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舊疾

周瑜抬頭看著孫策，輕聲嘲諷道：「主公現在是要對此等風光之事解釋一二了嗎？」

孫策忽然湊上前，纖長兩指緊緊鎖住周瑜的下顎，居高臨下語氣冷峻說：「你果然很小氣啊。」

孫策欣賞著周瑜被自己摁住時候的委屈的臉色，這美人皺眉瞪眼的樣子，孫策心裡別提有多歡樂了。

周瑜內心憤憤在想：這是我小氣，還是你不正經？

見周瑜不說話，臉上毫無反應，孫策盯著周瑜好一會兒又放開了他，又倒酒，遞給周瑜滿載的酒杯對周瑜說：「公瑾，你看酒杯里的酒，要是不喝放一夜，第二天，它會變少。」

周瑜接過了酒杯，低頭只看到裡面倒映出自己的臉龐，孫策又意味深長說：「不過喝到肚子里，就不會任它自己變少了。」

周瑜聽了，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後裝傻說道：「主公的深意，臣不懂。」

孫策冷笑一下：「公瑾呢，就好比是這杯中酒。」

周瑜沉默著，孫策站起來笑了笑：「早些歇息吧，後日便出征了。」

看著孫策走出去，周瑜又低頭看了看酒杯。酒杯里明明一滴不剩，光滑的杯壁卻還是好像閃耀著絲絲水珠的光。

第二天一大早，周瑜去給孫母和自己母親請安，出來的時候，竟然看到大門口，孫策正在和一女子交談，行為親密的很，女子打扮也非良家，倒是像是青樓女子，兩個人有說有笑，女子還挽著孫策的手臂，聊完了以後。

孫策一直看著別人走遠才進來府內，看到周瑜，四目相對，孫策雖停住腳步，但臉上毫無波瀾，周瑜站在老遠，對著孫策行了一整套君臣禮。

之後周瑜一言不發地捂著心口，轉身離開，周憾一臉茫然跟上去，周瑜越走越快，周憾都要跑起來才能跟的上了，孫策皺眉看著周瑜的背影，不言不語。

天忽然電閃雷鳴，不一會兒大雨傾盆，明明就差一步，周瑜就能走到自己房間屋檐下，卻被潑水般的大雨淋了個全身濕透，周瑜臉色更加陰沉，周憾趕緊扶著他進房間更衣。

周瑜咳了兩下，感到渾身軟無力，周憾緊張對周瑜說道：「要不要請郎中？少爺......」

「我想，是心肺舊疾複發了，別聲張。」

當天晚上，周瑜又夢見了孫策，眼前一片白霧皚皚，周瑜在一棵樹下，端坐著扇扇子，孫策在騎馬，得意地對著周瑜道：「等以後我打下了江東，甚至整個中原，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周瑜淡淡一笑，輕聲說：「我不想萬人之上，只想你平安無事。」

周瑜心肺有舊疾的事情，孫策並不知道，一連好幾天，周瑜不出門，孫策也不來找他，孫府上下還以為他們吵架了。

這天一大早，周瑜還在病中，周母就突然闖進來，大喊：「吾兒，讓為娘看看你。」

周瑜強撐著起身，道：「見過，母親。」

周憾扶著他，周母心痛地要哭出來了：「吾兒苦了你，竟然病的這麼狠。」周瑜瞪了一下周憾，表情里全是：讓你多嘴。

「母親，沒有告訴阿爹吧。」周瑜有點擔心，周母搖頭：「這哪能告訴你爹，他正忙著徵兵，哎......吾兒，主公是不是對你不好，要是委屈了，我就跟你爹說另謀他主吧。」

周瑜沒有說話，周母看他是還不醒悟的樣子。

周母嘆氣：「吾兒，爹娘就你一個獨子啊，你有個三長兩短，為娘也不想活了。」

周瑜一改常態，語氣略微冰冷說：「非兒不願另謀出路，今天下動蕩，天子已死，亂黨張角黃巾之亂，董卓袁紹割據一方，曹阿滿心狠手毒窺視帝位，兒除江東孫家並無其他之選。」

周母嘆氣道：「哎，你爹也這麼說，但吾兒，你現在雖是都督，可到底，你與主公，不如以往是結拜兄弟，現在成了君臣，生分疏遠，為娘怕你不小心，惹怒了主公就......」

看著母親就要哭出來，一時自責的周瑜有點怨自己，直言：「母親所言，兒心如明鏡，請母親放心，也不要與爹爹說太多，兒自有辦法。」

待周母走後，周瑜穿衣服要起來，周憾趕緊攔著說：「少爺不要命了，今天剛好轉一點，這就要出門。」

周瑜回答：「再不出門，你就跟我一起等死了，別攔著我。」

周瑜穿戴整齊，來到孫母之處，恭恭敬敬又是行禮又是撫琴，各種討好孫母，把孫母逗得是不亦樂乎，一連幾天，直到孫策忙完了軍務前來給母親請安。

見到周瑜，孫策還是有點欣喜的，看到周瑜在給母親撫琴，孫策不懂這是個什麼意圖。

周憾俯身小聲告訴周瑜孫策來了，周瑜不彈琴了，起身就要告辭。孫母說：「瑜兒別著急，給我們策兒也聽聽，真天籟之音。」

孫策看周瑜見到自己就要走人，嘴角勾了一下，很好，挑釁我。孫策正暗自盤算著等下怎麼教訓周瑜，這個時候周瑜回孫母道：「瑜風寒尚未痊癒，怕留下來影響孫老夫人。」

孫母一笑：「哎呀我瑜兒，一直都這麼懂事乖巧，來人，來把我的那把聽雨拿過來。」這是孫母家傳的一把絕世好琴，據傳說是秦漢時期製作琴身的木頭是一棵神木。

神木專門在乞巧節的時候給女子們掛一些姻緣祈福簽的時候用的，而製作的木琴的女子，因為被愛人拋棄，自刎去世后，就埋在神木之下，價值連城的神木琴因為戰火輾轉多人之手，被後漢一個樂曲名家起名，為聽雨。

據說這把琴彈出來的音會繞樑不絕，引得相愛的人更加恩愛。「瑜兒，把這琴拿去，我年紀大，也用不上。」

周瑜趕緊行禮拜謝。孫母滿意笑了笑，對孫策說：「策兒，為母看瑜兒以後可以助你成大事。」

孫策趁機故意說道：「可公瑾對兒是疏遠的很，還說以後只把兒當主公看就行了。」孫母臉色一下子垮了，問：「此話這麼見外，可當真，瑜兒。」

周瑜趕緊回答：「這胡話瑜不信是自己說的。」

孫策心中一驚，就這幾天自己去忙軍務的時間，怎麼再見到周瑜就變得這麼世故狡猾了，不過一旁的孫母倒是臉色緩和多了，輕笑著和善說道：「瑜兒啊，策兒就是這樣不懂事的，你多擔待他，你可是他唯一看重的。」

周瑜也淡笑著解釋：「瑜自年少時和主公結為兄弟手足，就算有矛盾，也不過是一眨眼就和好，這等小事自是不會鬧得真的同伯符生分的，要是說了什麼，肯定是瑜病糊塗了，亂說之。再者說，孫老夫人待瑜如親生，瑜怎麼能不忠不孝，瑜必誓死效忠孫家。」頭磕在地上，周瑜卻是陰沉的臉。

孫母開心笑著把周瑜扶起來，說：「瑜兒，老身收你為義子，保准策兒不敢欺負你了，你只管當孫府就是自己家。」又對著其他家僕說：「傳我令，以後對周家公瑾也要以少爺稱呼。」家僕們紛紛行禮：「諾。」

待周瑜離去，孫策趕緊追在周瑜身後，等遠離了孫母住處，便大喊：「周瑜，你給我站住。」周瑜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周憾也跟著主子，裝聽不見。

孫策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看周瑜還是這個態度，二話不說直接疾步追上，伸手拉住周瑜，本來挺威風的結果力氣過大，直接讓周瑜的衣袍，輕輕被拉垮松下了一點，露出整個右肩，明晰的鎖骨秀色可餐，白皙細嫩的肌膚陽光下還有點刺眼，這一幕讓孫策愣住好久，孫策都忘了自己是有火要發，看到這春光乍泄，也不記得自己是要說什麼。

看周瑜面無表情，還有點厭惡的樣子，孫策尷尬趕緊幫他把衣服合上。周瑜問道：「主公是有要事要與臣相商？」

看周瑜不給自己台階下，孫策也沒耐心，那就這樣僵著，看誰忍得下去，孫策冷冷道：「孤已經處理好糧草和部隊問題，準備明日就出征，都督好好準備。」

孫策說完就生氣地走了，周瑜小嘴一嘟，對周憾小聲說道：「看看這個人，明明是他先不把我放在眼裡，現在他還覺得自己挺有道理。」

周憾忍俊不禁，笑道：「少爺，還要跟主公，賭氣到啥時候去啊，要是真的把他惹惱了，會不會對少爺不利。」

周瑜看了看孫策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在意我。」

次日大早，孫策周瑜和自家母親拜別以後，登上孫家軍船，一路北上，開始了征戰，孫策已經迫不及待要報殺父之仇，算計著怎麼屠城。

號角一響，揚帆遠航，孫策站在甲板上，望著遠方，此刻明明應該想的是父親，但是周瑜的笑容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孫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短髮，不過現在冷靜想一想，這個人怎麼像個妖冶女子讓自己在意，難道自己對男子真的有......這也太不合乎體統了，這可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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