來，所必須經歷的事情。」你否決道，你向來討厭那種「應該感謝命運里給予的苦難，因為那使你更堅強」這種說辭，簡直就是鬼話啊！
「沒有人應該經歷這些不好的事情，這都是那些做了壞事的人給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可是——」埃米心想，他確實是覺得挺值得的，如果沒經歷這種事情，他也不會遇到你啊。
「不。」你笑了笑，「因為總該遇到的。」
像跨過一條江一樣，跨越時間與空間。
於是玳瑁星玳瑁村的小埃米在被鄰村的孩子們欺負的時候，一旁的艾比正準備衝上去打架，卻已經有一個女孩先她一步；於是在初中被同學們嘲笑的時候，有人站到了他的身前。
沒有必須應該經歷的苦難，只有應該相遇的你們。
後來埃米也遇到了當年欺負他的同學，那群高中時就被你們教訓過的少年少女，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也不由得驚訝和羞愧，驚訝於埃米變成了更好的他，羞愧於自己當年被看起來瘦弱的少年痛打。
有人不怎麼情願地道歉，埃米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道歉——他接受道歉，但是不等於他原諒這群人。不原諒是因為你說得對，他不應該經歷這些，所以他接受只是因為他應該放下這些事情，跟你去看更遠的以後。
「但我還是挺高興我後來才認識你，如果很早就認識你的話，我覺得我都沒有準備好吧。」埃米說道。他是覺得認識你之後自己變得更加自信了，如果是以前的他認識你，他恐怕都沒有勇氣跟你表達喜歡。
你本來正在跟他聊畢業作品的事情，埃米也跟你提了畫展展覽的情況，他表示展方公司除了說展覽之外，還通過了他的求職申請，讓他下周去面試。雖然他不一定能面試上，不過他未來也是打算去那座城市就職的——這不是很正經的話題嘛，沒想到埃米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倒讓你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吧。」你選擇妥協，拆開芒果奶蓋給他，「埃米，我是不是還沒有跟你聊面試結果？」
奶蓋的味道酸酸甜甜，埃米嘗了一口，「嗯」了一聲：「你之前不是過了國家線挺多分的嗎？」
你並沒有打算直接就業，而是在大四這年選擇繼續讀研深造，此前的筆試里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說句題外話，筆試的時候變成了埃米送你去考試，當時還有記者去拍等在考場外面的人，結果恰好拍到了埃米。
「同學在等誰啊，女朋友？」記者問道。
「呃、嗯，對。」埃米詫異地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沒帶束花給她？」記者開玩笑道，「我只看到你拎了個飯盒。」這時候鏡頭給了飯盒一個特寫，攝像發出了驚呼，「這不是特別難排的那家糖醋小排嗎？」
「看樣子是很務實的男孩子。」記者笑道，「但是務實也要跟浪漫結合啊。」
天知道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笑得肚子有多痛，尤其彈幕刷過一片「我一點都不酸」的時候。
「他們還教育你，真是搞不懂。」你無奈地說道。
「但確實不夠浪漫。」埃米托著臉看你。
「那是因為——」
浪漫的事情交給你來做就可以了啊。
就像此刻。
你把手機遞給他。
埃米低頭看了看，發現這正是他要去的那所城市的著名大學的錄取通知。
「太匆忙了……莫名其妙地就被你感動到了，本來想要晚點才說的。」你解釋道，「可是情緒就這樣到這裡了，但是就算是跟你繼續說點什麼，也沒有道具啊……」
繼續說點什麼？再繼續的話就該求婚了吧，這種事情——
埃米瞳孔地震，他立刻制止了你接下來的話語，這種事情要是被老姐知道他以後一定會被笑幾十年吧！！
他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你。
你也低頭看了看，發現這是一張十幾個戒指設計圖拼在一起的示意圖：「……不至於吧，你準備了這麼多？！」
「……有時候，我也希望可以做點浪漫的事情。」埃米小聲地說道，「但還是被你搶先了。」
你是他心之所至，至往後餘生。
「於你，萬事都至於。」
END
※※※※※※※※※※※※※※※※※※※※
久等啦！埃米這篇我寫得很感動qaq
不同的支線里，「你」對未來的規劃也是不一樣的，畢竟不同的支線經歷的故事截然不同。不同於卡米爾線順理成章的故事，埃米支線的少年心緒更多一些，雖然他們年少時都經歷過坎坷，但他們的性格畢竟不一樣。
下一篇凱莉。
PS：學習故事系列請見老福特置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