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全線潰敗
被呼延灼寄予厚望的后陣,在重騎兵中伏之前,就已經被明義軍襲擊了。
花小妹的摧鋒女營,利用著黑暗,以騎射的方式,對著路上的四千步兵,不間斷的進行攻擊,無窮無盡的箭矢像是天空下來的暴雨一般,覆蓋著路上的官軍。
官軍只聽到他們側邊黑暗中,賓士來去的急促馬蹄聲,卻根本看不到敵人的身影,無法判斷敵人的數量,甚至連敵人是誰他們都不知道。
他們只看見身邊的戰友,被黑暗中飛出來的箭矢射中頭顱、眼睛、脖頸、胸口……
撕裂的傷口、殷紅的鮮血、震破耳膜的痛嚎,在火光照耀下,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帶著死亡氣息的箭雨,無處不在,他們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避,除了等待死神的召喚,他們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在陣前指揮部隊的雷橫,再次撥落了射來的兩支箭矢后,心中升起了滔天的怒火,這種只能被動挨打,卻無法還手的局面,他無法接受,他要反擊。
「把所有的火把都滅掉,向中間聚攏,組成方陣~」
他看出來黑暗中的騎兵是以火把來定位的,於是命令部隊滅掉火把,讓敵人無法鎖定戰士們的位置,從而減少傷亡,讓部隊向中間靠攏組成方陣,可以讓戰士們在密集的戰陣當中,獲得的心裡安慰,提升安全感。
看到部隊按照自己的命令熄滅了火把之後,雷橫策馬來到后陣竇忠的民兵陣前,他記得竇忠屬下有一支兩百人的騎兵隊伍,他要用這支騎兵隊伍,去把騷擾的賊人殺散。
獲得竇忠的同意之後,雷橫帶著兩百抬頭庄騎兵,迎著箭雨殺了出去。
摧鋒女營在官軍把火把滅之後,便知道官軍有變,花小妹呼嘯一聲,四百餘摧鋒女營立馬停止騎射,圍攏到了她的身邊。
雷橫帶領的騎兵為了隱蔽,同樣沒有點燃火把,只是循著摧鋒女營的馬蹄聲追了過來。
摧鋒女營感覺到有騎兵向他們衝來,立馬大聲呼喊了依據「摧鋒~」。
這是她們約定的暗號,以便區分敵我,雷橫當然不知道他們的暗號,並沒有做出回答。
摧鋒營立馬分辨除了敵我,一聲令下,全體騎兵向著馬蹄聲,發動一波齊射,隨後轉動碼頭,向著官軍相反的方向退去,
在後方的女營,邊跑邊不斷向後方射擊,在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她們只是聽聲辨位,不求多準頭,只是向著黑暗中射擊,射出箭矢之後,她們便會讓馬匹再次加速,落後的另一排騎兵便會再次向著後方亂箭攢射。
雷橫咬著牙,憑藉著多年的習武經驗,躲避了一波一波的箭矢,讓他惱羞不已的是,前方的那支奇兵從聲音聽來,竟然是一支女子騎兵,在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他,竟然被一支女騎欺負到頭上拉屎拉尿,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讓這群娘們兒付出代價,告訴她們,戰場不是她們該來的地方,自己也不是誰都能惹得。
兩支騎兵你追我趕,你逃我攆,離得官軍步兵隊伍越來越遠。
而另一支一直隱藏在暗中的騎兵,開始從黑暗中,露出他們鋒利的爪牙。
林沖的雷霆騎營一路騷擾著連環馬,想要遲緩他們的攻擊速度,但是卻被分出來的兩隊重甲騎營驅趕,一直未取得太大的成果。
等連環馬被他們「護送」到玄武營的口袋陣后,他們便快速折返回來,悄悄潛行到官軍步兵隊伍的側翼,一直悄悄掩行,等待著官兵露出破綻的一刻,對步兵發動雷霆一擊,使官軍一擊斃命。
官軍熄火,派出騎兵追擊摧鋒女營的一刻,林沖便知道機會來了,悄悄來到官軍的后陣,整頓完畢后,就對處在後陣的抬頭庄庄丁發動了衝鋒。
近千騎兵一起衝鋒的陣勢,鎮碎了黑暗的寧靜,如山崩,似地裂,聲威浩蕩。
官兵本就被摧鋒女營奪命的箭矢鬧得人心惶惶,火把熄滅之後,很多的夜盲症患者開始伸手不見五指,心中的惶恐一下放大數倍,但是前後左右擁擠的隊友,讓他們稍微心安,緊張地依偎在戰友,提心弔膽地放緩呼吸,盡量不發出聲音因起敵人的注意。
但是後方那山崩地裂的雷明生,一下子打破了他們的寧靜心理,心臟一下子跳到了喉嚨眼上,
「敵人在哪兒?我看不見,快告訴我敵人在哪兒~」
「敵人有多少?敵人多不多?」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
一瞬間漆黑的營地亂成了一鍋粥,那些夜盲症患者心中緊張到了極限。
當他們得不到心中的答案時,最後一點理智被看不見的恐懼取代,他們抽出了腰中利刃,拚命毀屋了起來,只想要用刀劍驅逐靠近自己的人,以此來保護自己,至於揮刀的後果,他們顧不得了。
溫熱的液體迸濺,凄厲的慘叫聲在官軍陣營內部響起,兵器切割肉體的聲音,癲狂大吼,亂砍亂殺的聲音,大聲怒罵呵斥的聲音在營中到處響起,使得被黑夜蒙蔽雙眼,緊繃到極限的官軍瞬間崩潰,紛紛拔出利刃,對著周圍胡亂揮舞起來,周圍戰友的怒罵呵斥,使得他們更加癲狂……
炸營!
一個令所有帶兵將領毛骨悚然的辭彙,在雷橫、竇忠兩個不懂軍事的人指揮下爆發了,暴亂像是瘟疫一般在整個營地傳染了開來,所有的官軍都被這種癲狂的情緒感染,無數人開始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嘯,劈砍。
竇忠等一眾將領反應過來,想要命人點燃火把時,已經晚了。
雷霆騎在攻擊到官軍的一瞬間,官軍的陣營就像是撞球開局時,被白球撞中的三角球陣一般,瞬間爆裂開來,無數的人群向著荒野沒命的跑去,更多人無助地蹲下身子,像鴕鳥一般抱頭自保。
沒有了官軍陣型的阻擋,雷霆騎營輕易撕裂、驅散了官軍的陣型。
隨即,雷霆營以連為單位,分散開來,對漫山遍野的逃兵開始驅趕、追捕。
林沖帶領一直騎兵前去援助摧鋒營時,摧鋒女營的戰鬥已經結束。
兩百騎兵硬是被摧鋒女營靠著聽風辯位,射殺幾十人,雷橫感覺不妙想要逃跑時,後撤的女營返身追殺官軍,當雷橫再次返身時,女營也隨之再次掉頭逃跑。
抬頭庄的護院雖然會騎馬,但是跟真正的騎兵還相差很遠,只能勉強說這些人懂騎術,騎射這麼高級的東西,這些人大部分都不精通,黑夜中能不從顛簸的馬背上掉落下來,已經是極限了。
而摧鋒營的這群女戰士,為了學好騎術,比起雷霆營更加刻苦,尤其是最開始招募的四百人,他們都是從海賊窩裡救出來的,沒有人比這些姑娘們更加渴望得到強大的力量,她們領到分配的戰馬後,整天吃睡都在自己的戰馬一起,堅持不懈的刻苦練習,最終獲得了回報,便是雷霆營那幫精騎對這些女戰士都心中佩服不已。
相比較而言,這些為了拿錢而學騎術的庄丁,跟她們根本沒有可比性。
打不到,抓不著的追擊戰法,大部分抬頭庄騎兵,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懼,趁著夜色溜了小差。
當感知官軍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摧鋒營不再進行游擊戰,而是對這群失去鬥志的騎兵發動了強攻。
弓術比不上女營,短刃相接,女兵們再次給這幫馬背上的農夫上了一課,什麼才是真正的騎兵。
一戰擊潰。
擊潰官軍之後,女營燃起火把開始進行收尾。
騎兵的統領「插翅虎」雷橫,不甘心就這樣被幾百,拎著朴刀追砍領頭的扈三娘,被花小妹和扈三娘聯手,活捉了這個插了翅膀的老虎。
雷霆騎和摧鋒騎匯合后,再次分開,兩支隊伍分貝分散到戰場兩側,來回進行策馬賓士,像是打獵時驅趕野獸一般,把潰散的官軍往前後兩個方向驅趕。
前方是玄武營的埋伏圈自不必說,後方的抬頭庄在呼延灼追擊之時,花榮親自帶著一百重騎,冒充押送俘虜的官軍連環馬,騙開了庄門,隨後,黨世雄、孫立帶著兩千親衛營,快速拿下了抬頭庄,想要逃回抬頭庄尋找安全港灣的官兵,再次被瓮中捉鱉。
而逃出伏擊圈的呼延灼、朱仝兩人,帶著剩餘的幾十重騎,同樣向著抬頭庄逃來,不過半路上他們就遇到了沒頭蒼蠅一般亂跑的潰兵,抓住幾個潰兵,得知后陣已經被敵軍擊潰,呼延灼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
敗了,
一敗塗地。
呼延灼舉起手中的鐵鞭,恨不得用鋼鞭在自己的天靈蓋上來一下。
他呼延灼拼打了半輩子的英名,今晚之後將全部付之東流。
不僅他個人身敗名裂,他們呼延家引以為傲的連環馬,從此也將因此而成了一個笑話,成為一個讓人笑掉大牙的笑柄。
重騎兵需要輕騎兵的配合,不是他不懂,東平一戰敗北之後,他便想清了其中的訣竅,他立馬向朝廷上表,請求樞密院給他撥付一支輕騎兵,就算不給他騎兵,給他一千戰馬,讓他自己組建也好。
可是他遞上去的奏章如石沉大海,沒有一絲音訊,他不甘心地再次派人去朝廷催要,兵部直接派來一名侍郎,對他戰敗之事大聲申斥,並把他羞辱了一番,最後告訴他,國庫空虛,沒有閑余戰馬調派。
不僅如此,就連該發放下來的軍餉,都減半支付,只說以後國庫充裕了再給他們補上……
在軍中摸爬半輩子的他,如何不清楚,所謂的半數撥付,其實那些虧空都被被層層剋扣了,補上之說,更是笑談。
他不甘心地向高俅申訴,高俅再也顧不得隱藏自己丑惡的嘴臉,連槍夾棒的一通大罵斥責,亂棍把他轟了出去,並警告他,若是再有大敗,定斬不饒。
對於高俅的威脅,呼延灼並不認為只是虛言恐嚇,他感覺高球可能真會斬了他。
名將狄青,可謂朝廷第一名將,憑藉著一場場廝殺,坐到了副樞密使,位極人臣,可是他的下場,讓每一個報國的武將寒心。
狄青自從入了朝廷中樞,噩夢便開始了,自大的文官們認為狄青一個武夫,不配與他們同朝,開始不斷上言污衊他、諷刺他,其中不乏向歐陽修這樣名滿天下的士人領袖。
文官們發現抓不到狄青的把柄后,就開始以莫須有的罪名污衊他。
什麼狄青家後院天天冒金光,猶如太祖坐朝之前家中之金光。
朝廷年前發水,就是因為水陽兵陰,武將性屬陰,身居高位,老天爺降下水災警示朝廷,
京師發水,狄青因為在大相國寺居住,被指披黃(皇)袍。
……
等等在後世看來的無稽之談,這些抓不到把柄的文人都往狄青頭上扣,說岳飛是冤死的,狄青比岳飛更冤,岳飛是一杯毒酒殺死,而狄青則是被皇帝每半個月派去一名檢察官,生生氣死的。
堂堂副樞密使,當時朝中地位最高的將軍,是武將的扛把子,都被如此對待,那些底層武將的待遇,可想而知。
朝中的文官可以說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說殺就殺,而且可以先斬後奏,殺完屁事兒沒有,『社畜』這個詞,用在宋朝武將身上,最是貼切,用你時,你是社稷棟樑,不用時,就是一個悶頭苦幹的牲畜。
呼延灼的頂頭上司侯蒙,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輩,當年,西軍高級將領高永年戰死,皇帝趙佶大怒,派侯蒙獨身去西軍,讓他要把劉仲武等五路兵馬,一十八將抓了砍頭,雖然最後侯蒙到西軍后,向趙佶請旨救了劉忠武等人,但由此可知侯蒙絕對是一個殺伐果斷的狠角色,不然也不會被派去干這種差事。
心灰意冷的呼延灼思慮了一番后,還是決定回去向侯蒙請罪,無力地揮手命令朱仝調頭,準備從側翼逃回濟州城,至於抬頭庄,只能聽天由命了,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抬頭庄實在沒法理會了。
抬頭庄的戰役打響的一刻,處在濟州、明義軍交界處的鳧頭、問柳兩個村落前對峙的雙方,同時打響了戰役。
鳧頭村前,氣勢洶洶的「百勝將」韓滔驅馬出陣,手中棗木槊指著明義軍,大聲喝罵道:「水窪草寇,安敢犯我邊境,速速退去,但有遲疑,叫你們身死族夷~」
韓滔張口罵陣,明義軍中的張清冷哼一聲,驅馬出陣喝道:「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張清在此,可敢於某一戰?」
「叛國逆賊,羞與你為伍,今日拿了你,定叫你碎屍萬段。
看招~」
隨著韓滔話落,胯下戰馬四蹄攢動,飛一般向張清殺來,近丈長的棗紅槊頭前四十公分長的六角楞尖,帶著深寒的殺機,向著張清胸口扎來。
那槊尖專為破甲而用,若是被刺中,必是透胸而過的下場。
張清眼睛一眯,毫不示弱地衝上前去,手中出白梨花槍在空中一抖劃出幾朵槍花,圍著鋒銳的長槊一繞,把槊鋒帶的斜向一側。
韓滔手腕一抖槊鋒再次回攏,依舊不離張清要害。
張清的槍法在猛將如雲的明義軍中,算不得十分高明,但卻也是不折不扣的一方高手。
韓滔號稱「百勝將」,武藝自然不弱,兩個人槍來槊望,在火光映射下,幻化出漫天的幻影,一時間打的難分勝負。
雙方戰士看到自家主將勇武異常,紛紛鼓噪起來,為兩位主將助威。
二十回合一過,韓滔發現張清竟然後力不濟,頓時大喜,手中長槊舞得更加勇猛,想要陣前斬將。
眼看不敵,張清扭頭便走。
韓滔哪裡肯舍,驅馬前追。
「著~」
一聲雷霆般的爆喝,韓滔嚇了一跳,只覺眼前猛然一黑,一個棱形石子,打在他雙肩之間的鼻根部。
強烈的疼痛加上巨大的砸擊力,使他意識猛然一頓,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向後倒去,當他意識再次蘇醒時,整個身子已經從馬背上仰摔出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雙手抱頭,身子收縮,以背部肌肉做緩衝,盡量減輕摔落帶來的傷害。
巨大的摔擊力使得韓滔五臟翻滾移位,一時間失去了行動力。
明義軍陣營中飛出幾個將士,上前把韓滔綁了個結實,向後陣內壓去。
「快衝上去,救回韓副統制~」一名韓滔的親衛看到主將被擒,頓時慌了,若是主將被殺或被抓,他們這些親兵按律是要砍頭的。
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太多,直接沖了上去,但是當他衝出去后,他才發現,隨他衝出來竟然只有三五個人,其餘的官軍一臉畏懼地看著場中英武的張清,不敢上前。
「衝上去,殺敵~」帶兵多年的張清知曉剛剛一戰已經震懾了對方,此時正是衝鋒的大好時機,暴喝一聲,率先沖了出去。
只見張清手臂快速飛揚,迎面衝來的幾個親衛兵,還沒接觸到張清,就一個接著一個慘叫著跌落馬下。
張清揮手殺敵的詭異手段,嚇得對面的官軍心中更加恐慌,負責發動進攻的弓箭手在指揮下,稀稀拉拉射出了弓上的箭矢,但是在離明義軍幾步遠的距離紛紛落下。
倒是明義軍的弓手士氣暴漲之下,箭矢如雨一般落入官軍的陣營。
官軍人數雖多,但是一上來主將就被捉,士氣大降,加上隊伍中成分複雜,絕大部分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民兵,戰鬥力實在堪憂。
當前鋒的官軍被擊潰后,後方的民兵立馬一鬨而散,張清帶著軍隊追殺了幾里,便回軍,重新包圍鳧頭村。
看到援軍片刻就擊潰,鳧頭村的保正、勇頭立馬識趣地打開了庄門,迎接張清等人的進村。
黃信帶一千戰兵,一千民兵圍攻問柳村。
來援的官軍、民兵加起來,也有四千人左右,黃信派「小尉遲」孫新進行斗將,對方只是一個武藝並不出眾的指揮使,懼怕梁山眾人的武力,並沒有應戰,而是命令軍隊一擁而上,妄圖用人數優勢,一舉擊潰黃信。
花榮接管梁山之後,黃信便成立了梁山一營,雖然在重步營、騎兵營這些特殊兵種面前,一營並無出彩之處,但是一營的戰士就像他們的長官黃信一樣,堅韌、踏實,一步一個腳印,無論戰術、還是紀律,一營都盡最大努力做到最好。
神鰲建立之後,梁山第一營大部分戰兵都分到其餘的幾個野戰營,當做基層軍官,但是依舊有一部分隨著黃信來到了神鰲一營,神鰲一營的戰力,在新成立的幾個新兵營中,一直名列前茅。
對面的官軍妄圖擊潰神鰲一營,卻被神鰲一營反殺得潰不成軍,一直被黃信帶人殺出幾里,才收兵,問柳村在戰鬥時,想要配合官軍前後夾擊,直接被黃信順手收拾了,沒有戰力的問柳村,被輕鬆攻破。