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夏之役，其十

顧伊憐聽了臉羞愧得全紅了，轉身就走，丫鬟們也不知所云，沖忙跟上，周憾一愣一愣地，對周瑜問道：「少爺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能讓小丫頭就走了。」

「她是顧家的大小姐，你別亂喊，我什麼都沒說，買了宣紙快回去。」周瑜本來含笑看著顧伊憐背影，忽然想起來顧家還有不少年輕公子，感覺自己馬上就要來場災禍，拉著周憾著急回府。

果然當天沒什麼異狀，但第二天一大早，顧邵就帶著幾個家丁來周府門口鬧了，揚言要周瑜自己滾出來，給顧家妹妹討個說法。

周府的大門只開了一半，家僕們都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周家素來和顧家沒什麼來往，今天怎麼一大早，顧家的大公子就舞刀弄槍的堵在大門口，自己主人周瑜也是出了名的和善，怎麼會跟顧家的千金結下樑子呢。

周憾打著哈欠，不耐煩地往門口走著，旁邊的守門侍衛著急地說道：「總管，你走快點呀。」

「哎呀沒事的，他顧家不敢把我們周家怎麼樣的。」周憾現在整個人非常隨意，完全不把一個文臣氏族放在眼裡，邁著他輕快的小步子，往大門口一站，叉著腰就吼道：「來人想如何！」

忽然嗖嗖兩聲，周憾旁邊的大門上，多了兩根疾速飛來的箭矢，牢牢釘在門柱上，距離周憾耳邊就半掌的距離，周憾直接愣在原地，咽了咽口水，聲音都嚇得發顫：「我都聽你們的。」

「去！把你們當家喊出來！」顧紹從馬上下來，英姿颯爽把本來搭在手上的的弓箭，輕蔑地放回後背的箭筒裡面，得意洋洋地沖周憾說著，「就是咱們東吳的大都督大美人！」

這話一說，身後的顧家侍衛們全都仰天大笑，本來顧家只是世家們當中與人為善的中立派，對於新將領周瑜等人是不來往也不針對的。

現在看來，可能要加入老將領們的一邊了，周瑜緩緩走到門口，掃了一眼顧紹，心中不禁嘆息難道就要此又多一個針對自己的人，無奈。

周憾看周瑜出來，趕緊用身體擋在周瑜面前，頭微微向後撤一點沖周瑜小聲說道：「少爺，這些人腦子有問題，一大早在這裡沒事找事。」

「估計是為了昨天顧家千金的事情。」周瑜也小聲回答，顧紹看見周憾後面那個人，儀容秀麗長壯有姿的，十有九八是周瑜本人。

顧紹立馬拔出腰間的佩劍指向周瑜道：「大都督終於捨得出來了？本來末將以為，傳聞中的大都督真的跟傳聞中一樣，同女子一樣膽小！」

又是一陣肆意發笑，刺耳諷刺的笑聲穿過街道，引來不少路人圍觀，看著侍衛身上穿戴綉著顧字的衣袍，再看圍堵著裝潢低調的周府，民眾們都眾口不一，實在很難想象，謙謙君子周大都督怎麼會和書香門第顧家結了梁子。

周瑜不慌不忙走出門口，離著顧紹還有幾步的距離，先簡單行了個禮，然後聲音洪亮不卑不亢道：「世間女子並非皆膽小，就好像我們東吳公主尚香殿下，弓馬何需忌紅妝？」

顧紹臉色瞬間不好了，心想哼還拿孫家壓我，左不過現在是孫權掌事，周家又不像以前孫策在的時候得專寵，不用怕。

「公主殿下又不是尋常人家，蒲柳女子！」顧紹卻不知道自己步入了周瑜話術陷阱中，周瑜輕笑一聲，接著回答：「那令妹，難道是尋常女子？」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顧紹警惕瞪著周瑜，周圍人的議論更大起來，原來顧家來找周瑜鬧到大街上，是為了顧家千金。

「今日顧公子來找瑜，無非是為了昨日令妹和瑜在宣紙鋪的事，令妹雖然外表纖纖，卻不同尋常女子那樣怯懦，和瑜高談闊論宣紙，詩經，由於令妹寒暄起瑜的家室，瑜還送了令妹一句『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令妹難道沒告訴顧公子嗎？」

周瑜說的「家室」會讓人誤會成「家事」，但是他跟顧紹都清楚，顧伊憐其實是想問「家室」。

顧紹知道這詩經的意思，在周圍民眾的質疑聲中，臉色立馬青一塊白一塊，反口就咬周瑜道：「無稽之談！我家小妹明明哭著回家的，你周公瑾仗著位高權重調戲良家女子，還這裡顛倒黑白！」

周圍看戲的群眾們，看風向又變了，又紛紛指指點點周瑜起來，難道東吳都督周公瑾，真的是顧紹口中的衣冠禽獸？

看來今天是非鬧得主公那去了，周瑜心裡揪緊了，本來就不好對付朝中其他世家，現在得罪了顧家，更是舉步艱難，怎麼說顧雍也是個跟張弘一樣，威望極高的人。

「顧公子，有沒有調戲令妹，恐怕她最清楚了，不然，也可以找來宣紙鋪子的老闆來，瑜行得正坐得直。」

周瑜環顧四周，好像宣紙鋪的老闆不在其中，再看顧紹一臉不怕對質的樣子，恐怕早就讓他把人控制起來了。

孫策終於被吵鬧聲吵醒，慌張系好衣帶就從房中飛快跑來大門口，看著顧紹帶著家僕侍衛圍著周府的大門，侍衛們手中還有有刀有槍的，利刃一個個沖著周瑜，孫策立馬上前護在周瑜旁邊，低聲在周瑜耳邊說道：「幸好大人無恙。」

「現在無恙，等會不一定了。」周瑜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孫策沖顧家人怒吼道：「哪來的大膽狂徒，敢挑釁都督府衙！」

顧紹微眯著眼不耐煩撓了撓後頸，不懷好意地問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顧紹少尉你都不認識？」

孫策明白過來，原來這是顧雍那個老東西的兒子，不禁心裡暗自好笑，當年我江東小霸王統領江東軍東征西伐的時候，你爹還眼巴巴在學府里讀書，你還沒出生呢。

「少尉在都督門前撒潑？這顧老爺子的家訓也不過如此嘛。」孫策清脆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使得百姓們議論其顧雍，明明是個仁義名士怎麼教育出這樣的兒子？緊接著也有不少聲音質疑周瑜也是名士，怎麼會調戲良家女子？

孫策聽議論，明白怎麼回事，他太了解周瑜，絕對不可能當街調戲女子的，連青樓女子圍著他，他都像瞎了一樣，怎麼可能還去招惹顧家的千金。

傳聞周瑜英俊非凡，器宇軒昂，還文武雙全，這江東上下的女子們，多多少少會抱有一點幻想，不會顧家的小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孫策又小聲湊到周瑜旁邊問：「大人，是不是顧家千金對你……」周瑜趕緊點頭，示意他別說了，顧紹隱約覺得他們又在議論妹妹，更加不爽了。

「周公瑾，今天你得給我顧家一個交代！這會稽城，大半個城的人都知道你調戲我顧家妹妹，你別想就這麼算了！」

顧紹是準備破釜沉舟了，要是能讓周瑜下不來台階納了妹妹也好，要是周瑜乖乖賠禮，顧家的名氣也大了，自己說不定能受主公重用也好。

周瑜此刻正在掂量這兩個選擇的輕重，自己從來都講究請義合一，對小喬已經是負了情，難道還要多一個顧家的掌上明珠？

不喜歡的人，總不能假裝喜歡吧？

若是低頭道歉，登門賠禮，周家的名聲，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可以玷污的啊。

周瑜進退兩難，仰天嘆氣，每天越來越累了啊。

孫策看得出周瑜的心思，立馬拔劍指向顧紹道：「你家妹妹是不是嫁不出去？在這裡厚著臉皮逼親？」

「你？！」顧紹想不到這個侍衛居然膽子這麼大，當街侮辱名門顧家，氣的也拔劍相向，準備跟孫策站個你死我活。

周瑜趕緊一把拉住了孫策，低聲制止他：「別莽撞，顧家是大名門，撕破臉了不好。」

孫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站在周家想問題，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只好把劍收了，默不作聲，但是顧紹可不想放過他，上前真的要動手，周瑜徒手握住劍刃，顧紹不敢動了，周瑜嚴肅說道：「顧公子，瑜從未做過調戲令妹這等事情，所以沒辦法交代什麼？令妹名節又未受損，何必苦苦糾纏？」

顧紹看周瑜兩個選擇都不選，氣不打一處來，還要上去理論，忽然身後一個渾厚的聲音大聲呵斥：「周都督說的有理！顧公子再糾纏下去，反倒是讓令妹名聲不好了！」

眾人回頭一看，是永平校尉凌操！此人「輕便有膽氣」，早年跟隨孫策轉戰江東，每從征伐，常奮勇當先。

孫策看了十分欣喜，就差沒上前拍凌操肩膀大笑兩句，「好兄弟，好久不見了。」當然周瑜在這，孫策現在不能表露自己真實身份，只能老實戴好面罩，默默看著凌操向他們走過來。

顧紹看是猛將凌操，知道他武術精湛，膽識過人，不太敢繼續蠻橫，心裡嘀咕道這凌操不是在永平駐守嗎？怎麼來會稽城了。

凌操笑著勸說道：「顧公子呀，周都督的為人，我凌某做擔保，這肯定是誤會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