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凌璃的餐桌上不僅有午飯,還立著一塊平板,屏幕上內容是「小姐慣常出席場合列述」。
洛聞言一看上頭全是自己的常去地點,瞬間更炸了。
誰給她看這些東西的?她憑什麼?
凌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洛先生讓我來的。」
天啟里除了姓洛的親貴,沒幾個能進這家餐廳的,洛啟耀為了感謝凌璃救了女兒,給了她這樣一份殊榮。
以及,凌璃在兩天前就通過了洛家的保鏢入職測試,這點也是洛聞言不知道的。
只要想到凌璃千方百計地接近自己,她就對這個人無比生厭。
「你憑什麼身份進來,外面寫了『閑人免進』你看不見嗎?」洛聞言咄咄逼問,大小姐的氣勢立刻一覽無餘,問完又嘲弄地彎起唇角:「我給你的錢夠你吃幾輩子了,你還想要什麼?開個價吧,馬上離開這裡,以後不許再來。」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見這個人,只想給了錢迅速劃清關係,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可沒想到,凌璃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咬定了她,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地道:「這家餐廳是洛先生特許我進來的,小姐見諒,以後貼身保護你我還會常進。」
貼身保護?
連景閑之聽到這話都一愣一愣的,沒忍住多打量了她兩眼。
凌離穿了一件敞開的單排扣黑色外套,下身配灰色運動褲,身形筆挺,眼神馴從卻有力,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兒。
是有幾分像個保鏢。
可惜這保鏢深得大小姐反感,不知道能待幾天。
「誰要你貼身保護啊?」
洛聞言都要氣笑了。
她很少見到這麼會爬杆子上樹得寸進尺的人,給錢還不夠,還想要賴在她身邊。
這麼會「吹一口氣就膨脹」,下回是不是直接打算入贅進家門了。
正氣頭上,洛聞言忽然問:「我爸開了你多少錢?」
她不相信凌璃說的「貼身保護」就真的是貼身保護。
凌離:「公司規定的正常工資。」
她迎著洛聞言的懷疑目光,淡淡陳述:「小姐,我不需要錢,以後能作為你的貼身保鏢跟隨你出入就夠了。」
這種話洛聞言才不信,她就是和凌璃不對付。
她指著門口,蠻橫命令:
「我也不需要。你出去!」
「抱歉小姐,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凌離原地不動。
偌大的餐廳,裝潢精美,音符溫柔跳動。
可隨著凌離這句話結束,以洛聞言為中心浮動的空氣里迅速有憑空冒出的火花激烈跳動。
景閑之的耳朵里都好像聽見了呲呲的摩擦聲。
這可不就是大小姐即將發怒的前兆嗎。
她輕抬了一下金邊眼鏡,一句「算了吧先回去吃飯」還沒說出口,洛聞言劈頭蓋臉的一頓發作就砸到了凌離臉上。
「你覺得自己很重要是不是,給你幾句好話你還把自己當人物了,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臉。告訴你我那麼多保鏢等在外面不缺你一個,別跟我搞什麼貼身,這裡是私人餐廳知道嗎,進出人員都是嚴格篩選過的,能出什麼意外?就算我爸允許你當我保鏢,我也不許你貼……」
話沒說完,頭頂突然「嘭」的一聲,吊燈碎裂,碎燈片碴嘩啦啦往下掉。
洛聞言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了,從囂張跋扈的炸毛孔雀一秒退化成小鵪鶉,脖子一縮,雙手本能地捂上頭頂。
她埋下頭的瞬間眼前快速掠過一片陰影。
桌布被凌離倏地抽了出來,飛過洛聞言上空,捲住玻璃片后拉回,隨後垃圾袋似的被丟到一邊。
地板上一片乾淨彷彿無事發生,洛聞言抬頭,臉色白了又紅。
「小姐,小心一點。」
凌離說話的間隙,餐廳里其他工作人員已經聞聲趕來,圍到洛聞言身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景閑之的目光停留在面前光禿禿露出大理石案的桌子上。
好傢夥,碗筷平板一個不倒,保持原樣。
事情以洛聞言一言不發的離場結束,工作人員回去做飯的做飯,收拾餐廳的收拾餐廳,沒一個敢去觸大小姐的霉頭。
她今天實實在在被自己那句「能有什麼意外」打臉了,在私人電梯里鬱悶得跺腳。
「啊啊啊啊啊!!!!」
這種凄慘顫抖的尖叫聲里充滿了洛聞言對那隻燈泡的憤恨以及「自己為什麼要好死不死站在那種地方」的懊悔。
景閑之被這段魔音攻擊得振耳發聵,捏了捏眉心,試著安撫:
「洛聽話寶貝,冷靜點,往好處想至少她身手不錯。」
洛聞言:「可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種言語上的安撫顯然沒有作用,洛大小姐依然心情差到極點。
景閑之只好把工作時間往後挪了一挪,花了整個下午陪她逛完一條街。提著戰利品到網紅橋上打卡看夕陽的時候,洛聞言的心情才勉強陰轉多雲。
晚上景閑之沒辦法陪她,但洛大小姐從來不會虧待自己,她把多雲轉晴的計劃定為去光顧那家前幾天對她盛情邀約的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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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洛聞言晚上要來,周大公子從下午開始就在門口翹首以盼。
這期間他還特地發了一條朋友圈,九張精美的會所照片加一段文字:【準備迎接天啟科技的吉祥物小姐/呲牙】,拉足了面子又獲贊無數。
夕陽把白茫茫雲層染成蜜色,做完塗鴉悄悄躲進山頭,隨後濃墨從天邊一角而來,侵略地壓住整片天空。
天越黑周大公子的心情越雀躍,終於等來了洛聞言,他卻發現這位貴客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如他所見,洛聞言進來后沒有參加任何Party,而是進了一間單獨的套房。
她左右看看,周大公子很識眼色地在旁邊主動介紹套房的服務。
洛聞言聽著覺得還不錯,把手包放椅子上:「嗯,我先蒸個桑,你待會兒叫幾個人進來服務。」
這回算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大公子從出去以後就開始摳破腦袋地想:洛大小姐說的到底是哪種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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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的桑拿房安靜舒適,透著木香,洛聞言蒸完後身心舒暢,穿著浴袍出去,外面已經有兩個女侍在床邊恭候。
她趴上按摩床,隨口說道:「開始吧。」
一位女侍為她擦拭精油,另一位從柜子里拿出加了料的熏香,點燃放在她枕頭邊。
花草的香氣輕輕幽幽飄進鼻子里,洛聞言起初沒甚在意,閉著眼睛享受,可做到一半,她忽然感覺頭有點微微泛疼。
恰在此時,一雙冰柔的指尖按在她太陽穴上輕輕打圈,不適感又慢慢消散,但身上莫名地開始發熱。
洛聞言呼吸漸重,女侍的手就越來越不安分,浴袍上第一顆扣子被輕輕解開的時候,她陡然察覺到不對,睜眼一把揮開女侍的手。
她質問:「做什麼?」
見她突然發火,女侍又驚又呆地愣住了,起初張著嘴還不知道說什麼,隔了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小姐是不是要男的?」
洛聞言氣得差點沒一口血衝上腦,她把兩個女侍趕出去,自己迅速換了衣服,拿著包就走。
出去的時候遇上聽到情況有變匆匆趕來的周大公子,如果不是教養使然,她手上的包一定會砸在他那張茫然失措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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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身漆黑的保鏢車停在會所門口,凌離和一眾同事坐在上面,小虎翻著平板向她介紹:「小姐晚上一般就住這兩個地方,星華天地是住宅地,但她回家的頻率不高,多數時候都住在天啟酒店,最頂層是老闆單獨為她建的私人公寓。」
「還有,這家會所是小姐第一次來,就要做個記錄,在這裡輸入地點名稱……」
小虎正在教她操作,就見窗外大小姐腳下生風地從會所里衝出來。
他用手拐碰了碰凌離:「你貼身,去坐前面那輛車吧。」
凌離上了前一輛車,難得的沒有聽見任何反對意見。
洛聞言是沒力氣和她說話了,整個人難受地倒在椅背上。
身上熱。
胸悶頭疼呼吸重。
從上車到車開出去百米遠,她就說了一句話:「把冷氣打開。」
還是用濃厚的鼻音。
洛聞言像死魚一樣偏著頭靠在車窗,煎熬地看著窗外景色穿梭,平時五光十色的閃燈建築這時只讓她看得頭暈目眩,甚至犯噁心。
在終於捕捉到一家門楹溢彩的法式餐廳時,她幾乎瞬間命令司機把車停在了旁邊,隨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衝進這家餐廳。
幾個保鏢不明所以,跟著魚涌而入,那架勢讓迎客員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洛聞言直奔進他家廁所——精緻如她,哪怕從上車起就噁心想吐了,她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吐在大街或者蒼蠅館子的惡臭廁所里。
幾個男保鏢在門口盯著那個穿小裙子的人形標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齊齊把目光落在了凌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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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聞言在廁所里吐得昏天黑地,吐完靠著牆深呼吸,換上幾口氣后又接著吐。
靠,這他媽到底是什麼三無劣質便宜葯,請生產廠家原地去世好嗎!
她腦袋嗡嗡,聽見有人在外面說:
「不好意思,麻煩等幾分鐘再進來。」
凌離把廁所的大門關上,走到洛聞言那個位置前,門沒扣,她一推就開。
洛聞言剛吐完,撐著門手用力揉太陽穴,呼吸里有幾分難以言明的味道,雙眼也已經迷離失焦。
大概是在車上就看出了她有什麼問題,此時她冰涼的雙手精準搭在洛聞言裸在外面的肌膚上,貼在耳側問:
「小姐,怎麼了?」
如果是在平時,洛聞言一定會臭罵她一句明知故問。
但現在,凌離冷冰冰的十指和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卻像鉤子一樣勾住了洛聞言。
她身子一軟,整個人倒在凌離身上,雙手摟住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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