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孝兩難

看著孫策英姿颯爽的樣子，周瑜有點出神，想起孫策喜歡跟自己較量武藝，也許打盡興了，就能勸得動他了，周瑜轉而從武器架上抽出了紅纓槍，揮了兩下，孫策心領神會，上去接招，兩個人相視對笑，互相牽制對方的進攻。

周瑜故意嘲諷孫策道：「伯符，是不是不捨得下狠手，要我反客為主了？」

周瑜平常只練劍不練長柄武器，孫策善使刀槍，孫策聽周瑜得了便宜還賣乖，撇嘴說道：「我是讓著你的，下狠手，怕公瑾少爺哭鼻子。」

周瑜一聽就惱了：「你說誰哭鼻子。」

說著狠狠刺向孫策，還好孫策閃得快，不然還真能刺到胸膛，孫策反手用手中霸王槍壓住周瑜的紅纓槍前端，周瑜奮力一挑，孫策被彈開，孫策不著急反而笑嘻嘻誇獎周瑜：「你武藝長進多了。」

周瑜不跟他廢話，上去又要擊到孫策頭部，孫策抬手一擋，誰知周瑜只是虛晃一招，立馬收了重新出刃直逼孫策腰間，孫策已經來不及閃開，周瑜只拿紅纓槍的槍身的部分打在孫策腰上，孫策吃痛，直呼：「耍詐，不來了。」

周瑜笑著說：「真要遇到這種卑鄙之人，伯符也跪地求饒就是。」

孫策氣呼呼說：「世間無人智能，可與公瑾相匹敵。」周瑜被逗樂，放聲大笑。

孫策盯著周瑜，低沉的聲音幽幽環繞：「你捨得下狠手打我腰，你也不怕我腰傷著。」

周瑜一臉沒聽懂，認真回復：「其他位置更不可以傷著吧，再不然，下次擊你手臂，腿脛？」

孫策一笑，接著裝疼，扶著自己腰說：「那依你這意思，就痛死我罷？」

周瑜皺眉問：「真傷著了？回房我給你上藥。」

孫策開始耍賴了：「哎呀我走不動了，我頭暈起來了。」

周瑜一臉嫌棄，把他手抗肩上，讓他靠著自己，往屋內走去，周瑜嘀咕著：「最好別是裝的，小孩子氣。」

孫策饒有興趣地問：「我怎麼小孩子氣？」

周瑜白了他一眼說：「就因為我說我們是君臣關係，不是兄弟之情，你就生氣了好幾天，小氣鬼。」

孫策坐到墊子上，看著周瑜給自己上藥，嘴上笑容止不住，繼續說：「對，我就記仇，所以你別得罪我。」

周瑜上完葯，看著他結實的身體，愣了一會兒，這腰上就有點清淤，根本不算嚴重，才意識到孫策故意逗弄自己，忙把目光移開說：「快把衣服穿好。」

孫策一聽，立馬把上衣嘩然全褪下，故意麵對著周瑜，周瑜一時之間不知道目光往哪裡擺，孫策就不喜歡被人要求自己，就愛唱反調，尤其是跟周瑜。

「要穿，也是你伺候孤穿，你不肯臣服於我嗎？」孫策得意洋洋，周瑜聽了，皺眉只覺得不能這樣慣著孫策的驕橫毛病，緩緩才答了一句：「如是，瑜喊幾個妙齡丫鬟來，挨個伺候主公更衣。」

說著就要抬腿往外走，孫策一看急了，攔著周瑜：「可別呀，讓人知道我穿衣服還得丫鬟伺候，我小霸王臉面放哪裡？」

周瑜又氣又笑：「那讓你的謀臣伺候就不算是丟人了？」

孫策嘟著嘴小聲嘀咕：「我又沒把你只當謀臣。」

周瑜上前幫著孫策穿好衣服，輕笑著接話道：「還是你手足兄弟。」

孫策看著周瑜的白面如玉，盛世絕色，沉默不語。

就在這個時候，周母帶著兩個丫鬟，端著自己親手熬的葯膳進來，每天這個時候都要給周瑜送葯膳，心疼兒子前幾天，暈厥，長久跪立不起，守靈也沒怎麼吃東西，真怕兒子身體不如從前，又不是自己爹去世，這麼上心，哎。

不過這擔心倒是沒必要，周瑜這麼年輕，一時血糖低，早就調養回來了，只是為母親可以寬心，只能乖乖這幾天食葯膳，周母一進門也是驚呆了，兒子正在給孫家的兒子穿衣服，這也太超乎君臣禮儀了。

一聲驚叫「你們幹什麼？」，周瑜跟孫策也愣在原地了，但當周瑜剛想站得離孫策遠一點的時候，孫策忽然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動，周母旁邊兩個丫鬟都驚訝忍不住捂住嘴，周母把葯膳放到桌上，死死盯著兩個人。

孫策對周母行禮：「周老夫人有禮。」

周母回禮，語氣不悅道：「妾身給孫主公請安。」

孫策趕緊制止：「周老夫人年長，還是先父摯友，不必行此禮。」

周母立馬話中有話：「言之有理，瑜兒是咱江東軍都督，自當代妾身給主公行君臣禮。」

周瑜聽了一驚，母親是看出端倪，提醒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逾矩。周瑜頭愈發低下去，做了虧心事一般，把孫策的手甩開了。

孫策心裡雖有點不悅，嘴上卻道：「瑜與策乃是手足兄弟，不出外打仗的時候，就是吾家人，自然也不用過於拘謹。」

周母皺眉想著，旁人再傻也看得出來，這架勢哪是一句兄弟手足能說清楚的，可惜了，這兩個孩子，皆為男子，莫說天公不作美，更是天命不可違，周母嘆氣，說：「《禮記》中，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謹於言而慎於行。」

孫策聽了，不溫不火，直言回道：「《離騷》雲，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周母當場氣的想說一句，混賬東西，你倆簡直是大逆不道，無奈孫策是江東之主，也不是自己孩子，空氣突然變得好安靜，周瑜怕母親聽不慣孫策這麼沖的語氣，開口要領罪。

周母卻先道：「罷了，主公善待吾兒，妾身自是感激不盡。」

周母轉身出去了，孫策和周瑜鬆了一口氣，周瑜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周瑜擔心自己是不是，不孝順，為了輔佐孫策卻委屈了家母，臉色變得非常難過。

孫策才不管這些，看著葯膳都快涼了，提醒周瑜：「呀快吃，等下涼了。」周瑜趴在桌前，擺弄著羹匙，孫策見他失落，打趣問：「怎麼，令堂做飯難吃嗎？」

周瑜瞪了他一眼，覺得孫策好沒心沒肺，這種時候還開玩笑。

孫策看他真的生氣，揚了揚眉說：「你不是讀了很多典故，自古忠孝就是難全的。」

周瑜不理會孫策，站起來準備出去，孫策一把拉他回來，按在座位上，目光深邃，居高臨下盯著周瑜低聲道：「你給我吃完再走。」

「你......！」周瑜不服氣瞪著孫策，誰知孫策轉身把門關上，守在門口，戲謔笑道：「要是你身體變差了，出了什麼問題，就不能給我出謀劃策，而且我又要請郎中，太不划算了。」

周瑜撇撇嘴道：「原來你江東小霸王的威名，是因為你霸道，蠻橫不講理的很。」孫策聽了笑彎了腰。

秋收之時，江東糧庫充盈，徵兵也激流勇進，孫策心情愉悅，跟周瑜商量明年開春就出征，誓要為先父報仇雪恨。

到了深冬，除夕前，孫府張燈結綵，殺雞宰鴨，整個江東曲阿也在喜慶氛圍下，人們都歡聲笑語慶賀新年。

孫周兩家母親都忙前忙后，還沒滿一歲的孫策妹妹孫尚香，和十來歲的孫權都開心極了，孫妹還算是好，只能在二夫人懷裡呀呀地學語，孫權就嚷著要放炮仗，家僕們都叫苦連連，這要傷著了孫權，還怎麼得了，現在孫策成天和周瑜形影不離，孫母把精力就都放在了培養孫權身上，家僕們更是見風使舵，覺得孫權大機率登上君位，搞得又不敢忤逆，又不敢放任他隨便玩樂。

孫權見家僕都不給自己玩，跑去找孫策給自己弄炮仗，孫策和周瑜潛心商量軍務，根本沒空理他，孫權又哭又鬧，周瑜看不下去，就勸孫策：「伯符，除夕就要到了，還是休息休息，別太累了。」

孫策把孫權拽過來，假裝生氣吼著：「權弟，再鬧阿哥真不給你玩炮仗了。」孫權咯咯直笑的，孫策便帶著孫權和周瑜一起上街去買，管家看了勸說：「大少爺，老夫人說不給小少爺玩炮仗的。」

孫策擺擺手，不厭其煩地回了句：「我會看著權弟，讓開。」

街上人來人往，都是辦年貨的忙著辦年貨，接親戚的碼頭接親戚，還有燈會表演雜技的，點篝火放煙花的，孫權看著別提多高興，平日里念書練武的煩悶都拋之腦後，孫權一直牽著周瑜的手，還非要站在孫策和周瑜的中間。

三個人逛到賣煙花炮仗的攤子上，小販點頭哈腰地問：「官人要什麼？隨便看。」

孫權一下就看中了一種炮仗，對著孫策和周瑜喊：「策哥哥瑜哥哥，給我買這個！」

周瑜笑著給了小販錢，孫策仔細盯著煙花筒，小販一看還有生意做，趕緊對孫策說：「哎這是新品，官人好眼力，放出來比三月春花還美，就是有點貴......」

孫策甩出了一錠銀子，小販眼睛都笑成一條線，除掉煙花筒的錢，剩下的全都換了炮仗交付到孫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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