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謀（38）

皇帝聽出來澹臺宬所說的這句話是有兩層意思在其中的。

也正因為如此，皇帝沒有就這個問題多問什麼，皇帝緊接著又提到了另一個話題：「澹臺宬，朕打算讓澹臺謀擔任郎中令之職，你覺得如何？」

其實在來到皇宮之前，澹臺宬就已經預料到皇帝會提出這個問題了。

「啟稟陛下，澹臺謀是臣的三哥，其實澹臺謀來找臣商議過這件事情，臣的建議就是讓三哥成為郎中令。」

「你倒也挺坦誠的。」皇帝笑了笑。

「在陛下的面前臣又豈敢有所隱瞞？這一點還請陛下明鑒。」澹臺宬躬身行禮說道，「臣以為讓三哥擔任郎中令之職是合適的。」

「你可以直接告訴朕理由。」

「理由就是陛下會覺得澹臺謀合適成為郎中令。」

「難道只能是由澹臺謀成為郎中令？為何不能是別的大臣？」

「啟稟陛下，這郎中令是非常重要的職位，由誰來擔任郎中令自然只能由陛下來決定，臣不敢多言。」

「你不是勸說澹臺謀成為郎中令了？又怎麼能說是不敢多言？」

「臣還是那句話，是陛下覺得澹臺謀適合擔任郎中令，否則臣說的再多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朕本來是想聽你說出具體的理由，但看來你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你覺得為何朕會讓澹臺謀成為郎中令？」

「這自然是出於陛下的信任了，而且這與澹臺謀是否為武官並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你是覺得朕信任於你，所以也會覺得朕信任澹臺謀了？

「陛下所信任的是我澹臺一族，而並非是我澹臺宬一人。」

「澹臺宬，你很會說話。」

「臣不敢，臣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澹臺宬堅定的說著。

「嗯，朕認為你已經說出了最為基本的理由，朕確實會讓澹臺謀擔任郎中令，在明天早朝的時候朕就會頒布這一旨意，而且在以後朕自然是信任你們澹臺一族的。」

「臣多謝陛下。」澹臺宬是一副恭謹的樣子。

「澹臺宬，邊走邊說為好，朕不想一直站於此地。」皇帝只是看了一下他旁邊的那座宮殿後就往前邊走去。

皇帝想到他打算將這座宮殿的名稱改為議事殿，他以後也不一定必須去到國政殿。

既然皇帝都往前邊走去了，澹臺宬自然是跟在了皇帝的一旁，在皇帝的身後則是跟著那幾名內侍。在這整座皇宮之中，不管皇帝走到哪裡，他們自然也會跟到哪裡。

此時的澹臺宬自然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麼，其實他同樣是難以猜測到的。澹臺宬只是覺得今天的皇帝陛下似乎與平時有些不同，只是澹臺宬自己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會有這樣的一些看法。

皇帝走的有些慢，看似皇帝並不想走於這座皇宮之內的石板路上，只是皇帝又沒有別的選擇。

「澹臺宬。」

「臣在。」澹臺宬往前邊跨了一小步。

「朕一直居於這皇宮之中，有時卻會感到有些無奈與孤獨，而朕也很難走出這皇宮。」

澹臺宬想到：怎麼陛下會想到說起這些了？是陛下遇到了什麼事情？難道就連陛下自己都難以解決了？可又是否會有這樣的可能？倘若陛下自己不說出來，我也難以問些什麼。

「臣能明白，臣有時也會有這樣的體會。」

「澹臺宬啊，你不明白朕的真實想法。」

「陛下是天子，臣豈能輕易明白陛下的想法？是臣妄言了。」

皇帝在聽后反而是笑了笑，「你也不用如此想，朕的無奈與孤獨與你的並不一樣，朕是天子，朕所考慮到的事情會更多，而朕也希望能夠做到掌控住這面前的一切，但這又豈會如比的容易？」

「陛下說的是，只是臣並不知陛下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現如今可以說成是關於內庭中的一些事情，朕覺得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內廷。」皇帝按照他的想法說著。

澹臺宬想到可能皇帝所指的是關於皇后的事情。澹臺宬聽聞皇帝一直都與皇后不和，而且對於皇后的許多做法而言，皇帝也是難以認可的，可能今天皇帝就是因為皇后的一些做法而感到有些無奈。

但是關於皇后之事，澹臺宬自知他根本就難以說些什麼，這畢竟是屬於皇家之事。

「在這座皇宮之中，朕卻難以與任何人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並且朕的真實想法也只能是朕自己知道，很難有人能夠幫著朕分擔什麼，自然也不會有人能為朕籌謀國政大事。這一切都只是靠朕自己來籌謀……在外庭之中，至少還有像你們這樣的國之忠臣能夠幫朕做出籌謀。否則的話朕豈不是過於孤獨了？難道成為皇帝之後就只能是如此的無奈？這與朕所想的不太一樣啊。」

「陛下，自古以來為臣難，為君只會更加的難。」澹臺宬想到他應該對此說些什麼才可，而不是一副默然的樣子。

「澹臺宬，倘若是外庭之事的話，你自然能幫朕籌謀，但有一些事情你也難以幫朕做出籌謀，只能是朕獨自面對了。」皇帝說著就看到天空有雨滴落下，「對於有些事情而言，朕也只能靠自己做出籌謀了。」

「下雨了，陛下。」

「這也無妨，朕卻會有些想看到這樣的雨滴，看來今年不是乾旱之年啊……倘若是在以前，朕不會想這麼多，朕只會覺得在這樣的情形之中會有些愜意而已。」

「陛下，臣……」

「你也不用多說什麼。」皇帝停了下來並且看向了天空。

皇帝感到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如此讓雨滴散落在身上了。

澹臺宬站在了皇帝的一旁，他能理解皇帝的一些想法，畢竟為天下計又豈是如此容易的？能將國政之事都置於掌控之中過於艱難，但這就是最為真實的一面。

本來跟在後面的幾名內侍是想幫皇帝遮雨的，但皇帝並沒有說什麼，他們也就只能站於那裡了。

皇帝隨後用一隻手接著雨滴，並且他也在仔細的觀察著什麼，就彷彿在此之前他都沒有看過如此的場景一般。

石板路面上亦有雨滴濺起，皇帝則是默然的矗立於那裡。

「臣知道陛下在考慮事情，倘若臣能幫陛下……」澹臺宬開口說道。

「澹臺宬，朕會想到合理的解決辦法，朕接下來所面對的並不是國政之事。」

「是，臣明白。」澹臺宬覺得站於這裡也沒什麼，他很少會看到如此情形下的皇宮。雨滴從屋檐邊緣落下並且擊打到地面上的聲音，也會讓澹臺宬覺得有些不同，澹臺宬明白是因為他此刻站在皇宮之中，倘若他此刻是在自己府內的話，他可能根本就不會關注這場雨，畢竟這場雨本身又會有什麼不同？

澹臺宬知道他此刻的心境會與往常的有些不同，就如此刻皇帝陛下的心境也與往常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