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夏之役,其六

番外-江夏之役,其六

「睡覺。」周瑜面無表情冷冷吐出了兩個字,低頭輕輕拂了拂自己的衣擺,餘光瞥了一眼門外站著的孫策。

雖說是戴著面罩,卻也能察覺到此刻他是十分著急想進來幫自己。

周瑜暗自嘴角一勾,心想,你能幫我什麼啊,孫伯符不在,我就是案板上的魚肉。

「放肆!周公瑾,主公跟你說話,你居然態度如此輕佻!」黃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滄桑的臉上好像有很多不滿。

其他老將們也附和著,「我們在前線拼的你死我活,你呼呼大睡還敢說出來。」

「軍法處置!」

「看他是驕矜久了,不知道自己誰了。」

周瑜依然面無表情跪在哪裡,彷彿跟自己沒關係似的,坐在台上的孫權皺著眉頭,抿著嘴,撓撓自己的頭。

這周瑜怎麼總是不低頭啊,這脾氣到底誰慣得,今天早上自己下了幾道軍令,周瑜這邊完全沒回一點消息。

這是抗旨不遵,罪同謀反啊,就算自己不想真的懲處周瑜,現在這人態度,就沒辦法了事兒啊。

「主公!」黃蓋又是一聲怒吼,程普在旁邊拽了拽他的衣袖,他不高興地甩開程普的手,繼續上前沖著孫權作揖行禮,逼孫權快點處置了周瑜。

孫權看向魯肅這邊,魯肅呂蒙陸遜不約而同三個人看向天花板,壓根不跟孫權眼神交流。

孫權嘴都垮下成半月了,屁股挪了挪又向座椅裡面坐進去一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旁人不知道就算了,這哥四個心裡都知道,外面站的那個人是孫策啊!

真要是把周瑜怎麼樣了,還不進來跟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拚命?

孫權微眯著眼掃視著周圍的人,有幾個打得過孫策的?哎,這空氣怎麼變得這麼安靜了?

看孫權很難做決定,周瑜皺眉行禮道:「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竟然延誤了軍機,求主公依軍法嚴懲臣。」

這話說完,老將領們好像都舒服多了,這次換魯肅這邊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了。

真依軍法處置,那可是八十大板啊,這還是看在周瑜地位的份上只打板子,不然還要剝奪或降低官職,罰俸一年。

孫權左右為難,這是個立威的好機會,但是這也是被親哥哥毒打一頓的好機會……

陸遜沉默良久,突然上前行禮說道:「主公,都督既然有自知之明,不如從寬處置了,八十大板改六十大板,畢竟這次死傷慘重,我們還要花上一段時間重整軍隊,要是打傷都督了,更怕是延誤軍機了。」

孫權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抱著陸遜親幾口,這年輕人真聰明,真及時!周瑜抬眼看了看陸遜,不虧自己挑中的徒弟,腦瓜子真靈活。

魯肅跟呂蒙向陸遜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孫策在門外本來快忍不住要衝進去了,聽到這話,整個人又停在原地了。

陸遜行禮了以後,退一邊等著孫權下旨,孫權正眉開眼笑準備下旨,忽然老將領那邊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主公,要是就這麼輕率處決,恐怕難平軍心。」

一個人從黃蓋身後走出來,半身長的白鬍須飄逸躺在胸前,雖說看起來滄桑年邁,行動起來倒是怡然自得。

關鍵是所有老將對他看起來態度尊敬,他不給孫權行禮,孫權竟然還謙卑地跟他微微低頭示意。

「這回難搞了,他居然來聽審……」魯肅輕聲自言自語了一下,呂蒙也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陸遜皺眉小聲問呂蒙,「沒見過這位前輩,這是……。」

呂蒙神色局促,低聲回答陸遜:「這人是張紘,張子綱,徐州廣陵人,舉茂才出仕,他學問很高,尤其是熟讀《易經》。」

「那他也沒什麼名氣呀,我沒聽過他,子明兄長怕他做什麼。」陸遜嘟著嘴瞪向張紘,不知道這老頭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的才幹在張昭之上,但他為人低調。」呂蒙繼續跟陸遜介紹。

魯肅忽然小聲插了一句:「可怕就可怕在,他可是當年,先主公……多次親自登門,求他來東吳的。」

「啊……」陸遜一雙柳葉秀眉緊鎖起來,「沒想到他這麼高的地位。」

周瑜看張紘出來了,有點慌神了,這人的資歷都可以做他跟魯肅的老師了,平常自己也沒得罪過他,這種時候跑出來刁難自己做什麼。

孫權暗自撇下嘴,看魯肅那邊沒動靜,實在沒轍,只好大聲下令:「先生說的對,就這樣放過了,只怕以後上行下效,來人,拖下去軍棍八十!」

孫策聽了沉不住氣,就要往裡面闖,誰知剛要進去,就被于吉一把拉住,動都動不了。

親眼就這樣看著周瑜跟著兩個近衛兵出了大殿,去外面院子準備受罰。

孫策急躁地又要往前沖,于吉搶先攔在孫策面前:「先主公可不要讓貧道難做。」

「滾開!」孫策有點歇斯底里了,再不過去救周瑜,恐怕周瑜的屁股或者後背就要被打廢了,此刻已經響起啪嗒的板子聲,孫策也完全不能挪動腳步。

于吉低聲念咒,用道術困住了孫策,又勸誡道:「這是天命,先主公不要逆天而為啊。」

「妖道,我殺了你!」孫策急紅了眼,準備扯開佩劍,刺向于吉,于吉皺眉反手按住了劍刃。

孫策不管怎麼出力都不能動一下,于吉搖搖頭,耐心地向孫策解釋道:「以周公瑾的才智,逃脫一次延誤軍機的懲罰,還需要先主公幫忙嗎?」

孫策一愣,把劍放下了,還是不解其中深意,一臉疑惑的很:「你什麼意思?」

于吉意味深長地回答:「周公瑾這個人,是出了名的王佐之才,說句不好聽的,整個東吳也找不到比他更聰敏的人了吧?那一個親自披甲上陣搏命的人,會一不小心延誤了軍機?一個東吳第一聰明的人,會真的在一次殿審上百口莫辯?說白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你是說,公瑾他……想被打?」孫策將信將疑,看著周瑜閉眼趴在架子上,緊抓著扶手,衣物被打的滲血。

孫策心疼得又想上前救他,于吉最後一次把他攔住了:「不是想被打,是想給主公立威。」

「他……想給權弟立威……」孫策心揪到了一起,就這樣看著周瑜已經被打了四十大板,痛的直接暈過去了,大汗淋漓,卻沒有發出一絲喊叫,雙目緊閉。

看得孫策實在忍不住了,不顧一切往上衝去,于吉驚訝瞪大雙眼,孫策把打板子的近衛兵們,猛地推開,查看周瑜身上的傷勢。

又給周瑜搭了脈,還好有氣,孫策不顧周圍人勸阻,把周瑜抱起來回房間去。

群臣出來看到了,紛紛向孫權啟奏讓周瑜歇息一天,明天接著打,孫權順勢答應了。等敷衍完其他老臣,只剩下孫權魯肅呂蒙陸遜於吉五個人,孫權長嘆一口氣:「真叫我為難!」

魯肅和呂蒙相視一眼,明明是周瑜為難,陸遜安慰孫權道:「主公,這也是軍令如山,無奈之舉。」

于吉回眸看了一下孫權,緊張兮兮地說道:「貧道剛剛,施法困住先主公的腳,但是……」

「但是?」眾人齊聲疑惑問道。

「但是先主公,居然掙脫了!」于吉手舞足蹈比劃著,「貧道沒想到,先主公凡人之軀可以掙脫道術。」

「那還用說,他倆之間……真不是什麼可以,攔得住的。」孫權複雜臉色,微眯著眼,看向遠方。

到了深夜,周瑜還是沒有醒過來,趴在床上好像在熟睡,于吉跟孫策在房間里焦頭爛額。

孫策帶著鄙夷的語氣,厲聲沖于吉說道:「喂,你不是說一個時辰就醒的過來?」

于吉額頭冒汗支吾著:「我也,也沒辦法,這,包紮了,上藥了,針灸了,他就是不醒,我……」

「去去去,滾出去,反正信你就是沒好結果的。」孫策不厭其煩擺擺手。

于吉委屈巴巴地回答,「怎麼沒好結果,那幾年前我還治好你的臉呢。」

「閉嘴!」孫策瞪了一眼于吉,嚇得于吉不說話了。

聽到這裡,周瑜皺了皺眉頭,然後微微睜開眼,心中暗想原來這個人的臉是于吉治過的啊,跟某些人還挺像。

「瑜……公瑾你醒了!」孫策欣喜靠近,輕輕撫摸了一下周瑜的肩膀,周瑜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沒事。

于吉抹了一把汗,匆忙行禮就出去了,孫策開心地像個孩子對周瑜,噓寒問暖:「餓不餓?你再不醒,我要著急死了。」

「為什麼著急?」周瑜臉色忽然沉下來,低聲說了句,「我死不死,你真的很在意?」

孫策愣了,不知道周瑜怎麼最近老是忽冷忽熱,時喜時怒的:「我當然在意你啊,我……」

「呵,」周瑜忽然冷笑了一下,雙手撐住床板,把自己身體撐起來,坐在床上,玩味笑道:「那你說,在意一個人,就是會去欺騙他?玩弄的他感情嗎?」

「誰,誰……欺騙公瑾大人了,還玩弄……」孫策手心開始出汗了,感覺事情開始往不太對勁的方向去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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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我孫伯符配不上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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