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小姐。」清澈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細微的腳步聲。
洛聞言心緒正亂，頭也沒回就沒好氣道：「你又來做什麼？！」
腳步聲又近了一點，沉靜的深夜裡洛聞言甚至能聽見淺薄的呼吸聲。
「夜裡涼，伯父伯母擔心你，讓我出來看看。」凌離走近，將披風搭在她身上，洛聞言一怔，在她理披風時一把奪了過來，自己迅速披好。
「我自己會弄。」
凌離：「嗯，小姐注意保暖。」
「你……」洛聞言轉身，原本想說的話在看見凌離那張臉的一瞬間，又變了味。
「你說，我爸媽都和你說什麼了？」她質問。
凌離道：「伯父伯母讓我看好你的安全。」
「還有呢？」她在裡面這麼久，洛聞言不相信爸媽只說了這一件事而已，「警告你最好老實交代。」
洛聞言正想著擺出什麼姿態看起來有威懾力一點，好逼她把話都講出來，就見凌離微微點頭。
「嗯，他們讓我看著你護著你，不能讓你任性翻屋頂。」
洛聞言：「……」
沒想到爸媽把這件事也跟她說了。
她的確有翻屋頂的刁鑽喜好，都是因為小時候看電視里主角一不開心就坐在屋頂上洽談心事留下的浪漫情結。
只不過丟人的是，她每回站在屋頂下仰望，不是沒轍上不去半途而廢，就是被爸媽抓住現行，糖衣炮//彈逮回去。
從未成功過也是她能將這份情結保留到現在的重要原因。
至今這對洛聞言來說，都是既渴望，又羞於告人的事情。
沒想到今天就這麼在凌離面前捅了出來。
何況以凌離那種平靜淡然的語氣說出來，鑽進洛大小姐的耳朵里，總能聽出那麼點高高在上、似有若無的嘲諷感。
這令她馬上進入了惱羞成怒的狀態，要面子地嘴犟，「我今天心情不好，就要上去，怎麼了，你管得著？」
是的，原本大小姐鬱郁著沒那麼想上屋頂的，聽凌離這樣一說，她覺得自己今天是非上不可了！
說完幾乎不給凌離時間反應，洛聞言的眼神已經鎖定在了視野里最低的那片屋頂上，並朝那邊風風火火走了過去。
雖然但是。
當洛聞言衝到那邊屋頂下的時候，人就傻住了。
這棟獨立的午茶小屋，記得自己明明在後面這個角落裡藏了一截小梯//子的啊，怎麼不見了？？
她剛才還勢不可擋的氣勢在瞥見凌離的影子接近過來時變得逐漸無措。
停了停了——
她偷瞄見凌離停在了右後方，在務求自然不屑的動作中抬頭望了眼屋頂，然後狀若隨意的轉身，「算了，這片屋頂我不喜歡，不上去了。」
正要走，卻見凌離從她身邊快步擦肩而過，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間隙，三兩下不知用了什麼動作就攀上了屋頂。
凌離半跪在屋頂上，俯下身，伸出手向著她。
夜色如網，從天穹四角慢慢收攏，捕向夜空中的明星。
洛聞言一愣，凌離看著她並不作聲，伸出的手在空氣中虛虛等著。
洛聞言那點不可見人的羞恥感最終還是敗給了多年的好奇心，沒能忍住誘惑，上去牽住了那隻手。
凌離的手溫暖有力，她幾乎毫不費力就被拉了上去。直到雙腳踩上側斜的房頂磚瓦，她還有些回不過神的恍惚。
大概就是這回太輕而易舉了，都不需要她像平時一樣冥思苦想用什麼法子。
屋頂有自然向下的坡度，洛聞言穿著細高跟並不方便，全靠凌離一直穩穩的牽著她。
找了個位置坐下以後，空氣一時陷入了寂靜。
只有幾個保鏢聽著動靜朝這邊望了一眼，不過立刻就收到了大小姐的眼神威脅，各自把頭轉回去，噤若寒蟬又竊喜。
「我不是說了不喜歡嘛。」洛聞言打破了沉默。
但她說完，自己都愣了。
她怎麼會用這種撒嬌的語氣對凌離說出口不對心的話！！？
「算了沒事。」她連忙又補了一句。
凌離點了點頭，沒出聲。
洛聞言第一次體驗坐在屋頂上眺望遼闊的遠方，夜幕如墨，星星點綴在上面散著銀色的光芒。
一閃一閃的，好像她此刻的心跳，難掩雀躍。
能將整個星華天地一覽無餘的屋頂，連吹過臉頰的風都沁人心脾。
她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每一張都原圖發給閨蜜景閑之。
洛聞言：【看見沒，我上來了。】
洛聞言：【這是屋頂，你好好看看屋頂的景色。】
洛大小姐向上彎著唇角，字眼裡的驕傲炫耀藏也藏不住。
景閑之那邊正在實驗室忙碌，隔了十來分鐘才看見這條消息。
關於這件事，她是自小和洛聞言父母站在同一條線上，不支持洛聞言上房梁的。
除了危險之外，主要還是無趣，嫌它幼稚。
電視劇里那些東西，哄哄小孩就行了，怎麼能當真？
這時收到洛聞言的精準得瑟，她笑了笑，有些意外，抱著求知的心態問回去：【怎麼上去的？】
「……」
洛聞言收到這條消息后，單方面宣布了聊天結束。
然後她偷瞥了一眼旁邊的凌離。
凌離坐得離她很近，但長久的安靜降低了她的存在感，甚至這種沉默也像刻意為之。
洛聞言的心沉在柔和的夜晚里，毫無防備地受著影響，不自覺竟軟了下來，尤其是在看見凌離單薄側影的時候。
凌離的手隨意搭在膝蓋上，忽然轉頭，「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既然被看見了，洛聞言馬上把偷看變成和她正大光明的對視，「也沒什麼事……」
她突然看見月亮附近有兩個火紅的點正向上慢慢飄著，驚喜道：「那邊有孔明燈。」
凌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遠望去，兩隻孔明燈已經飛到了月亮旁。
「快許願。」洛聞言催促說著，已經閉上了眼，雙手合十。
他們這裡有放孔明燈許願的習俗，以及對著能夠飄到月宮中的孔明燈許願便能實現願望的說法。
就和許生日願望一樣，洛聞言雖不至深信不疑，但也保留對這些難逢事物的新鮮感。
她什麼都有了，榮華富貴父母寵愛一項都不缺，所以許願也不貪心，腦子裡就剩一個簡簡單單的願望，希望爸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許完願剛睜眼，就見凌離欺身過來，伸手將她帶倒，手臂筆直壓住她身子。
洛聞言整個人瞬間便貼在了磚瓦上，被箍在凌離臂彎里。
她皺眉，臉色慍怒，正要掙扎，凌離抬手抵在唇前，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低聲提醒：「伯母出來了。」
洛聞言立刻像焉了的小鵪鶉，不吱聲了，閉著氣緊張地動了動眼珠。
凌離用手指向下輕指，洛聞言順著埋頭看過去，葉太太果然正在底下走動澆花。
洛聞言心底長吁了口氣，慶幸沒被發現，片刻前的慍怒竟然漸漸變成了感激。她抬眼，凌離那雙墨黑瞳孔里依舊深不見底，但卻有種溫順的清澈感，彷彿暗流的漩渦無聲吸引著滿天星光。
鼻間傳來草木清香，勾著幾日前的回憶。
她中藥朦朧昏睡的時候，凌離抱著她回星華天地，懷裡都是這種清淡寧神的香氣。
好像……其實那時候凌離也沒有怎麼占她便宜吧……？
好像在車上還幫她披了外套……
那些模糊的碎片拉扯著拼出半個畫面，如虛似幻地在腦子裡顯現。
其實凌離最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是吧……
洛聞言心裡有一瞬，竟然出現了這樣一道聲音。
凌離的手鬆開了，收回去慢慢坐了起來。
「小姐，伯母走了。」
「哦……」洛聞言出著神跟著坐起來，望了會兒天，又漫無目的地眺望著。
享受夠了幻想中坐屋頂放風的快樂，她轉頭問：「你剛才許了什麼願。」
「希望小姐每天都能像今晚一樣開心。」凌離道。
洛聞言一愣，指了指自己，反問：「我現在看起來很開心嗎？」
凌離輕點頭：「嗯。」
洛聞言突然想起來，自己今晚原本是該來對凌離興師問罪的。
居然被看出來很開心了……
為了保住架子，她趕緊把臉色綳了起來，嚴肅地盯了凌離一眼，然後看了看屋頂到地面的高度，暗自比劃完，抬起頭來命令：「那，你還不抱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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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最近好沉默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