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夏之役十二

馬車裡，周瑜還是拽著孫策的胳膊不放，臉卻朝向馬車外在看街道，一片喜氣洋洋人來人往。

孫策看著周瑜精緻的側臉，這麼多年，他還是儀容秀麗，便伸出自己的寬厚大手把周瑜白皙的玉手捏緊了，周瑜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拽著人家。

剛要掙脫開，孫策又加了一道力，絲毫不願分開，周瑜臉色也緋紅起來，小聲道：「這可是在府衙外面，你……」

「明明是馬車裡啊。」孫策也溫柔小聲回答。

周瑜不搭話，微微抬頭，淡然一笑，四年了，那個人漸漸遺忘在眾人心中，自己卻沒有一刻忘記過，這張臉如此相似，如果不是本人，就是上天的恩賜。

周瑜眼神里的愛意都快要漫出來了，可是孫策卻提不起精神。

孫權帶著家僕出來迎接周瑜，看孫策走下馬車，跟周瑜手緊緊牽住了，孫權瞪大眼睛，攔住了後面想看熱鬧的人。

周瑜臉一紅，趕緊甩開了手，對孫權行禮：「見過主公。」

孫策弔兒郎當上前行禮，眾人談笑風生進大殿里。

宴席到一半，孫策一個人躲在走廊拐角透過窗戶，看外面的煙火。

魯肅上前遞給他一杯酒，疑惑問道：「幹啥嗯伯符，公瑾到處找你呢？你躲這裡弄啥？」

「他最近，對我……」孫策還是緊鎖眉頭，心思很重。

「對你越來越在乎了，不挺好的嗎？這幾年，你們關係不是日益增長，形影不離？」魯肅不知道孫策有啥不知足的。

「好？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孫策本人……」孫策瞪著魯肅，說出了心裡的芥蒂。

魯肅淡然一笑：「對啊，你是孫策本人啊。」

孫策怒目而視，魯肅不敢打趣了，趕緊正經口酒，又看向遠方。

「這有啥，仲謀現在根基越來越穩，他周瑜兩個兒子也長大了，你直接說實話得了。」魯肅繼續提議，孫策還是搖頭。

「他是在等我自己承認，可是，我不敢承認，現在他好歹，還會懷疑一下，對我會好一點，如果我承認了，我就是騙了他這麼多年，很難想象他知道真相了以後，會有多恨我。」

「所以當局者迷啊伯符……」

這個時候，魯肅身後多出來一個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是孫策孫權的妹妹，孫尚香。

「兄長。」孫尚香給孫策行禮，孫策趕緊扶起她，示意她別聲張自己是孫策。

孫尚香抿嘴一笑，輕聲說道：「策哥哥，又在為公瑾嫂嫂神傷？」

魯肅忍俊不禁打趣道：「也只有公瑾能讓他神傷了。」

孫策白了他一眼，對孫尚香柔聲說道：「香香，有事找我嗎。」

孫尚香搖搖頭，嬉笑著說道：「香是來幫策哥哥分憂的。」

孫策淺淺一笑，摸了摸孫尚香的頭：「還用你個丫頭來分憂啊，你才多大。」

魯肅也表示，公主年輕豈能懂情愛之事，孫尚香嘟了嘟嘴，不服氣地說道：「從小耳濡目染，本公主也是了解公瑾兄長的。」

「哦？那你說，我應不應該告訴他真相？」孫策就姑且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孫尚香胸有成竹不知道有沒有胸地說道：「當然應該，策哥哥，只有坦白，才會得到公瑾兄長的原諒。」

孫策微微皺了下眉頭，也許妹妹說的對吧，孫策把手中酒杯里的酒全喝掉，帶著魯肅和孫尚香回到宴席上。

周瑜正在跟陸遜呂蒙喝的正歡，看到孫策過來，周瑜笑吟吟上前要給孫策倒酒，孫策深呼吸了一下，準備就告訴周瑜真相了，魯肅孫尚香一起旁邊小聲吶喊助威，呂蒙陸遜兩個人，一臉懵地看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何事。

周瑜也一臉莫名其妙看向孫策，孫策終於說服了自己，說吧，不想再讓周瑜喊自己其他名字了。

「瑜兒！」孫策一聲怒吼，準備好搏命了，今天是打死他孫策，也要告訴周瑜真相。

周瑜看孫策這個架勢有點嚇人，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喝……喝多了？

「……在水裡游啊游，鳥兒在天上飛啊飛……」孫權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接著孫策的話，在周瑜和孫策中間大聲唱起歌來。

孫尚香魯肅差點摔地上，呂蒙陸遜一臉嫌棄瞪向孫權，孫策用力把孫權推開，往前逼近周瑜。

周瑜嚇得又往後退兩步，人直接靠在後面木柱子上無路可退了，不會是自己讓周憾偷看信件的事，暴露了吧？

孫策怕周瑜逃跑，乾脆兩隻手按在柱子上，把周瑜困在中間，靠近對周瑜深情說道：「我……好早想告訴你了，一直沒有機會，瑜兒，其實我……」

「是個閹人。」孫權呲牙笑著又搶孫策的話，突然在周瑜旁邊冒出來，對周瑜一陣干擾，孫策真的快忍不住想痛打自己親弟弟了。

周瑜噗嗤一笑，沒多想就對孫權道：「那不可能呀。」

「啊……」這句話，在場所有人都傻了，嘩然一片，噓聲一片，紛紛看向周瑜。

周瑜這才反應過來，臉刷刷紅了好幾層：「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關你們啥事，喝你們的！」呂蒙一蹦三尺高，沖其他將領們吼了幾嗓子，剛趁孫權搗亂的時候，孫尚香跟魯肅都講了現在是孫策的告白關鍵時刻。

呂蒙跟陸遜上前去拉孫權：「走了主公，不要打擾他們。」

孫權像個小孩子抱著周瑜的腿：「我不走，我要跟公瑾兄長喝兩杯！」

魯肅哭笑不得也去拽孫權：「公瑾不想跟你喝，快走。」

「就不走，就不走。」孫權非要死皮賴臉抱著周瑜大腿，他們幾個拽孫權，孫權就拽著周瑜。

周瑜沒辦法了，幾個人的力氣拽的周瑜也被拖著走了兩步：「放開他，像什麼樣子，都是自家兄弟，一起喝酒，來。」

孫權得意挨著周瑜坐下，魯肅呂蒙陸遜翻了好幾個白眼，孫尚香搖搖頭，看向孫策，人已經氣成雕像了。

周瑜看孫策在旁邊不吭聲，心事重重，便小聲道：「不如，等席散了，去閣樓上看看煙花？」

孫權耳朵尖偷聽到了，剛要鬧：「我也……」

「不行！」周瑜這次斬釘截鐵，笑眯眯拒絕道，「高處太危險了，主公肯定要保重龍體啊。」

孫權沉寂下去了苦瓜臉露出來，周瑜不吃他撒嬌了，孫策跟周瑜相視一眼，互相寬慰地笑了笑。

散席后，孫策周瑜一前一後，上了閣樓頂處，皓月當空，微風稍涼，浩瀚星空，一望無際，居高臨下，滄海橫流，煙火炸開，漫天飛舞。

周瑜和孫策，並排站在閣樓上，看下面，皇城街道，熱鬧非凡，向遠方，世間美景，把酒當歌。

周瑜心情放鬆許多，接著酒勁，依靠到孫策身上，小聲呢喃：「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早就該告訴你了。」孫策心跳的越來越快，倒不是因為周瑜主動靠在自己身上，而是終於要告訴周瑜，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周瑜臉色卻不像剛剛帶著笑意了，有點冷下來：「繼續。」

孫策聽周瑜語氣不太友好，手心出汗了，鎮定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其實我，就是……」

「主公這是幹什麼啊主公！快下來！」好像是魯肅的聲音，周瑜警惕站起身往下看，對面宮殿另一處樓層，孫權跨出了欄杆，好像要往下跳，魯肅等人正在把他往裡拉。

「別拉我，滾開！」孫權不像開玩笑，一心一意要往下跳，周瑜緊張地轉身直接下樓，要去對面宮殿去救孫權。

孫策重重嘆一聲氣，看著自己弟弟滿頭大汗，明明怕的要死還逞強，孫策又心疼起孫權來了，他到底在孫策眼中，還是個孩子。

還是離不開依賴的哥哥們，要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讓自己表露身份，就怕周瑜跑了。

看周瑜對孫權的忠心，孫策想哭又想笑，弟弟有能人輔佐可是好事，但那人，非要是公瑾嗎？

「幹嘛啊，有話好好說。」周瑜眼睛瞪圓了，緊皺眉頭，上前死死拽住孫權的胳膊。

孫權看周瑜終於來了，腿都軟了，趕緊往走廊裡面爬，好容易回到安全地帶，孫權大口喘著粗氣：「公瑾兄長，仲謀嚇死了。」

「所以啊，怎麼就想不開了？」周瑜拍了拍孫權的後背，好生安撫他。

「我怕公瑾兄長有天，不要權了，嗚嗚。」孫權跟個孩子一樣，哭鬧著鑽進周瑜懷抱。

周瑜聽得雲里霧裡，自己怎麼就不要他，是個什麼意思。看孫權一身酒氣，可能是喝的神志不清，周瑜趕緊淺抱了下孫權，把他扶起來。

「好了，仲謀，這麼大人了，別哭鼻子，免得旁人看笑話，你可是吳國之主啊。」周瑜溫柔幫孫權擦眼淚，孫策在人群後面，看孫權真的哭了，遲疑不決到底要不要說真話。

魯肅跟呂蒙走近孫策，魯肅小聲道：「算了吧，伯符，仲謀……畢竟是你親弟弟。」

「我知道。」孫策皺緊眉頭，壓低嗓音。

「眼下江夏雖然囊中取物，可畢竟也是多事之秋，蜀國那邊也起來了，很多地方還要公瑾幫忙。」呂蒙冷靜給孫策分析，「要不是真的需要公瑾，仲謀也不會鬧成這樣。」

孫策煩躁又重複了一次：「我知道！」

公元208年，孫權取得了江夏之役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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